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入口处的人群,走廊上就安静了许多。
他们的位置在二楼包厢,段晏走在前面替她揭开门帘,盛恬看着小小的仅有两个座位的包厢,下意识放慢了步伐。
可总归就那么不到一米的距离,她也磨蹭不了多长时间。
二楼正中的视野很好,可以看清舞台的全景。
入座后没过多久,剧院的灯光便暗了下来。
盛恬紧张地揪紧裙摆,发现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几年前的毕业派对,其他人都去隔壁玩游戏了,只剩下她一个人坐在那里,守着被灌了许多酒的段晏。
他太久没有回来,大家都想跟他喝上几杯。
而且那天他脾气异常的温和,几乎是来者不拒地与众人交杯换盏,喝到最后才摆了摆手,独自坐到角落里闭目休息。
他喝醉之后也很安静,看上去好像睡着了一样。
若非如此,盛恬也不敢在那里鼓足勇气,干出一件令她懊恼至今的事。
舞台灯光亮起,由数十封信件组成的爱情由此拉开序幕。
盛恬早已对剧情倒背如流,但这个故事除了爱情以外,也有点女性意识觉醒的精神在里面,她不确定段晏对此是否感兴趣。
她轻轻碰了碰段晏的手肘,小声问:“你以前看过吗?”
“看过小说。”
段晏侧过脸,望着她的眼睛。
昏暗的环境之中,盛恬的眼睛也依旧明亮,在纤长浓密的睫毛衬托下,干净得像无人踏足过的湖泊。
她慢慢点了下头:“小说好看吗?”
段晏的视线缓缓往下,停留在她形状优美的嘴唇上。
盛恬的嘴唇长得好看,两边唇角会略微往上挑起,是天生的笑唇,所以哪怕她没有刻意露出笑颜,也会给人一种甜美的印象。
而段晏知道,她的嘴唇吻起来,比它看起来还要甜上几分。
此刻回想起那晚的,不止盛恬一人。
段晏喉结上下滚动几次,意有所指地哑声道:“好看。”
盛恬笑了笑,重新坐好。
她想不出还能和段晏说什么了,只好假装投入地看起了音乐剧,可两人之间的距离隔得这么近,她连男人呼吸的节拍都能感知得一清二楚。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盛恬如坐针毡。
好几次她都想直接向段晏问清楚,就一句“你喜不喜欢我”而已,短短六个字,哪怕用再慢的语速也用不了一分钟。
可大概是剧院的空调开得太低,她总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那一晚。
不敢问,怕问了之后连一丝希望也留不住。
盛恬无比唾弃自己的软弱,可长这么大,她也唯有在这件事上,才尝试过失败的滋味。
她的不安或许影响到了段晏。
十几分钟后,段晏往她这边靠了点:“你不舒服?”
“嗯?没有呀。”
明知剧院的灯光都集中在舞台那边,盛恬还是捂住脸蛋揉了揉,唯恐被他发现自己的表情不对。
段晏静静地看着她,眉头紧锁。
盛恬却误会了:“你不喜欢看吗?那……那你先睡一觉?等下结束的时候我叫你?”
