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公子沉向王上求情,王上才取了个折中的法子,两年罚俸,三年不得擢升。”
明稷抬手去攀折一枝梅花,折下来后才发现梅竟然是罕见的绿色,她拨弄着,说:“原来是这样。”
“恕奴婢多嘴,您和太子殿下大婚才几天啊,他就要发落将军。”有钱红着眼:“将军和几位少爷这么多年为太子殿下当牛做马、建功立业,他怎么能这样对您!怎么能这样对李家!”
若不是碍着规矩,有钱怕是要骂起来了。
明稷将花递给有钱,拍拍她的肩:“好啦,别生气了。”
“奴婢是为您生气!”
有钱噘着嘴:“奴婢说句大不敬的,太子殿下还不如公子沉呢!好歹人家还为将军求情了!”
“有什么好生气的。”明稷叹口气,说:“你真当求情的就是好人,请罚的就是坏人?”
李闯的罪过,说重不重,说轻不轻,主要看进言的人怎么求,明稷问:“若你是王上,百官众口一词为阿爹开脱,你会怎么想?”
有钱一呆,明稷道:“是不是会想他平时是不是擅笼络人心,贿赂百官,才有这么多人替他求情?”
这还挺难理解的,有钱一副纠结的样子:“您是说太子殿下为将军请罚,还请对了?”
明稷微微一笑说:“是啊。若此时有人力谏重罚阿爹,并且此人还是阿爹顶头上司,王上又会怎么想啊?”
“是不是会想,我这儿子大公无私,并未结党营私啊?”
“您怎么知道啊。”有钱算是接受了这个说法,但还是不忿地嘀咕:“殿下既然是好心,为什么不说啊?”
因为她笔下的男主,就是这种人啊——就是闷骚啊!
明稷乐呵呵又折了一枝盛开的绿梅:“回去寻个瓶子,插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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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王宫的太子殿里,气氛有些低沉。
墨奴从外面进来,犹豫地止住了脚步。
大殿的主位上坐着一个年轻的男人,他身上绣银龙的袍子微微敞开,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上面还有奇怪的红痕,拿着一卷书在看:“说。”
墨奴将大小的事回禀了一下,说:“惠姑姑在王后面前告了太子妃的状,结果被王后……打死了。”
他嗤笑了一声:“不稀奇。”王后本想探太子妃的底,结果摸了个刺头,恼羞成怒拿惠姑姑开刀不稀奇。
接着剑奴又将月室殿告状的事说了一下,末了说:“太子妃抬了苏氏位分,赐了大夏殿给她住。”
殷遇戈翻过一页书:“她倒会做人。”
“太子妃也是给您面子。”剑奴道:“苏女郎毕竟是您吩咐带回来的。”
“给孤面子?”殷遇戈冷笑一声:“她给过孤面子?”
一想到那夜,那个嚣张的女人将他压在身下肆意妄为,殷遇戈脸色愈来愈黑:“还有呢?”
“下午李将军的夫人昭氏带着大儿媳去过东宫,见了太子妃一面。”
今日是三朝回门,殷遇戈是知道的,联想到早上朝堂那事,他倒有些期待:“她怎么说?”应该恨极了他吧?像所有人一样。
压根不去看真相,只肤浅地看表面。
墨奴将李明稷和有钱的对话学了一遍,然后就不敢发表评价了。
“……”殷遇戈冷笑:“真当自己了解孤。”可人家说得确实也是实情——极少数人知道的,他的真实用意。
为帝王者,多疑是与生俱来的天性,若不是这样做想毫发无损保下李闯太难。
可是不代表被人猜中心事他会高兴!
“别管东宫的来信,继续在宫中住!”继续冷着她吧,迟早会受不了离开的。
他相信。
墨奴翻翻手里的消息,心说也没人求他回去啊,聪明地决定闭口不言。
殷遇戈看见他的表情,将事情猜了个七八,心情更加恶劣了:“……没有消息?”
墨奴老实答:“确实没有……”
殷遇戈放下手中的书,露出一截结实的手腕,上面还有可疑的红痕,跟曾经历过什么桃色浩劫似的。
他似笑非笑:“太子妃抬了苏氏奉仪?”
“是。”
“传孤的令,赏温室殿和中室殿。”殷遇戈说:“还有月室殿那几个,全抬奉仪。”
剑奴一呆:“那临华殿和大夏殿?”
