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语轻飘飘的。
没有准确的实感,像是打在了棉花上。
太宰治对这样的人也没辙,比织田作还要恐怖大魔王的存在,他久违地感到了头痛——和被人从脑后狠狠地打了一拳一样。
“……你没接触过‘书’,对吗?”
太宰抬起头,脚曲起搁在木板上,细软的发丝在眼前飘扬着。
“那是个神奇的物品哦。”
夏目水水合上书籍,掸落掉书皮上的灰尘,一边说着一边苦笑,回想起在前几月夏目漱石在客厅中说的话。
——不要被记忆迷失了啊。
——就算想要再次触及,你认为你又能做什么呢?
——已经是世界之外了不是吗。再如何徘徊,那里也没有可供你停歇的地方了啊。
脑中响起那刺耳又无奈的话,夏目水水却舒展了眉。
“不过那个东西也同样残酷到没有人能够接受就是了。”
就好似命运。
既讨喜,又使人厌恶。
太宰治离开夏目宅前,伸了个懒腰。
谈话有了些不错的收获。
这样就可以好好工作完去吃个咖喱饭了。
-
看着少年离去后,夏目水水提起的心脏才缓缓回落到原地。
告知对方真相没有问题。
但心中有个声音,就算她没有直接说出,对方也清楚的明白人身上超乎于条理性的记忆和安排不属于本人——起码不属于原来没有将世界之外记忆破茧而出的八田,亦或者是夏目。
更恰当点,这些记忆不属于这个「世界」。
室内的电话叮铃直响,她起身却被人轻手按回,顺着光线看到了身侧坐下来对着她微笑的夏目漱石和那串号码,疑惑着朝人看过去,没有接听。
森鸥外的电话。
这家伙不是在观光船上和种田谈判得正开心吗,怎么会忽然想起来她这个家里蹲。
“接下吧,响了很久了。”午睡听了一下午噪音的夏目漱石心情不是很愉快,看得夏目水水忍俊不禁,听话地将电话放在耳边。
然而——
“夏目呀——”
夏目水水:……
她默默低头,那串号码确实是本人,声音也是本人,应该没有人有这么大胆子敢顶替Port Mafia的首领。得不到结果的她重新看向了变成猫缩成一团在自己怀里睡的正香的夏目漱石,却只得到了猫咪的呼噜声。
夏目水水:……
行叭。
“……有什么事情吗。”
“你让安吾害怕我点啊。”森鸥外走在街上,人来人往的嬉闹声跟着抱怨一起传进手机,“一脸镇定的模样搞得我都开始怀疑我的身份是否是Mafia止儿夜啼的boss了。”
“……想让孩子吓得发抖,你是有多恶趣味。”夏目水水自暴自弃,这年头连黑心医生都要害怕了吗,“他可是见了你不下百次,你有一段时间甚至还执意带人家上学教他学习,怎么可能觉得害怕啊。”
他可能觉得这个人私底下是个傻子吧。
夏目水水对森鸥外明明清楚却还是要打电话过来折磨她心智而深感绝望。
“好过分啊,所以夏目是想让我接他上下班吗?”
夏目水水:……
森鸥外疯了吧。
你和太宰约好的来折磨她的?
“纪德难道解决掉了吗,你这么开心?”
“太宰君自告奋勇去了,交给他没有问题。”
夏目水水的手指抖动了一下。
“有个好部下呢?”
织田作之助在坂口信介的保护下,孩子们在福泽谕吉那里。
会出大问题吗。夏目水水觉得脑子要炸了,这种事情不应该交给夏目漱石森鸥外太宰治江户川乱步费奥多尔条野采菊种田山头火这几个人去思考吗,怎么布置计划的重担忽然全都丢给她了。
难不成她个辅助还能转行成冲锋队长?
“咦,不出来陪我逛街吗?”
“在奋斗的太宰君要落泪了。”
“但今天确实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呢。”
“……”夏目水水觉察出不对。
一般来说,拿到许可证还不足以让对方高兴成这样。
总不能是爱丽丝终于肯听话了吧,随意更改异能性格可不是他能做出来的事。
除非——
“太宰君要脱离你的组织了?”
