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中未定+番外(6)

修完上螺丝时,有个瘦条条的小男生过来怯怯地问:“男浴室里头那间淋浴房门关不上了,隔壁的水龙头也不太好使,能、能修吗?”

何岚氲居高临下投给他睥睨的一瞥,冲地上的工具箱努努下巴,把螺丝刀丢回去,示意他自己搞定。

小男生羞愧地抱着工具箱走了。

过了几分钟,何岚氲正做着背拉,小男生又抱着工具箱回来了,一副羞愤欲死的表情:“我、我把门弄掉下来了,装不回去……哪儿能找到维修工啊?”

何岚氲毫不掩饰地回他以鄙视的眼光,顺带鄙视了一番他豆芽菜似的小身板。现在的年轻男孩子都这么弱鸡了吗?

“我、我刚来的,还不太熟……”小男生嗫嚅地辩解,似乎看懂了她目光中的含义,“我是学生物的,没碰过这些……”

“我也是学生物的。”何岚氲环顾了一下四周,健身房里只剩两个跑步的女孩,“里面还有人吗?”

“没、没有了,我是最后一个。”

何岚氲说:“放着吧,一会儿我去看看。”

小男生如蒙大赦地丢下工具箱,捂脸跑走。

何岚氲又各做了5组背拉和卧推,觉得今天运动量足够了,拎着工具箱去修淋浴房的门。她站在男更衣室门口向里喊了两声:“还有人在吗?”

无人回应,只有屋顶上裸露的管道传来低沉连续的轰鸣噪音。

她找到门背后“清洁中”的指示牌竖在门口,走了进去。

更衣室不大,与女更衣室布局相似。进门绕过隔断,两排寄存衣物的柜子,中间配有长凳,还算宽敞;穿过走廊一边是洗手间,一边是浴室,只有两个淋浴位置。

浴室和更衣室之间没有门,仅靠走廊隔开,里面还弥漫着前人洗澡留下的水汽。她走在逼仄的走廊里,低频的噪音轰鸣声中忽然传来一阵哗哗的水声。

她心头一跳站住,那声音却又降低远去了,原来只是上层忽然排水了而已。

内侧淋浴间的门被手残小男生卸了靠在对面墙上,她走过去检查五金合页有没有损坏。

刚拨开合页看了一眼,她忽然觉得好像有点不对。

回头去看时,淋浴间里的人正好也转过身来,顶着一头雪白的泡沫。

他反应非常快,立刻从搭在搁板上的脏衣服里抓了一件围在腰间。

那是一件速干运动T恤,绷紧了也仅能在腰上围半圈,将将挡住重点部位。挡是挡住了,但速干衣面料光滑柔软薄透贴身,并没有起到遮掩的效果。

像……藏着一瓶洗发水。

她突兀地冒出这个念头,一时怔忡。

四年过去了,他又莫名多出来三岁,外貌气韵不再青涩稚嫩,身材倒是……一点都没变。

“看够了吗?”岳凌霆吹起一颗流到脸上的泡泡,语声低沉而轻佻。

何岚氲回过神来。她明明脸红了,却还反口责问道:“你怎么在这儿?刚才我在门口问有没有人为什么不应声?”

“我的耳朵做过手术,不能进水,洗澡都要戴耳塞的,听不见。”他把脸侧过来朝向她,耳朵里确实塞着橙色的耳塞,“倒是你,一个女人闯进男浴室里来,还怪我为什么不出声?”

何岚氲语塞:“我……来修门。”她举起手里的工具箱,怕他听不见,刻意抬高了嗓门。

岳凌霆拎着T恤的两边,腾不出手来。他把耳朵凑向她:“帮忙摘一下。”

何岚氲举起手碰到他的耳廓,才后知后觉不应该这样。他离得太近了,倾身俯就她时,那件半湿的速干衣就像不存在一样。当他换另一边微微转身,她甚至看到了侧后方,没有被衣服挡住的部分。

“你……自己弄。”她缩回手后退一步,背过身去快步走出浴室。

行至走廊拐角处,踏出去的步子又撤了回来——更衣室里又进来两个人。其中一个说:“是不是保洁阿姨正在打扫?”另一个说:“没关系,我们就存包换个鞋,还怕人看吗?”

作者有话要说:总觉得男主应该来一句:还满意你所看到的吗?

