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霜应声站起来,超市里的员工几乎都称呼她为老板娘,只有林畅固执地叫她唐总,其实她只是在经营许可证的经理处有个挂名而已。
时轻语也跟着站起来,仔细打量着眼前站着局促不安的女孩。
女孩的声音低低的,透着严重的不自信,收银员这个常常跟人打交道的位置并不适合她,但她似乎很喜欢这个职位,或者说很喜欢和唐霜的相处。
时轻语摇了摇脑袋,就算是唐霜待林畅不错,那也不能说明她已经被直掰弯。
时轻语和唐霜打过招呼,就先离开了。
她一出来,就见简稚在外面等着,似乎是在等自己,榆源市这几天的平均温度在一到五度,简稚却好似不怕冻似的,提着东西像一根青竹立在寒风中。
看到时轻语,简稚立刻走近说:“时老师,我之前就没见到你开的车,要不我送你回去吧?”
时轻语摇头拒绝道:“我的车送去保养了,刚刚打车过来的,现在打车回去就行,不用麻烦你。”
简稚眸中顿时蒙了一层浓雾一般暗沉沉的,失落道:“那好吧,你注意安全。”
“再见。”时轻语在路边叫了一辆出租,司机戴着帽子和口罩,现在是冬天,天冷,她也没注意太多,只是说了地址后系好安全带。
顺便想起超市里的女孩。
如果当初秦若没有收养她,她肯定不会像现在一样光鲜亮丽,或许也会沦落到被别人“捡去”的地步。
时轻语看了一眼手机,眉间好似压着一层霜雪,出租车慢慢驶上主干道,却没有往指定的方向开,她提醒道:“师傅,是弋阳路。”
“嗯。”司机的声音被刻意压得很低,中途还拒载了两个顺路的乘客。
时轻语不经常打车,但是基本的防备心还是有的,特别是上次突然被人从后面抱住之后。
她抬头正好对上后视镜里司机的眼睛,熟悉而又布满血丝的双眼。
时轻语心头一凛,发现车载视频里正在放着不可说的动作片,正是简稚说从她U里的发现的那种小视频,除了没有公然开声音之外,其他的一切都像是赤.裸裸的挑衅。
意识到情况不妙,时轻语立刻拿出手机打通了报警电话,司机没有系安全带,突然伸过手想要拍掉她的手机。
时轻语往边上侧了侧身子,快速报了当前情况和地址。
“时轻语,是你逼我的!”司机眼底阴郁无比,神经质地笑了笑,并不惧怕警察一般,把车子飞一般驶出去……
简稚目送时轻语上车后,才慢慢驱车往别墅去,她已经有很久没去别墅了,尽管她天真的觉得自己还会住进去的。
简稚刚刚把车开上主干道,行驶了不到十分钟,就见前方聚满了车辆和此起彼伏的鸣笛声,此路明显不通。
简稚不喜欢凑热闹,正想看看能不能倒回去,找其他的路回去,就听说前面一辆黄色出租车撞在护栏上,车头已经撞得面目全非。
黄色出租车?
简稚记得时轻语坐的就是黄色出租车。
她连忙掏出手机打电话给时轻语,手机里嘟嘟嘟地叫着,就是没有人接听。
简稚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慌,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即将消失一般,她深呼吸后又重新拨打了一遍又一遍。
不知道是第几次终于接通了。
“喂,这里是榆源市交警大队,请问是受害者家属吗?” ……
简稚沉默地看着躺在病床上被裹成粽子的时轻语,一直没有说话。
医生说是胸腔被前方座椅压迫,头部受到撞击,还有胳膊及其他部位被玻璃划伤,但是幸亏系了安全带,减少了许多可能会有的物理伤害,而且时轻语之前已经报过警,警察来得及时,这些伤并没有危及生命危险。
“那她怎么还没有醒?”简稚在床边守了一天一夜了,已经没有那么好的耐心。
医生习以为常道:“病人之前在车上被震晕了,而且做手术时打过麻药,一时半会醒不过来很正常。”
见医生欲言又止,简稚问:“她还有什么事吗?”
“病人似乎对车祸有阴影,手术时曾醒来过,以前出过车祸吗?”
