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褪尽(32)

作者:云胡子 阅读记录 TXT下载

蒲风记得上次来的时候,哑姑还坐在墙边的土炕上,比活着一根脏得快看不出本色的红绳子。李胖子说哑姑之前是有过一个闺女的,这不是得了时疫一家子都死了嘛,神志多少有些不正常了。

而如今蒲风看着黑魆魆的屋子,心里多少有些空落落的。“这屋子里有灯吗?白天还这样黑。”

李胖子尴尬得笑了笑,“哪点得起灯,再说我妹妹又是个瞎子。”

蒲风冷眼看着他,”把你们家最亮的灯拿来,这是官府查案,你当玩笑!”

李胖子连声称是,赶紧跑去了自己住的大瓦房去取灯。李归尘拍了拍蒲风的头,笑道:“原来竟不知蒲书吏这么有官威。”

蒲风佯装严肃,小声音道:“这叫,‘见鬼说鬼话’,我哪来的官威啊。”

就他俩说话的这么一会儿子,李胖子立马气喘吁吁地拿来了点好的灯,这破屋子里一时大亮了起来。

蒲风这才看到这屋里的东西散乱得到处都是,破碗碎在地上,一旁躺着几件烂糟糟的粗布衣服,连土炕上的被褥都不见了。

还没等蒲风问他,李胖子赶紧毕恭毕敬解释道:“这是昨天晚上锦衣卫大爷过来翻的,妹子许是还没来得及收拾。今天早上下葬的时候一时来不及买棺木……内子说不如就让哑姑带着她自己的那套席子被褥走罢,说是她也睡习惯了……”

蒲风气得叹气,瞪了一眼李胖子,又问:“那别的东西你们可有移动?”

他一愣,连忙摆着手:“没有没有,小人哪敢动。”

李归尘将这屋子扫视了一圈,最后定睛在了一个缝得粗鄙的虎头娃娃上,似乎随口叹了一句:“或许哑姑很想念她的孩子。”

蒲风将那娃娃从地上捡起来,掸掉了上面粘的土,发现这娃娃虽然针脚缝得粗,但鼓楞楞的,里面的棉花填得很足,说不定还是她从自己的被子里分出来的棉花。那娃娃是蓝布白布拼成的,颜色很素,布料被长期摩挲变得油包儿似的,反着亮光。

连李胖子也叹了口气:“哑姑刚来的时候,抱着这个不撒手的,唉……”

“想孩子……”

蒲风又翻了翻箱子什么的,发现哑姑并没留下什么东西,且她连半枚铜板的影儿都没看到,不用问一定是李胖子或者是他媳妇趁乱就给搜刮走了。她原想着哑姑或许会藏有地图书信一类,但如今看来的确没有。

“你说哑姑是你和几个乡亲一起抬上来的,那几个人都是谁?”

李胖子腆着肚子,报了一连串名字,还说所有人都能证实,哑姑的确是菜窖闷死的,就算是蒲风很想相信,可这也未免太巧了,她刚怀疑凶手是哑姑,这人就忽然悄无声息地死了,叫她如何不疑。

蒲风终于下定了决心和李胖子说:“你先带我们去看看哑姑出事的那个菜窖,稍后我会叫大理寺的人来,挖坟验尸。”

李胖子吓得脸上的肥肉一抽一抽的,慌张道:“仅是个意外啊,大人,哪用得着掘坟?哑姑死后不安宁,小人怕她来找我们算账啊……”

“你若是问心无愧,何来怕冤鬼报复之说。”蒲风白了李胖子一眼,跟在李归尘身后径直出了门去。

然而蒲风刚出了院门口要奔菜窖而去,便听到有急促的马蹄声自远而近传来。

她不知为何心中暗跳,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李归尘抱着臂,摇摇头道:“这个时候,不该出事啊。”

蒲风便眼见那身着大理寺官服的差吏跳下马来,皱着眉头与她道:“在下钱棠,不知阁下可是蒲书吏?吏部员外郎尹大人宅中有急,张大人急召你前去。”

“什么?”蒲风惊得破了音。

只隔了一日,竟又是一起?难道真的是冤枉哑姑了?