“不赏。”赌气的口吻都铿锵有力。
不是聪明么?不是会做人么?
殷遇戈重新捡起书:“不给她找些事做,如何对得起这无趣的时光。”
作者有话要说:
太子:我不会回去的!
鹅:你清醒一点!没有人让你回去!
第5章
东宫里四个殿的七个妾,瞬间成了太子和太子妃斗气的棋子。
前脚太子妃刚给了苏氏脸子,后脚太子把剩下的全赏了,四个媵嫁的也有了位分,整个东宫起了轩然大波。
第二天一早,明稷觉得酸软的腰总算好一些了,才从有钱嘴里听说了这些消息,有钱说:“现在她们都在外头候着,说来谢您的恩呐。”
说是谢恩,可不就是来瞧太子妃笑话的。
明稷关注点倒没在这上头,她只是觉得这东宫里太子的眼线不少啊——也对,这本来就是人家的地盘。
她笑:“得,倒显得我里外不是人了。”
有钱担忧道:“您心里若是有气朝奴婢们撒就是,莫要气着自个儿。”
“我气什么啊,不至于的。”明稷站起身,伸手:“来,更衣,换个艳的。”
月室殿几个急火火戴了更华丽的首饰,以示自己抬了位分,姜婉和岑霜得的赏赐也全戴来了,美名其曰“来谢恩”,一坐下,酸味儿就从话里涌出来——
姜三说:“苏妹妹怎么没来,得了天大赏赐也不说来给您谢个恩,真是白眼儿狼!”
姜十一胆小,连忙扯她袖子,姜三一把甩开:“十一妹你别拦着,我说得是假话不成?”
明稷一身正红绣并蒂莲衣裙,慵懒地靠在上面,抬眼瞧姜三生得实在妩媚娇艳,她说:“许是起得晚了,不妨事。”
姜三那白眼差点翻到天上去:“您都起来了,她还在床上睡着,也好意思?”
明稷瞥了她一眼,心说这位就是传闻中推动剧情发展的白痴女配是吧?
她问:“大夏殿是在何处啊?”
有钱道:“回殿下,大夏殿离温室殿不太远,隔一条宫巷就是。”
“哦,离温室殿不远。”明稷笑笑:“那就是姜侧妃来的时候安静,她没听见动静罢,若是听见了怕是早来了。”
的确,姜家和岑家六个人是抱团进东宫的,自然和苏明月玩不到一起去,就是故意不带她来谢恩的。
姜三被姜婉瞪了一眼,嗫嚅着不敢说话,姜婉勉强解释:“早上来前,妹妹倒是叫人去请苏奉仪了,想是马上就来了。”
话说间女侍通传道:“苏奉仪到——”
苏明月换了身华丽一点的衣裳和首饰,跪下谢恩,姜婉连忙道:“您瞧,这可不就是说曹操曹操到——”
苏明月精神挺好,一直笑盈盈的:“多谢姜姐姐惦念。”
姜三哼道:“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姜侧妃是我中行氏姜家的嫡女,你是什么身份,跟我们姐姐妹妹的!”
“姜姗!”姜婉瞪了她一眼,连忙冲明稷伏身:“太子妃息怒,庶姐嘴巴不严,求殿下罚!”
“我……”姜三被十一娘拉着跪在地上,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以后,脸色煞白——她、她竟然当着太子妃的面抬出了自己的家世!还洋洋自得!
这有几个脑袋都是不够砍的啊!
“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啊!”姜三立马磕头求饶道。
岑家几人则一副施施然,还有空呷一口茶。
明稷笑眯眯道:“姗奉仪说得也没什么不对。”姜家等人刚松了半口气,她又说:“只是姗奉仪该修修口德了,这里是只有咱们姐妹,若是传出去,可就是往太子脸上扇大嘴巴子了。”
她们都已经嫁给太子了,还一口一个我们姜家,哪个姜家?你中行氏姜家还能大过太子去?
莫名其妙被扇了大嘴巴子的太子打了个喷嚏,觉得后脖颈凉嗖嗖的。
“是,妾身日后一定管教好姐姐妹妹。”姜婉将两人按到一边,恨不得明稷注意不到她们。
明稷:“好了,今儿也疲惫了,你们都回去吧,冰天雪地的走路多注意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