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姬是宫里地位崇高的老人儿,她是楚王身边新晋的贵人,这些礼数还是要的,善姬让她坐下后,明稷也想正式地给善姬行个礼,却被她压住手:“你坐着。”
明稷只能坐了回去,随即说起此行的目的:“……殷雅王姬不日就会抵达郢都,殿下的意思是她好容易回来一次,接风洗尘是少不了的。”
详细的情形丽姬和太子已经打过招呼了,善姬点点头,看向旁边的谢琼林,问:“令尊是?”
谢琼林答道:“家父是工正谢韫。”
工正一职主管建设,相当于后世的工部尚书,在朝中算是高级官员,善姬缓和了一点脸色:“原来是谢韫大人的女儿。”
谢琼林问:“娘娘认识家父?”
善姬有四十多岁,谢韫也还不到五十,两人为同辈人,相识也不奇怪,善姬淡淡道:“只是听说过而已。”
她正色道:“原本殷雅回来,我的意思是不必开劳什子宴,怪劳民伤财的。”
“不过既然殿下也同意了,那我这把老骨头也没有什么要反对的,都听你们年轻人的就是。”善姬边说边看向明稷,友善地笑笑。
明稷没想到善姬这么好说话,将她们的来意听完直接就答应了,喜道:“那真是多谢娘娘了。”
“只是我已经许久未面见天颜,这事还得劳香宜夫人去说。”
这种大型宴会,又涉及宫眷,当然要向楚王和王后报备。
“我老了,现在的宫里是你们的天下了。”善姬感慨道:“若不是殷雅要回来,本来还想在五佛山住到入夏再说。”
她后面这段话却是看着明稷说的,谢琼林不愧是察言观色的好手,她看出善姬对她没什么兴趣,识趣道:“原本开宴就是家中浑玩,能够有幸为王姬接风洗尘是妾身的荣幸,王上那边就由妾身去说了。天色不早了,善姬娘娘,太子妃娘娘,恕妾身先告辞了。”
善姬点点头,明稷见她走了也连忙告辞,和谢琼林前后脚走了。
颜嬷嬷和银翘把两人送走以后回到殿里,看见善姬站在窗边扶着窗框,颇有依依不舍的感觉。
“娘娘……”银翘终于忍不住道:“您对太子妃那样和蔼可亲,她怎么好像遇到洪水猛兽似的啊?”
善姬看着空无一人的门口,笑着收了支窗户用的杆子:“真有意思,真有意思。”
“您说什么有意思?”
善姬笑笑:“一个是大愚若智,一个是大智若愚。”
银翘和颜嬷嬷都听不懂,双双对视了一眼,叹道:“您又说奴婢们听不懂的话了。”
“听不懂有什么,人生最好的活法还是难得糊涂。”善姬说道,又低头开始抄佛经了,两个伺候的人只能停了追问,伺候在她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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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稷回东宫的时候刚好碰上岑七,她看起来有些匆忙,身后的白桃怀里抱着药包。
“怎么了,七儿急匆匆的去哪啊?”
岑七猛地刹住脚,恭敬地行礼:“太子妃娘娘万福!妾身是去品秋殿,听说姗宝林不好了,急火攻心,都吐血了呢!”
“啊?”
滑胎以后姜三一直安安静静在品秋殿养身子,前些日子还听说身子不错,春天就能出来活动了,怎么突然急火攻心吐血了呢?
“妾身也不知道,只听说是被刺激了。”岑七指着药包说:“这不,医女说差几味药,妾身这里刚好有,正要给她送去。”
明稷想了想:“我同你一起去瞧瞧。”她也好奇姜三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
品秋殿原本有东西两个院子,姜三和姜十一一人一个,这会西院的人全挤在东院门口,颇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意思。
芙蓉从东院屋里出来,指着这些人臭骂道:“看什么看!看什么看!信不信我禀报侧妃娘娘将你们全抓起来打板子!”
姗宝林吐血的事东院很多人都知道,当时就有幸灾乐祸的说道:“芙蓉姑姑冤枉小的们了,咱们也是想给姑姑帮把手!”
“我呸!你们东院的人什么鬼心思当我不知道吗!都滚出去!”
明稷和岑七一进门就听见两方骂街的架势,她的到来也把吵得酣热得双方吓得不敢吱声,芙蓉委屈道:“奴婢拜见太子妃娘娘!”
