南风过境(出书版)(13)

他盛怒时下手没轻没重,捏得她下巴生疼,整张脸都扭曲了。她忍着痛,说:“信不信随便你。”

车内陷入沉默,只有两人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俱是急促而粗重。傅希境慢慢松开她的下巴,一股从未有过的挫败感涌上心头,人人都说他心狠手辣,可对她,他却毫无办法。

他颓丧地靠在椅背上。

手机铃声在这个僵持的时刻响起来,突兀而尖锐,将南风吓了一大跳,但接着,她松了一口气,无比感谢来电的人。

屏幕上显示谢飞飞来电,电话里却是个陌生女声,大嗓门地喊着:“喂,你是这个手机主人的朋友吧?她喝醉了,在这里瞎胡闹,赶紧过来把她弄走!”接着说了个地址,就把电话给挂了。

南风再打过去,响了很久,也没人接。反复拨打几遍都是如此。

“怎么了?”傅希境问。

“我朋友喝醉了,我得过去接她。”说着去开车门,却被傅希境按住,“我送你。”

南风本想拒绝,但低头看到自己光着的双脚,到底还是妥协了。

一路上,南风生怕傅希境再问起什么,索性闭眼假寐。车子忽然停下,她以为到了,睁开眼,准备下车,却发现车子停在了一个商场外面。

“等我一下。”说完,傅希境就下车了。

十分钟后,他拎着几个纸袋回来,打开副驾的门,将东西递给她:“就在车里换吧。”他将门又关上,转过身去。

纸袋里是一件T,一件大衣,一条牛仔裤,以及一双平底短靴。T与大衣是S码,裤子26,靴子5码。全是她的码。明明没有烟雾,也没有风沙吹进眼睛,南风却忽然觉得眼眶发涩,胸口也涩涩的,某种情愫在那一刻汹涌而至,让她毫无招架之力,她这些年来竭尽全力筑起的心防差一点就被这种来势汹汹的情绪冲垮。她用力咬了咬嘴唇,将那种情绪逼退。

傅希境再上车时,她已淡定,对他说:“谢谢。”

他没接腔,望了眼她,然后专注地开车。

晚上八点多的车流不算多,傅希境见南风不停拨打着电话,极为担心的样子,他将速度提到最快,还闯了两个红灯,十五分钟后,终于抵达目的地。

谢飞飞所在的小酒馆在一个小巷子里,路面狭窄,车子开不进去,傅希境将车停在路口,望了眼小巷,说:“我跟你一起去吧,再送你们回家。”

南风赶紧拒绝:“不用了,我朋友开车过来的,我得将她的车开回去。再见!”说完急忙下车,怕他跟过去似的,一路小跑着往巷子里去。

傅希境没有追过去,视线却始终跟着她的身影,巷子里路灯明亮,两旁有许多摆摊的,人来人往,喧嚣热闹。他却仿佛只看得见她的身影,在人群中穿梭,慢慢消失。

他将车窗打开,点了一支烟,深深吸一口,他对自己说,别急,来日方长。关于她离开的原因,她不肯说,没关系,那就由他慢慢去找,他有的是时间。也不是没有愤怒过,可当他再次遇见她,那些愤怒与质问似乎变得不那么重要。而她从他生命中缺席的五年时光,他会全部要回来。

这一次,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再放开她。

绝不。

Chapter 06 没有你,我依旧能活下去,但我不会再快乐

{若没有你,我这一生,就算再快乐,也不会多快乐了。}

看到谢飞飞那一刻,南风真想直接掉头跑出去,简直太丢人了啊!

喧闹的小酒馆里,醉眼朦胧的谢飞飞同学此刻正坐在地上,双手紧紧抱着桌脚,脸颊贴在上面,喃喃自语,一边说一边哭,引得周遭食客频频回头看热闹,不时笑几声。

南风无语望天花板,这么多年了,谢飞飞只要一喝醉就逮着乱七八糟的东西抱着哭诉的毛病,真是一点也没变。大学时,她陪她喝过一次酒,她喝酒的架势又凶又急,自然就醉了。她去个洗手间,回来就看见谢飞飞坐到地上去了,抱着个垃圾桶在那大哭呢。

她叹口气,让酒馆老板娘帮忙把谢飞飞架到肩膀上,半拖着走出去。巷子狭窄,谢飞飞的车没开进来,醉成这样,别指望问出停车地点,南风扶着她到大马路上去打车。

在外面被冷风一吹,谢飞飞清醒了一些,出租车上,她抱着南风的腰,仰着头,哭着一遍又一遍地问她:“我真的很差劲吗?真的很差劲吗……我爱了他那么多年,我对他那么好,为什么他就是不喜欢我呢……”

又是为了周扬!