“这么直接说出来没问题?”
“……所以呢?准备好手术刀宰我了?”
“我没那个胆子呢。”
我看你很有啊。
夏目水水手中的电话筒差点被捏碎一角,森鸥外在气人这一方面在十多年里成长到连她都要望其项背的地步,一句话一个雷点踩得整个人爆炸。
趁着森鸥外的话断在了这里,夏目水水用今生最快的速度挂断了电话。
纪德会如何呢。
夏目水水对现在的情况百思不得其解,直到黄昏三个即便包扎后浑身是伤的好朋友手牵手肩靠肩敲门后,夏目水水才觉得真正让自己爆发的雷点应该是家里这群瞎几把搞的孩子才对。
幸亏再再不在——今夜为了安全暂时也交给了福泽谕吉。不然看到这三个人非得异能化笑得在地上打滚。
“抱歉啦夏目夫人!”经常受伤完全适应的太宰治活泼极了,朝她招招手,“我现在无家可归所以我就把安吾的房间占了!”
“你去睡再再的吧。”坂口安吾不客气道,嘴边的伤口疼得连音都有些发不准,“粉色很适合少年的你,珍惜一下快要逝去的青春吧。”
“这样的发言真让我心寒?!”
夏目水水:……
好好笑,但她不能笑,她是个忍耐力极强的妇女。
“两年后就要成年,确实要珍惜。”织田作之助对自己刚用完的木仓放在哪里苦恼起来,夏目水水在三人面前放下个医疗箱,拿过人手上武器,“好好休息吧。”
有点混乱。夏目水水脚底虚浮,连带着心情也是。
会发生其他意外事件吗,她无暇去想了,看着闹在一起的三人,恍恍然如在梦中。
“……漱石。”就算成功赶着他们去睡了,躺在床上的夏目水水也不确定地发问,“我在做梦吗?”
夏目漱石没有反应,过了一会儿夏目水水才知道他在低低地笑。
“笑什么啊。”夏目水水快要骂人了,“这次出去把戒指弄碎我还没说你呢。”
“意外,意外。”夏目漱石仍然没止住笑,“好,为了哄好你,我再用豆腐送一次?”
“你是想让我年纪轻轻就把牙磕掉吗?”夏目水水哭笑不得,“好好送就好?要是不小心让安吾他们吃到了可是要笑话你的?”
“快睡吧。”夏目漱石用手盖住她眼睛,“这几天你也累了。”
视线被黑暗笼罩,半响之后,夏目水水才将最后一口气呼出来,心情由紧变松。
——世界能修正至此,的确足够了。
第69章 挚友:坂口信介个人番外
——是否有人能胜过理智。
八田屿在几年前归入、编进了他的下属队伍中。
说是队伍,不如说是延伸在这座沿海城市的一跟线,无数错综复杂的人员交汇,最终形成了一张几乎没有破绽的关系网。
不应在工作上加入情感。自从妻子过世后,独自一人照看儿子的坂口信介一直如此坚信,为此不惜与唯一的亲人见面时间缩短至一年一次。即便离去的神情有多不舍,他终究是将悲痛掩埋进深海,继续仿徨地走下去。
在一次将犯人关押进牢狱,坂口信介同样将这个谏言告诉了失去家人后木讷的八田屿。
——他深刻明白亲人这个词对茫然无知的人来说意味着什么,正因如此,他不能看见又一个人因为过多的感情而对自己的决策而感到迟疑,一旦迟疑,之后结果带来的痛苦远远比走错了棋要多得多。
然而像是触及了某根神经,向来沉默的八田屿猛然抬起眼,那双呆滞的目光忽地亮起了光——但那绝不是喜悦,而是几乎想将他掐住狠狠丢出去的愤怒。
奇特的是,八田屿又如气球一般泄气了,神色回归原本,呆呆地走出了交谈地点。
只剩下手中还在燃烧的烟头还在陪伴着他。
又过了几日,新的任务派发,八田屿不得不抽空跑去他们碰头时的地点等待,他驱车前往,本以为再次见到又是那副邋遢不愿整理的模样,结果八田屿看起来精神焕发,瞬间将流浪汉的名称彻底推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