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稷瞪大眼睛,除了荒唐只觉得狗血,这是什么见鬼的情节,真的是她设定过的吗?
这是什么真假千金真相揭开的狗血桥段啊喂!
“所以,你是谁?”明稷问道,上下扫视着这个曾经她最信任的丫头。
“小姐的奶娘,是奴婢的生母。”有钱闷闷答道,撇过头:“奴婢落到你手里,只求速死,小姐会为奴婢报仇的!”
明稷一下站起身,一下将盒子踢得老远:“呵!是不是觉得你为她讨回公道,心里美着呢?”
“简直是又毒又蠢!”
“你……你说谁恶毒?”有钱反驳道:“若不是你,小姐生来就是将军府的嫡女,授封开阳郡主的也会是她,压根没你什么事!若不是你,她不会小小年纪就被大公子骗了身……被迫嫁给王上!都怪你!”
第97章
有钱轻轻抽泣着, 仿佛有天大的委屈似的。
周围太安静了, 安静得她轻轻一声啜泣就荡出一圈回声,哭着哭着却无人回应,她觉得有些没意思,连声音都变小了。
明稷慢慢坐回椅子上,听她哭声渐小,问:“哭啊,接着哭啊。”
“不是委屈吗?哭啊!”
有钱压着头, 侧脸看去倔强得很。
“怪我啊?”明稷指指自己:“你们有什么立场怪我?或者说她有什么立场怪我?——喔, 也对, 不就只能怪我了么,为你们的失败人生买单!”
“自己过得不好, 就从别人身上找原因, 还真是主仆一家啊。”明稷鄙夷地白了她一眼,拍拍裙子站起来。
有钱颤声问:“你不怕吗?若是你的身份被抖出来, 你以为王室还会承认你的身份吗!你现在拥有的一切,全部都会成为泡影!”
“有钱啊, 你跟了我这么久, ”明稷定定地看着她:“可见过我怕过什么?”
有钱笃定她只是在虚张声势,喃喃道:“你怎么会不怕,你凭什么不怕!你是高高在上的太子妃啊, 是王上亲封的开阳郡主啊——都是假的!都不是你的!你只是占据了人家身份的一个卑贱的下等人罢了!”
明稷转身的动作一顿,偏过半张脸,看见有钱惊惧交加的眼神, 她因为谢琼林讨厌自己,但又因着无法逾越的身份鸿沟,畏惧自己。
“下等人?”明稷浅浅笑了一声,“我跟你家小姐,可不是同一种下等人。”
有意思啊……谢琼林只知道她二人的身份对调,却并不清楚‘李明稷’真正的身份是晋国公主,赵商臣的妹妹!竟然一心以为只是个占据自己身份的麻雀,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明稷摸摸下巴,心说还不小心拿了个逆袭剧本的人物?
她吩咐画奴打开牢门,微微俯下身从牢里出来,也就未能看见画奴脸上一闪而过的为难表情,随口问:“画奴,殿下回来了吗?”
画奴将门锁上,结实的链子发出哗啦啦的声音,他瓮声瓮气说:“回……回倒是回来了……”
明稷好奇地看了他一眼:“怎地话都说不顺畅……畅……”
转角后,太子半倚在轮椅上,轻轻转着一对晶莹剔透的玉核桃——那还是上次发怒摔碎后重新叫玉雕巨匠做的。
狭窄的地牢内本就无多大空余的地方,太子一行人直接将这里塞得满满当当的,墨奴等人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画奴跟在太子妃身后,心说真不是他故意知而不报,是太子不让说啊!
明稷先是一愣,随即心里一慌,最先想到的竟然是她和有钱的对话——太子听去了多少!
殷遇戈抬眼:“话说完了?”
“……”
明稷的指尖都凉了,一股从未有过的慌乱感从耳根窜出,像小时候没做作业撒谎被老师揭穿,也像工作后没按时做完工作被领导训斥,就是恨不得当场死亡的感觉!
“说……完了。”她的声音像从咽喉深处挤出来的一般,一双大眼睛下意识四处乱瞟,就是没敢往殷遇戈脸上看。
地牢就这么大,刚才的对话无疑全部落入了太子的耳中!