南风咬牙,当年她醉酒抱着垃圾桶痛哭,也是为了这个男人!她真的很想痛骂谢飞飞,可见她哭得这么伤心,像个不知所措绝望的傻孩子,她心疼已大过生气。伸手揽紧谢飞飞,轻轻拍她的背,“不是的,你很好,你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姑娘。”

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姑娘,是他不懂得欣赏。

谢飞飞又晕乎乎地睡了过去,脸颊上还挂着泪痕,南风伸手轻轻帮她拭去,凉凉的,她的指尖似乎都感觉到苦涩的味道。

如果爱情以味道划分,单恋,大概是最苦涩的那一种。

给谢飞飞脱掉外套时,发觉她长款大衣里面只穿了一件礼服裙,火红色,衬着她似雪肌肤,艳丽而性感。南风愣了愣,想起下午她差人送礼服给自己时的那个电话,她充满期待地说,我挑了件好Sex的礼服,他会不会被我迷得立即对我告白哇!说着自己先笑起来。

南风摇了摇头,轻喃,真傻啊你!伸手帮谢飞飞盖好被子,关灯,出门。

这一天,折腾得够累,很疲惫,南风却怎么也睡不着。她想着,谢飞飞跟周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以至于她买醉痛哭。随即又想到了傅希境,他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她,该怎么办?

天快亮时,她终于迷迷糊糊地睡过去,脑海里想着:明天就去辞职!

第二天起床,谢飞飞已经走了。餐桌上摆着现磨豆浆、吐司与果酱,杯子下压着一张便签条,谢飞飞潦草狂野的字迹:南风,宿醉难受没胃口,你一个人也要乖乖吃早餐喔。P.S.这几天我外地出差,不用等我。

南风微笑,这就是谢飞飞,再难过,也总不忘照顾到她。

到公司第一件事,南风就开始写辞职报告,打印出来去找人事经理,经理像是早已预料到似的,半点惊讶也没有,只说,总裁助理的辞职报告得总裁亲批。

南风恶狠狠地瞪着空荡荡的总裁室,傅希境一定是故意的!

一连三天,傅希境都没有来公司。

周五,他终于出现了。

南风抓起化妆包,走进洗手间。

镜子中的人哪怕化了淡妆,脸色看起来依旧不太好,尤其是眼周围,淡淡的乌青,失眠的代价,这几天她一直睡不好。

掏出蜜粉,轻扫眼周,扫了三遍,才将那乌青遮得淡去许多,又补了遍唇膏,她特意带了支复古红口红,衬得嘴唇红艳艳的,气色总算显得精神一点。

她深深呼吸一口气,拍了拍脸颊,在心里对自己说:别怕,南风。

转身,出洗手间,径直朝总裁室走去。

抬手敲门时,她发觉自己的手颤了颤,她用左手握住自己的右手,闭了闭眼,片刻,她敲门,里面传来一句“请进”。

推开门,傅希境正在讲电话,见了她,抬了抬手,示意她稍等。他讲着电话,眼神却放在她身上,审视般扫了她一圈,眉头微蹙。

一分钟后,他挂掉电话,看着她的嘴唇说:“这个颜色不适合你。”

啥?

南风原本紧绷的神经被他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咔嚓”一下割断,要等好一会才明白他指的是口红的颜色。

她忽然生出深深的无力感。

还是将手中信封递了过去,毕恭毕敬的模样:“傅总,我打算辞职。这是我的辞职报告。”

傅希境没接,身体靠向椅背,双手交握,神色未变,轻飘飘地说:“理由。”

南风睁眼说瞎话:“我觉得自己能力有限,不足以胜任这个职位,压力太大。”

“哦。”傅希境神色还是淡淡的,交握的双手分开,右手指轻轻叩了叩桌面,每叩一下南风的心就紧一下。

片刻他才又开口:“季小姐,你想清楚了?”

南风郑重点头。

傅希境直起身子,伸手取过座机拨内线:“林特助,帮我联系秦律师,让他马上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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