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经年之春尽夜+番外(25)

作者:糍粑鱼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即使以性命为代价么?”

“动不动以性命要挟来获得对方的顺从,这是一个帝王的作为么?你身边虚言奉承的人还不够多,一定要捎上本公主?”

玉梅在后殿睡着了,并没有看到前殿院子里阿缘正在做令她绝望的事。

阿缘此刻也想不起玉梅来,她不记得爱过男人的事,不记得为了爱委曲求全,说出诸般言不由心的话。她的境遇已不能更糟糕了,与生俱来的骄傲以及身为梁国公主的尊严令她低不下头。

曾经没有失忆的她,怎么会爱上一个喜欢听假话的男人?她到底看上他哪一点?

她与男人僵持着,从她的话落音时起,男人就再也没有说过半个字。可他也没有像上一次那样被气走,他身上那股令她不适的气势在距离她很安全的地方,并没有离开。

也不知过了多久,阿缘觉得站着有些累了,他才终于又开口。

“你说朕身边都是说假话奉承朕的人?”

听起来像是善意的询问,可阿缘知道绝不会那样简单。

“不错,否则你怎么会大败而归,还不得不送亲生的儿子去梁国做质子?若你身边的人肯说真话,而不是一味奉承你,你又怎么会被捧得看不清真相、一意孤行?”

男人一声轻笑:“他们说是前线将士大意轻敌,军中有内奸出卖军情,负责补给的官员监督不力。这一切都不是朕的错,错的是那些朕从未见过、在阵前为朕浴血奋战的大夏男儿。”

阿缘冷哼一声,刻薄地反问:“你也信?”

“朕不知。”男人竟没有为她的语气发火:“朕若不信,便是自认朕有错,可朕从小到大从未错过,也不愿相信自己会错;朕若相信大军铩羽而归全是那些不知名的人的错,却又如何向列祖列宗交代,朕朝中如此之多栋梁之才,竟只带出如此不堪一击的军队?”

阿缘原以为他来不过是打了败仗,想找她这个梁国人的麻烦好出出气;可听他的话,似乎并非如此。

“你不信自己会错,难道就没错了么?以我的聪慧,从前一定不会没有发现你的异常,但必是不肯相信自己错了,才一步步陷得更深。看看我现在是什么样子。不肯认错,不愿意相信自己错了,你也未必有更好的下场。”总结过去的半生对阿缘而言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皇宫里发生的事情总是相似,女人总比男人更容易痴情些。她只是想不到也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她是天之骄女啊,怎么也会犯傻呢?“不过你是皇帝,未必会有我这么惨,但终此一生,你也找不到一个愿意真心实意对你的人,因为你不喜欢听真话,不愿意面对真相。”

趁着他顾不上生气,她使足了劲儿踩他,试他的底线。

“朕会是什么下场,同你有什么关系,何须你来教朕?朕虽送了阿炎去梁国,但朕还是皇帝,还没有失去夏国,你怎能与朕相提并论!”

他突然又变得激动起来,显然她踩到他的底线了。

“那你就当我不满现在的境况胡说八道好了。”阿缘不是不敢和他再争,而是——听听他说的什么话,她傻了才和他继续争。

轮到他冷哼:“你当真不满么?朕看你挺会自得其乐。”

地上的草叶哗响,是他又走动起来了,是又不想理她了所以往外走么?

听到秋千发出的动静,阿缘才知道自己想错了。他不仅没走,还玩起她的秋千来了?

阿缘着实不能想象一个她不认识的男人——也许还是五大三粗的,他动不动就生气,平时一定也爱板着脸——这样的一个男人坐在她的秋千上晃啊晃。

“因为我让玉梅搭了个秋千玩,所以很自得其乐?”她想不通他脑子里在想什么,她一个眼睛看不见的人,还能玩什么?

他却一个人玩得起劲,半晌才停下来,说道:“每回你不开心了就独自荡秋千,朕还以为多有意思,不过如此。”

“不是我要故意打断你的兴致,只是——”阿缘无奈地说:“你认识的那个我,同我所知的自己似乎全然不一样,所以你现在同我说这样的话,我也完全没有办法解释你的疑惑……”

“你方才趴在地上在找什么?”他打断她的话,语气没有任何不悦,可打断这个行为本身就代表着他完全不想听。

她为什么要好好地跟这个不懂礼貌的男人说话?