关于所有!关于她压根不是李家女儿,关于她鸠占鹊巢,关于她不说清楚的来历……
“说完了回宫。”
太子说完,抬手示意墨奴将轮椅转过去,玉核桃互相碰撞的声音,伴随着木制轮子碾压在地牢的地面上的声音,渐行渐远。
明稷一把揪住画奴的领子:“你小子还学会吃里扒外了!殿下什么时候过来的?”
画奴往后一缩,挤出两层双下巴:“就您跟……女犯说话,那会儿……”
“为什么不悄悄告诉我!”明稷瞪眼。
“殿下不让说啊!”画奴七尺高的壮汉都快哭了,心说在这对夫妻手下行走真是太难了!一个比一个难伺候!
谢回从前面跑回来,给太子妃行了一礼:“娘娘,殿下等着您呢。”
明稷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往外走去,画奴和谢回师徒低着头跟在她身后。
地牢设在东宫西北的角落里,从里面出来以后才发现天已经黑了,殷遇戈坐在门口,见她跟了上来,抬手:“回宫。”
墨奴应声要推他,被明稷抢了过去,殷遇戈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只是静养期间不可大量活动,但凡出行,依旧得坐在轮椅上。
明稷心里七上八下的,斟酌着言辞想跟殷遇戈说一说,但太子压根没有开口的意思,半阖着眼好像很疲惫。
一行人默默无言回到临华殿,晚膳已经摆好了,怀着心事的明稷简直是食不知味,直到两人睡前,太子一个字都没提起这件事。
明稷忍不住了,寝殿伺候的人都退下去以后,她磨磨蹭蹭挨到太子身边,揪着殷遇戈的袖子,问:“您不问问我么?”
太子刚换下外衣,只着了镶金边雪缎的亵衣,闻言看了她一眼:“问你什么?”
他扶着屋中的摆设慢慢活动着右腿,明稷亦步亦趋跟在他身边,闷闷地问:“今天下午在地牢里,该听到的都听到了吧。”
她的样子太过小心翼翼,让殷遇戈心中没由来地涌起一阵不快,他没有回答。
明稷接着问,仰着小脸看着太子,但是殷遇戈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冷峻地一如往常:“没有要问我的吗?还是您觉得有钱的话,太荒谬?”
“荒谬吗?您去查一查就会知道,她说得可能……就是实话。”
“谢佳昂虚报的年纪,当年的知情人或许现在还能找到……或者,我阿爹阿娘……如果您想查的话……”
“您怎么想呢?如果不是我,现在站在您身边的就是谢琼林了——是我占了她的身份,这点有钱倒是没说错。”
她喋喋不休,尽力解释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可怜兮兮的,殷遇戈突然打断她的话:“所以?”
嗯?
明稷一愣,下巴被轻轻捏住,被迫与男人对视,他漆黑的眼里古井无波,又问了一句:“所以,你想如何?”
“我……”这是她想如何的事吗?
明稷情绪不是很高,试探着说:“若二人各归各位……”
“各归各位?”殷遇戈眼里顿时流露出不高兴,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如何各归各位?你想怎么各归各位?”
谢琼林已经是楚王的妃子了,李明稷也已经是太子妃了,并且还怀着太子的孩子——事情已经这样了,还怎么各归各位?
“可是……”明稷有些迷茫,这是事实啊,就算她不想,不希望如此,怎么去更改已经是事实的存在?
她还能咬死不认?不见棺材不掉泪?
愣神的一瞬间,明稷被殷遇戈一把搂进怀里,太子贴着她耳畔问:“你是不是又盘算着将孤推出去了?”
明稷耳朵一阵酥麻,心说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啊!
太子有些微热的气息洒在她耳尖那块敏感的地方,低声说:“若照你的想法为她正名,则她是李家女,她是开阳郡主,那你可知……你会如何?”
“……”那还用说,一个冒牌货的下场能好到哪去!
“褫封号,夺位分,贬为庶人,驱逐出郢都城,”太子的声音一点温度都没有,轻声说:“所谓的‘太子妃’就会随着真相大白全然不作数,届时孤将重新婚配,迎娶一个门户相当的女子,成为东宫新的女主人。”
“若是孤恩赐,会留你在东宫将孩子生下,生下后……去母留子,寄在一个出身高贵的养母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