简稚沉默半晌,周宸的那个事她们并没有亲眼看见,所以不算,也就是说时轻语以前经历过车祸?
她发现自己对时轻语的了解仅仅局限于时轻语愿意告诉她的,她说:“我不知道。”
她讨厌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医生安慰她说:“放心吧,病人就快要醒了。”
简稚点点头,继续在床边守着。
时轻语醒来时只觉头痛欲裂,脑袋好似被巨石碾压过,呼吸间都能牵扯到痛觉神经。
她缓缓睁开眼睛,入眼的白色的天花板和刺眼的灯光,鼻尖充斥着浓重的消毒水味道。
这是在医院?
之前在车上发生的事反复在脑海里重现,时轻语清楚自己是出车祸了。
她试着动了动四肢,还能动,时轻语顿时松了一口气,床边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一直在床边趴着的简稚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抬起头来。
她的头发有些乱,眼睛红红的,正紧张地看着自己,时轻语张了张嘴正要开口说话,身体却被简稚紧紧地抱住了,箍得她伤口处都有些痛。
第30章 试一试
时轻语能感觉到简稚的情绪不稳定, 虽然痛但她咬牙没有出声, 由简稚紧紧地抱着自己, 却没想到脖颈间会渐渐被某种液体沾湿。
时轻语眼底有一瞬间的呆滞和震惊, 嘴唇小弧度动了动,并没有出声。
她还躺在床上, 简稚这样扑过来一抱, 几乎把整个身子都压在她身上,她胳膊处有些疼,胸口仿佛一块巨石压着般闷得慌, 并不算舒服。
然而这却是时轻语第一次没有排斥接触,或者说她是不知该怎么反应才好。
抱了大概半分钟, 简稚终于想起时轻语还是个病人, 后知后觉地松开她,紧张地说:“时老师,你有没有哪里痛?”
时轻语摇摇头说:“没有。”
其实她身上缠了绷带的地方都痛。
此刻简稚的眼眶比之前更红了,就连眼睫毛上都还挂着小水珠,脸上的湿痕明显, 像是一只受尽委屈的小羊羔。
见时轻语正看着自己, 简稚突然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随后风一般的速度去了卫生间。
时轻语:“……”
她这才有机会检查自己的伤势,头上包着纱布, 隔着纱布都能感觉到痛意,胳膊和腿虽然能小幅度地动,但是也是缠着纱布的。
不过比起大部分车祸, 她似乎已经够幸运了,没有残得厉害。
那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像是被深深地刻在骨子里,时轻语一想起便心有余悸。
她试着坐起来,手无法用劲,只能靠着腿部一点一点往上挪动,时轻语还没有好好直起身,就听到简稚略为急促的脚步声。
“你先躺着,我去叫医生。”
时轻语连一句话话都没来得及说就又被塞在床上。
医生过来一一检查,说时轻语的伤都属于外伤,很幸运没伤到骨头,只是右手手臂肌腱被玻璃割断,近期不宜剧烈运动,得好好修养才是。
时轻语不放心道:“会有后遗症吗?”
医生意味深长地看了简稚一眼,明了道:“放心吧,平时好好注意的话没事的,不会影响日常生活。”
简稚:“……”
她怀疑医生在开车,但是没有证据。
时轻语没有想这么多,能康复就行,至于日常生活中的注意事项,她相信自己的自律力,不会出多大问题。
时轻语只能就这样躺着,而简稚一错不错地盯着她,生怕她突然消失似的,紧张得有些神经质。
“我睡了多久了?”时轻语闲聊道。
“现在是六点,已经整整二十七个小时了。”简稚说得很精确,她眼睛的红肿消退后,能看出眼底的青黑和疲惫,还有藏都藏不住的笑意。
时轻语有些不敢直视她那双眼睛,偏过头看着旁边的医疗设备,想了想才说:“林申怎么样了?”
男人叫林申,时轻语原本以为学校里发生的那件事会这么过了,该惩罚的惩罚,她们也没有冤枉申林,却没想到还有后续,这大概就是心理变态和正常人不一样的地方。
提到男人,简稚的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愤愤地说:“他没系安全带,又坐在前排,身体被剧烈撞击,加上挡风玻璃的作用受到重伤,送到医院没多久就不治身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