“不告诉你。”阿缘答得轻快。

“你不说,朕就看不见么?”

竟然嘲笑她眼睛不好。

阿缘不高兴了,说得好像她刺伤自己眼睛的事跟他全无关系似的,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他肯定脱不了干系。

“那可未必。”玉梅说没有,他就能看得见了?就是他看见了,她也未必承认。

阿缘都能感觉到他凉飕飕的眼刀。

他当然是不会挨个猜她到底在找什么,但也知道她是指望不上的,竟然还能和气地给自己找个台阶。

“服侍你的宫人,夜里都不管你么?”他像是刚发现玉梅一直不在。

“不,她只是被我气走了,暂时不想理我。”阿缘不想给他借口为难玉梅,何况这也是实情。

“她是很不容易。”他表示赞同:“若朕还是早几年的脾气,她大约这辈子都不想再理你了。”

说得就像他不是罪魁祸首一样。

“不早了,明天不用早朝么?”阿缘毫不客气地发出逐客令。

要是玉梅听到,那就肯定真的一辈子都不想理她了。

第25章

男人走了好一会儿,阿缘摸到秋千,玩了一会儿确定没有被他玩坏,玉梅才终于再度来催她去睡觉了。

“玉梅,你看看秋千,没有坏吧?”阿缘想想还是不放心,让玉梅再帮她查看一番。

“这秋千好好的,并没有坏。”玉梅虽然疑惑,但还是照她的话去做了。

阿缘想安慰安慰她,于是没有隐瞒刚才有人来过的事:“方才皇上来过了,走的时候没有生气,你也别生我的气啦。”

“真的?”玉梅喜出望外,连连追问:“皇上对您说了些什么,可有提及何时让您搬出去?”

她想得也太快了吧……

“他就玩了会儿秋千,没有说别的。”阿缘绝不会告诉她他们吵过一架。

“就这样?”玉梅很是失望,但很快又振作起来:“那皇上说过下一回什么时候来看您么?”

“没有。”

“那您也不问问?”玉梅有些抱怨地说道:“您也上上心吧。”

“那个……我困了。”阿缘打了个哈欠,岔开话题:“你带我回屋里去洗漱睡觉吧。”

和前几次一样,一连几个月他都没有再来过。阿缘眼睛上的薄纱也始终取不下来——她眼睛还是受不得光,只能仍旧遮住。

玉梅被一次次的大起大落刺激多了,心绪反倒渐渐平静下来,也不再催促阿缘让她想办法离开冷宫。

某个初秋的清晨,当她唤醒阿缘时,再度听见阿缘问“你是谁”,也不再惊讶了。

“你为什么哭了?”初醒的阿缘久久没等到回答,只听到轻微压抑的哽咽。

“娘娘……上天为什么对您这么残忍……为什么……”玉梅终于压抑不住,跪在床前哭了出来。她不明白上天为什么要让阿缘一次又一次地忘记,起初她还觉得忘记过往的伤痛是好事,忘记悲凉的处境也不坏,可若一生都这样反复地遗忘呢?

即使重新夺回皇帝的宠爱也不可能长久啊!这样的她就算以后不争皇帝的宠爱,在后宫里日子又该怎么过?

“帕子……帕子在哪儿……”阿缘四处摸索着,终于在枕边摸到了一方叠好的帕子,她递过去:“给你。”

玉梅抓着帕子,将脸埋了进去。玉梅哭了很久——阿缘看不见,时间对她来说比常人更加漫长,她觉得玉梅哭了该有半个时辰了吧?

“别把眼睛哭坏了。”她一边劝着,一边摸着脸上的薄纱。她起先是想将薄纱解下来,可脑中闪过一些模糊的话,仿佛是说她眼睛尚不能见光,薄纱决不能取下。

身边这个正在哭的女人,她虽然不知道名字,可觉得十分熟悉。除了想不起脸和名字,她还能回忆起一些模模糊糊的情景来。

玉梅终于停止了哭泣,帕子已经湿透了,她抬起手,用袖子擦了擦脸上泪痕。

同类小说推荐:

耽美作者主页排行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