脑内不会好了……

第6章

何岚氲只好退回浴室,站在外侧淋浴房门口,等他俩走了再出去。

背后传来雨淋般的密集水声,以及细微的……水柱击打人体,飞溅而出的声响。

浴室里的水汽更重了,又闷又热,如浓雾弥漫,氤氲浮动。深吸一口气,细密的水珠在鼻腔里集体爆裂。运动的燥热还未完全散去,她的胸前出了汗,凝成水珠,沿着心口滴滑下去,又被背心的松紧带阻挡吸收。

混着白色泡沫的水流从隔断下面流出来,汇入她脚下的长条形下水地漏。

想着那水和泡沫是从他身上流下来的,她往旁边站了一点避开,仿佛这样就离他远了一点。

外面那两人坐在更衣室里,开始不紧不慢地聊起工作。

何岚氲偏过头,压低声音问:“你好了没有?”

背后没有应答。他还戴着耳塞,这么小的声音听不见。

说起来,她问的第一句话他怎么听明白了呢?

岳凌霆洗完澡,把耳塞摘了,腰里围了块浴巾出来,看到何岚氲正做贼似的背靠墙壁贴在拐角处。他凑过去探头往外一看,失笑道:“堵这儿出不去啦?”

何岚氲一回头,险些撞到他胸口。背贴着墙,她无处可退,只好皱起眉正色道:“你出去把他们支开。”

那两人正谈到兴头上,似乎在说什么保密的紧要项目,没有挪窝的意思。岳凌霆存心看她的笑话:“我又不认识他们,怎么支开?”

她只好忍着继续等。外面的陌生人并不是她焦虑的根源,根源在于……眼前的这个人。

他比她高大半头,相隔咫尺就无法抬头正视;但若直视前方,正对的就是他裸露的胸膛;她只好垂下眼,这样又好像她在盯着他的下半身看。不仅手足拘束,连视线都无处安放。

浴巾大而厚实,这回终于遮严实了,却又在身前拧了一道塞在腰里,鼓出一条歧义的圆边。

她觉得自己的忍耐力快要耗尽了:“你把衣服穿上。”

“衣服在外面柜子里。”头顶上方传来好整以暇的轻笑声,“怎么,你又不是没看过。”

什么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好像都会带上暧昧不明的含义,其实只不过是当年在研究所时,在附近的游泳馆里碰到过而已。

他还引起了一点小小的骚动。出游泳馆时,就有漂亮前卫的女孩守在门口要他的电话。

何岚氲当时也正好出来,从旁经过,她没有停留,不知道他们搭上了没有。只是后来听到一些风言风语,比如……某豪门小开相貌英俊,出手阔绰,器大活好,只可惜人品太渣之类的评价。

一想到自己也曾经是他猎艳名单上的一员,她就觉得一阵闹心。“那你出去把衣服穿上。”

“嘘,小声点。”他凑得更近,一手撑在她身侧墙壁上,用极低的耳语说,“我们这样躲在男浴室里,要是被人看见,那可就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何岚氲觉得自己今天真是见鬼了。男浴室的门掉下来关她什么事,为什么要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岳凌霆看着她的脸色,戏弄够了,直起身紧了紧腰里的浴巾:“去里边等我一会儿,马上回来。”

他接过她手里的工具箱,走出浴室。那两人见不是保洁,立即止住谈保密工作的话头。

何岚氲藏在浴室内,模模糊糊听到岳凌霆说:“不好意思把淋浴的门弄坏了,你们现在着急用吗?”其中一人回答说:“不急不急,我们刚来。需要帮忙吗?”岳凌霆说:“不劳驾了,一点小毛病,十分钟搞定。”

三人似乎还攀谈了几句,有个人问他:“肌肉不错么,怎么练的?……”

不一会儿岳凌霆回来了,换了一条牛仔裤,上半身依然光着,工具箱提在手里。他的肤色不算太白,是健康的浅麦色,沾着水珠的皮肤闪闪发亮,这个造型……居然出奇地和谐。

他还当真去把那扇掉下来的门搬回原处,从工具箱里拿出钳子和螺丝刀,无比自然地叫她:“来搭把手扶一下。”见她不动,又似笑非笑地说:“不是你要修门的吗?一个人可不好弄,难道要我把外头那俩哥们儿叫回来帮忙?”

那两人刚出去,尚未走远。何岚氲忍住怒意,过去帮他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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