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邹桓笑说,他本想写满99封,在第100封时再署上他的大名。可机关算尽,却算漏了林洁有个当科代表的同桌。
在林洁眼里,邹桓自然是太过普通。她对任苒说,至少该有一点是能让她眼前一亮的吧。可这个邹桓,偏偏是说不上哪里不好,又说不上哪里好。
任苒却对邹桓有了格外的好感。也没有为什么,大概是因为与她一样普通的邹桓,却喜欢了与许寂川一般出色的林洁。可显然,邹桓比她勇敢,比她坚持。
于是明里暗里的,她成了邹桓坚定的支持者。
因了与邹桓之间的小秘密,三个人的关系变得微妙起来。林洁是不爱搭理邹桓的,却是任苒和他,变得十分要好,时时交头接耳的。谣言在班里像模像样地传开了,提前任苒和邹桓,大家都很有默契的暧昧地笑。
林洁的石榴裙下永远拜倒着那么多人,都是来了又走。唯有邹桓,整整守了她三年。
三年里,一次次默默的付出,一次次被拒后的失望,任苒都看在眼里。如果换了是她,也许许寂川一个不耐烦的眼神,她就逃之夭夭了吧。
可邹桓呢,总是不远不近的,怎么也赶不走。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一直坚信,她那美丽骄傲的同桌林洁,总有一天会回头,看到始终在那的邹桓。可任苒没有等到那一天,便逃离了原来的生活。
如今再次相见,林洁和邹桓,并肩站在她面前,显然已是成双成对。她那么欣慰,只是并没想到,惊艳的林洁与普通的邹桓,竟是说不出的登对。
任苒也算是半个红娘了,邹桓见了她也是一脸欣喜,“任苒,你终于出现了,你知不知道许……”
“邹桓,林洁。”她打断他,端起面前满满的杯子,不断有气泡在褐色的可乐中穿梭,“迟到的恭喜。”
章加钦见状也站起身来,举起酒杯,“是我们苒苒的同学吧?恭喜恭喜。”
这口气……林洁和邹桓均是讶然地看向任苒,她却沉默着,任由章加钦一饮而尽。
林洁最是清楚,任苒喜欢许寂川,喜欢惨了。她曾说,若是任苒注定嫁不到许寂川,怕是宁愿削发为尼,一辈子独守青灯。虽是戏言,可这一转眼,任苒却喜欢了别人,她心中怎能不疑惑万分。可这种场合,她也只能选择礼貌地对他笑笑。
章加钦热情地招呼他们一起坐,可气氛着实有些怪异。两拨人并不熟稔,又各怀心事,中间的纽带任苒又似乎不愿说话。一时间,连自来熟的章加钦都跟着尴尬起来。
终于林洁按捺不住,悄悄拉了任苒的衣袖,使了使眼色,“出来下。”
秋夜寒凉,更深露重。
任苒和林洁倚在栏杆上,操场上仍有在跑步的男生,经过她们时响亮的吹了个口哨。
真熟悉的画面,任苒突然就笑了起来。
林洁总是一个移动的光源。那时恰巧她们住得也近,理所当然地,结伴一起骑车回家。总会有三五成群的男生使劲地踩着踏板,在她们面前飞快地掠过,回头发出些奇怪的声响,引起她们的注意后闹哄哄地跑远了。
那条路在校门往东,是青石板砖的,两侧没有什么树荫遮蔽,年久失修又嘈杂拥挤,骑着颇有些颠簸费劲。那不是她们回家最近的路,可在那条路上,常常能够遇见许寂川。
他总是不急不缓地独自走着,双手插袋,背影在热闹中莫名地寂寥。
林洁总说,任苒,快上吧。可每每她们掠过他时,她竟连回头的勇气都没有。
直到有一天,她们经过那个冷清的拐角。任苒总是能一眼望见他的,他与一个女孩面对面站着,然后那个女孩扑进了他的怀中。她脚下未停,在离他们最近的刹那,她看见了那梨花带雨的面容,楚楚动人。那一刻,心窒得难以言喻。
后来很长的一段日子,任苒都不敢再走那条青石板路。那个背影不再寂寥,她应该高兴才对,可却没来由地害怕亲眼看到这一幕,整日恹恹的。
林洁低低地叹口气,去看看吧,死也要死得明白。
日夜猜度不安的时光确实不好过,她也好像有些忍不住了。
那日立冬,天气阴森森的,她与林洁裹着厚厚的围巾,又一次骑在那条青石板路上。却见他仍是一个人,走得慢悠悠的,衣衫单薄。那一瞬间,好像晦暗多日的心一下子又亮了起来。
她就是那样,曾偷偷地将一个人埋在心间,埋得那样深,明媚和忧伤都如此地轻易而纯粹。
“任苒,我不信。”林洁斩钉截铁的。任苒出卖了自己,毕竟是曾好得穿一条裤子的两个人,林洁怎么会看不见任苒眸中的追忆和留恋。
任苒低头笑,指了指心口,“他仍在我这里,可我却累了。”
林洁的神色黯了下来,“忘得掉吗?”