“吵吵闹闹成何体统?”明稷皱眉,芙蓉眼泪唰就下来了:“您再不来奴婢和姗宝林都要让他们欺负死了!”
“好了好了。”明稷劝道:“我听说姗宝林吐血了,这是怎么回事?”
芙蓉一听脸色变得煞白,支支吾吾说:“您也知道我们娘娘小产之后身子一直不大好……”
明稷疑惑,上前要去推紧闭的房门,岑七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
不等明稷推开,里面的门忽地被打开,姜三头发散乱,大大的眼睛空洞无神,脸色更是苍白得不像人样。
明稷后退了一大步:“姜三?”
姜三的双眼刚找回一点焦距,双手猛地往前伸,神态癫狂:“是你!”
“是你杀了他!是你杀了他!”
第51章 [周末2合1] ...
“姗宝林!”
“娘娘!”
白桃手里的药包“啪嗒!”一下掉在地上, 岑七双手彷徨得不知道往哪里放才好, 想掰开姜三的手,又怕她收紧五指更伤了太子妃,踌躇不前:“你……你不要冲动,先放了太子妃啊!”
姜三压根听不进一丝声音,死死瞪着手中的猎物:“你该死!你该死!”
“你……”明稷柳眉蹙紧,双手抓着她的手腕使了一点巧劲,一拧!
只听一声轻微的“咔”。
“啊!”姜三双手被挣开, 往旁边软软一倒, 声音像受伤的母猫, 叫得十分凄厉。
“你发什么疯!”明稷挣脱掉后冲她大声吼道:“谁杀了谁?我到底杀谁了!”
“你杀了他!你杀了他……”姜三被推倒在地,喃喃着, 眼泪不停地流, 看得岑七和后赶到的姜十一皆是疑惑又诧异。
“娘娘……”姜十一试图解释:“姐姐这些日子脑子一直不清不楚的,怕是昨晚闹了风寒才会这样……她不是故意的!”
她看到太子妃捂着脖子狠狠咳嗽了好几声, “扑通!”一跪:“求娘娘饶了姐姐!”
“伊奉仪这包庇得也太明显了吧!”
品秋殿又赶来一个看热闹的,岑四看了院里的情形, 一个箭步冲过去看着地上的姜三, 露出一丝让人不易察觉的得意,给太子妃见礼:“妾身拜见娘娘……哟,娘娘脖子上都被掐出印子了!”
明稷缓过来气, 看了她一眼:“你们怎么都来了?”
她进品秋殿不过一两刻钟,就来了这么多人,不会下一刻姜婉和岑霜也来了吧?
“瞧娘娘这话说得, 两殿就隔这么点地方,妾身想不知道都难啊!”岑四眼睛滴溜溜一转,说着风凉话:“这姗宝林怕是发癔症了。”
姜十一连忙点头:“可不就是发癔症了!姗姐姐不是故意要袭击您的!”
明稷觉得姜三的样子可不像发癔症,摸摸脖子心有余悸,她严肃地说:“既然是癔症,你们平时就别让她出来,万一遇到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岂不是要把命丢在这儿?”
“那敢情好,再让医女好好给治治,没好之前别出来吓人了。”岑四凉凉说道,粉红的帕子一甩一甩的。
芙蓉抹着泪花儿将姜三扶起来,又去了几个力气大的宫女架着姜三往屋里走,不料众人转身的功夫,里面又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我不喝!我不喝!放开我!我没疯!”
明稷连忙问:“你们给她喂什么了?”
医女解释说:“只是凝神静气的药而已,姗宝林却一直觉得咱们要害她,一口一个‘你杀了他’,‘你们杀了他’的。”
明稷口中警告的意味颇重:“姗宝林是王后娘娘亲口封的宝林,若是出了差错首先追责的就是你们,你们可得想清楚了。”
“奴婢明白的,万万不敢怠慢啊!”
“好了,你们伺候吧。”说完她就带着人走出去了,等行到半路,她忽然问:“有钱啊?”
“奴婢在。”
“是不是剑奴出什么事了?”明稷问道。
有钱一惊讶:“您这心怎么跟明镜儿似的,奴婢还没来得及告诉您呢。”
“昨晚殿下吩咐将他抓了,就在大夏殿,您今儿一直在宫里,奴婢也就没找到好机会跟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