这么一想好像也很有道理,毕竟从没听说过段晏对音乐剧感兴趣。
段晏静了几秒:“好。”
直到身边的呼吸声逐渐平缓,盛恬才稍稍松了口气。
她转过头,发现段晏似乎真的睡着了。
他个子太高,剧院的椅背对他而言并不舒适。
但男人睡着之后,也仍然保持着良好的仪态。他稍扬着头,轮廓在变幻的舞台灯光中镌刻出清俊的阴影。
盛恬捂了捂胸口,小心地靠近了些。
在段晏看不见的时候,她眼中的柔情便再也藏不住了。
她以视线为笔,一寸寸地描绘着男人嘴唇的线条。
这是她暗恋了好多年的男人,他的存在几乎贯穿了她整个青春的时光。
可哪怕近在眼前,哪怕他们将会相伴一生。
她也不确定,自己能否有等到让他心动的一天。
盛恬屏住呼吸,稍稍低下头。
心脏跳动的声音盖过了舞台的音乐声,她就在那震耳欲聋的心跳声中,骤然清醒过来。
不能再做同样的事。
就在盛恬想要拉开距离的时候,段晏却缓缓睁开了眼。
“……我,我……”
盛恬颤了一下,找不到合适的借口。
其实倘若光线能再明亮些许,盛恬一定会看清他眼中翻滚不息的暗潮。
段晏没有说话。
他只是伸长了手臂,按住女孩的后颈,稍稍用力把她往下一带。
然后吻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段总真是个话少的实干派啊(。
第28章
在段晏吻上来的那一瞬间, 盛恬的身周仿佛有无数朵绚烂烟花齐齐炸开。
炫目而迷离的光彩消失后, 她的眼前出现了咕噜咕噜的粉红泡泡, 就像喜欢恶作剧的女巫打翻了精心熬制的解药, 才让她的舌尖尝到了期待已久的味道。
段晏在吻她。
意识到这一点后, 盛恬猛的绷紧了身体。
和当初她那个蜻蜓点水的偷吻不同, 段晏的吻更有侵略性。暗淡的光线将一切都藏匿于阴影之下,唯有他嘴唇的触感在此刻显得分外清晰。
明明他身上全是干燥而清冽的冬雪木香, 可他的呼吸却温热而躁动, 几乎在眨眼间就夺走了盛恬所有的思考能力。
舞台的中央, 男演员正在用他优美的歌声阐述复杂的心意①:
“我期待能终止我的单向观察……”
“但你需要了解……我不擅长与人深交……无论对家人还是伴侣……”
“或许急于坦白并非明智之举……”
盛恬整个人像踩在了云上, 晕晕乎乎的找不到方向,只觉得好像碰到了段晏的手臂想把他推开,但他的体温滚烫,是她从来没有感受过的温度。
似乎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段晏才松开了她。
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开少许,但他侧过脸来时, 呼吸稍稍急促, 向来平静的眼中翻滚着尚未平息的情动。
盛恬心中咯噔一响,突如而来的羞耻感让她的理智在这一刻崩塌。
她又羞又气, 想也不想便推了他一把:“你干什么呀!”
说完也没敢听段晏的回答, 抓起包包急匆匆跑出了包厢。
她那包链子还挺长, 拿起来是在空中划出道弧线,好像打到了什么,可她也来不及留意。
盛恬跌跌撞撞地跑了一段, 才刚刚清醒似的放缓了脚步。
她沿着走廊慢慢往前走,嘴唇依旧残留着被人热吻过的酥麻感,分明是如此真实的感觉,但又像一场太不真实的梦。
盛恬拐进卫生间,被镜中的自己吓了一跳。
她的口红花了,眼睛也红了,活像一个刚被人欺负过的小可怜。
她被吓坏了。
盛恬拿出手机给好朋友打电话,那边刚接通她就委屈巴巴地告状:“段晏刚才亲我了。”
“你是来跟我秀恩爱的吗?”
项南伊打了个哈欠,她刚熬夜修完片子,正是急切需要休息的时候,“恭喜你终于如愿以偿,怎么样,段总现在亲起来的感觉比以前好吗?”
“不、不知道。”盛恬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是懵的,只能捡到什么说什么,“我跑出来了。”
项南伊提高音量:“跑出来算几个意思?”
“就是……本能反应。”盛恬望着镜中的自己,有些茫然,“什么都来不及想,也不知道怎么面对他,就只能跑掉了。”
过了一阵,项南伊才纳闷地问:“你不想他亲你么?”
这下换成盛恬沉默了。
她刚想咬紧嘴唇,又突然想起这里才被段晏亲过,顿时羞得脸蛋绯红。
从包里翻出纸巾把口红全部擦掉,犹豫了快半分钟,盛恬才声若蚊蝇地回道:“想、想的。”
项南伊:“那不就结了。哎其实我多少能猜到你怕什么,你怕他又是在按交往的流程走,亲你一下也只是气氛到了逢场作戏。可跑出来解决不了问题,反正都这样了,你不如索性跟他问个明白。”
她找到了更简单直接的说词,“就一句话的事,就算伸头挨了一刀,那你也能死心了。”
盛恬恍惚地“哦”了声,挂断电话后定了定神,抱着包包站在卫生间门口纠结好半天,才小心翼翼地迈出了双脚。
结果刚一出去,视野里就出现了男人颀长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