她说,“林洁,我没有邹桓那么好运。”
不是每一个邹桓都追得上林洁,却有许许多多的任苒,遗失了她的许寂川。
回去前,任苒拉住她,担忧着迟疑,“林洁,我不想…让他知道我的近况。”
林洁深深地叹息,“他去德国后,我们也再没他的消息。”
这两个人,也不知搞什么鬼,几乎同时突然地销声匿迹。当年全因了任苒的关系,她才熟知了许寂川,可交集也并不算多。
她和邹桓想问个究竟,也曾试着找过他,可他似乎人间蒸发了。连曾经在篮球队十分要好的弟兄,也说没了半点他的音息。如今这状况,好像也没了再找的必要。
忽然又想起什么,细细的食指点了点她的鼻子,“下次别再让我找不到你,小心我上电视台登寻人启事。”
任苒莞尔,安下心来,林洁还是曾经那个林洁,倒是她自己,似乎心境有了太多的不同。
在路过男生一脸嫉妒中,她轻轻抱了她一下,“同桌,我再也不敢了。”
第6章 都曾为了谁拼命努力过
“咣当”一声,宿舍门被人暴力地踢开了,程双儿提着一大袋零食走了进来。
任苒只是微微侧头看了一眼,即便已经习以为常,可还是不由地替她们那扇可怜的门觉得疼。
将战利品甩在桌面上,程双儿开始在她后面晃来晃去。
任苒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顿时毛骨悚然的。
果然一双雪白的胳膊缠上了她的脖子,“小苒苒,你猜我在小超市遇见了谁?”
“章加钦。”任苒没好气地,十分鄙视她。她现在极度怀疑这孩子上辈子是给饿死的,两顿饭就被收买得服服帖帖的,天天在她耳边念叨。
“对啊对啊。”程双儿猛地点头,试探道,“他说上周末约你去爬山,你没去?”
“我周末确实回家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说任苒啊,”程双儿语重心长地,一副知心大姐的样儿,“你孝顺是没错,可是也要抽时间把握自己的幸福啊。给他们找个好女婿才是最好的孝顺懂不懂……”
任苒都不想搭理她,心想我爸妈才没你急呢。
只听她继续碎碎念,“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你瞧人家章加钦多好,二话不说就给买单了,我说也有给你买的,他还塞了好多进口的……”
“什么?!”任苒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从床上扯了枕头追着她打,“你这不是把我卖了,我就值这点钱啊?吃人家的嘴短你懂不懂。”
程双儿抱头鼠窜,“苒苒冷静点,他硬要买单我也没办法啊。”她躲到阳台上,死死扣住拉门。
任苒停下来,叉着腰气喘吁吁,“多少钱你给我还了,不然这事儿没完!”
两人僵持间,门外程双儿惊讶地叫了一声,“呀,莺莺你怎么了?”
任苒才忽地想起,早在程双儿回来之前,莺莺把自己关在阳台上打电话,好像已经很久了。
莺莺是她们507唯一一个脱单的,高中时代的爱情。
可两人在不同的城市上大学,自然每天只能靠着手机你侬我侬地互诉衷肠。每次打完电话后,眉梢的蜜意简直要甜死她们三个单身的。用程双儿的话说,那叫人神共愤。
可这次……她急忙拉开门,却见莺莺蹲在地上缩成一团,泪珠吧嗒吧嗒不停地往下掉。
她们扶起她坐到床上,莺莺一见室友们关切的眼神便绷不住了,哇的放声大哭起来,抽抽噎噎地,“他那时成绩比我好那么多,我拼了命要跟他一起考D大。可他自己发挥失常没考上能怪我么?现在说什么配不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