蒲风忧心哑姑这边的事情尚未解决,但钱棠的随从已由不得蒲风磨叽,要强拉她上马。李归尘见状便要了一匹马亲自带着蒲风去了员外郎府。

往常传召还是坐马车去,可见这次张渊大人是真急了。蒲风哪里上过马,她坐在马背上吓得手凉,起初望着李归尘的背还不敢触碰,仅是拽了他一点腰带。

李归尘握住缰绳回头看了她一眼,便一把抓过她的小手来,贴在了自己小腹上。

“抱紧了。”

蒲风呆呆地“嗯”了一声,马一扬蹄她的脸一下子便贴紧在了李归尘的背上。她听着耳边传来的心跳声,自己的脉搏也无端随之急促了起来。

眼前的事物飞快地后退,风声在耳边呼呼作响,蒲风下意识地搂紧了李归尘,隔着衣服便是他紧实的肌肤,绒绒的暖意逐渐透了过来,暖着她的手。

她有些失神,屁股却是被颠得生疼,便听李归尘笑道:“别怕,掉下去也不一定会摔死。”

蒲风一张小脸通红,也没多想便往那厚黑之人的肚皮上轻轻拧了一把。

之后,马跑得脱缰一般,蒲风欲哭无泪,只能抱得更紧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仙女们,胡子和编辑商量之后打算明天入v了,到时万字肥章掉落,码字不易,希望大家能支持正版呢~下章破案!

挖坟验尸,哑姑的身份揭晓,烹尸狂魔究竟是何人,后面掩藏的竟是又一桩千古惨案!第四个孩子能否获救,我们明天见~(拖走耍嘴皮子的作者……)讲真,后面的案子更精彩。

第28章 食人花 [VIP]

蒲风立在员外郎府门前的石狮子边上, 看着进进出出的差吏, 恍惚间觉得有如一场大梦。

现在将近晌午, 晨起时牛乳般的浓雾依旧没有散去, 阴沉的天湿冷的风, 不远处模模糊糊的门洞像是一张巨口,顷刻便可将人吞噬。

一声女人的啼哭声顺着阴风飘了出来, 蒲风打了个寒颤。李归尘栓好了马走过来时, 隔了她的袖子拉起她的手腕跨过了门槛。

刚进了门, 便听到冯公公尖利的责骂声在一片死寂中尤为刺耳。

蒲风站在正堂门口的柱子后面一时不敢进去。

“……圣上心忧天下, 还得为法司里你们这帮草包烦心。今儿让人炖了一个孩子,明又一个, 我大明的天威何在?法理又何在?让人点了眼了也不知道!

大臣之家尚且如此,你们叫民心怎么想?咱家不听你们啰嗦, 这案子一起接着一起, 圣上的意思, 今儿再出了岔子, 一概交由北镇抚司夏冰那边去审, 诏狱里一过,哼,没有不张嘴的。你们,自己琢磨。”

蒲风一听这话心里凉了半截, 张千户那一封密函何止是将这党争之事挑明了, 更是和圣上告了法司同流合污一账。好不容易查出那哑姑嫌疑最大,如今她却死了, 可这案子居然又冒出来一桩。

只不过从前的案子里,孩童失踪都是在下午,凶手趁夜色作案,而这次却是有些不同。

她的余光便扫到了李归尘微微颤抖的手指,蒲风抬头看着他的眼睛,忽然觉得那目光有些陌生,带着无法言说的寒意。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便看到冯公公带着随从跨出了门来,蒲风赶紧躬身低下头去,却见李归尘直愣愣地站在那,她使劲拽着他的袖子,毫无反应。

而冯显停下了脚,看了李归尘一眼,竟是嘴角一挑。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径直出了院子踩着随从的背上了轿子。

冯显走后,李归尘忽然问她:“第一次案发后,孙家是什么时候交的字条?”

蒲风将那卷宗来来回回看了很多遍,都快背下来了,言之凿凿道:“他家案发的时候并没有提过这东西,一直到刘氏死了咱们发现了字条,隔日刑部的人才拿到手的。”

“是他自己交出来的?”

蒲风想了想,答道:“说是一开始死也不承认有,徐洪一再逼问才认了的。”

李归尘沉默了一瞬,“这字条有问题……”

张渊刚被骂了个有皮没毛,见他二人站在门口,叹着气将他二人拉到了一僻静小屋里,摇头道:“今天一早儿丫鬟睡醒便寻不见她家四小姐了,之后家丁便在门柱上看见了一根箭,上面的字条和此前的如出一辙,仅仅隔了一宿,竟又是一案……好一个“中山乃升明,乐羊尚疑之”,那意思不就是我太子正统,你们为了和西景王表忠心不二,就算是吃了自己孩子做的肉羹,人家西景王还是会疑心你。

挑拨离间,简直猖狂!可皇家内讧,我们大理寺刑部哪有说话的份?现在,又要闹出来一个锦衣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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