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真万确!”浮萍道:“娘娘让奴婢寅夜出宫正是为此,夫人,娘娘这些日子过得……好苦啊!”
昭氏扶着门框摇摇欲坠,浮萍不能待太久,很快就回去了,她一走,昭氏的眼泪大颗大颗砸了下来,连忙回房找李闯说了这件事。
“什么?”李闯一听就站了起来:“她……那是她亲姑母!她怎么能——”
“老爷,这……这……”昭氏哭得几欲断肠:“当年不该将她往外送的!那谢夫人心眼忒小,将咱们好好一个女儿养成这般蛇蝎模样,她又不是不知——丽儿是她亲姑母啊!竟然还作出这种事来!”
谢琼林知道自己的身世,昭氏也知道她知道,可是如今这般,是万万不能相认了,旁的且不说,她的身份一暴露,那太子妃的身份也就瞒不住了!
李闯想起赵商臣临走前对他说的话,不禁狠狠心:“夫人想个法子,派人递信儿进去,劝她收手吧!若是不,别怪我无情!”
他本是沙场上凶神恶煞的虎将,一句话说得杀气十足,让人不难想象他会做出什么,昭氏拦道:“老爷,是咱们对不起琼林!您怎么能……当年若不是为了保住稷儿,哪里要把亲女送出去,还当谢韫一家也是书香门第,她谢夫人也身出名门,谁知道竟然这样糟蹋我们的女儿!”
女儿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李闯不心疼,昭氏心疼啊!
李闯虎着脸:“夫人糊涂!你亲生的是稷儿,不是什么谢琼林!记住了!咱们家只有稷儿一个女儿!”
“老爷!”昭氏哭得肝肠寸断,道理她懂,可她还是舍不得,长久以来对女儿的愧疚一直与她的理智博弈着。
李闯不说话,昭氏光顾着哭,突然,屋外传来李明林的喊声:“大胆小贼!哪里跑!”
“抓贼啊!抓贼啊——”府里的家丁也跟着喊起来,一瞬间原本马上就要沉睡了的李家又热闹起来。
李闯皱着眉说:“郢都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哪来的贼?还敢偷到老子府上来?”
“老子非宰了他不可!”
他正在气头上,拉开门就冲了出去:“哪来的小贼!站住!”
李家从主子到护院全是练家子,连端茶送水的丫头都会一点拳脚,那贼还没偷着东西就被发现了,可惜他逃跑功夫一流,李家三个老爷们追出去五六里地,愣是没追着。
李明林喘得像死狗一样:“小子!别让爷爷抓到你!……啊!”
李闯打了他一巴掌:“在老子面前敢自称爷爷?”
“阿爹我错了!”李明林捂着头认错。
李明江道:“算了,也未让他得手,阿爹,明林,咱们回去吧,阿娘该担心了。”
李闯跟俩儿子追了几里地,却并不知道事情经过,他问:“偷哪了?”
“是阿娘的书房!那小子撬墙来着,咱家钱又不放书房,更不放墙里,也不知道图啥,这是个傻贼!”李明林争着说道。
“啊!?”李闯听完,连忙施展轻功赶回李家。
府里,昭氏正在书房里,看着被撬了几块砖的墙,血液都要冻住了!
徐氏闻声赶来,道:“这挨千刀的贼,怎么把墙撬成这样?”
管家说:“若他没有撬墙,咱们还不知道遭贼了呢。”
“夫人——夫人!”李闯的大嗓门从外面传来,接着没多久,李家父子三人出现在门口。
昭氏勉强对儿子和媳妇说:“你们回去吧,也没丢什么东西,我和你们阿爹清理就好了。”
“儿子留下来帮你们吧,阿兄阿嫂先回房睡吧,阿嫂都困成这样了!”李明林说道,没想到李闯冲他吼道:“没听见你阿娘说什么?回去睡觉!”
李明林委屈极了,嘀咕着:“好心当作驴肝肺!”气冲冲回去了。
管家为李闯夫妻合上门,屋内重归平静,但又不平静,到处都是被翻乱的书籍杂物,还有砖、土、甚至还有屋顶的碎瓦——看来那贼是从屋顶下来的。
“快看看东西还在不在?”李闯低声说道,昭氏如梦初醒,在那面被贼撬开的墙上细细摸索,待摸到一处不一样的地方时,轻轻一按!
一处非常精巧的机关被打开,里面是一处小小的空间,放着一个锦盒,还有数张已经发黄的纸,索性这些东西虽然陈旧,却保存得很好。
昭氏慢慢打开那个盒子,里面是一块铭牌。
李闯看着那东西,仿佛又回到二十年前,来自晋国的一小支人马寅夜敲开了他的门,交给他一个嗷嗷待哺的女婴。
国都绛到两国边境,快马都要五六日,那些人竟然三天就跑到了,途中不知累死了多少匹马,对方与李闯还是同宗同族的兄弟,跪着求他:“这是襄姜王后生的公主,刚刚三个月大,求李兄弟……给她一条活路!”
“那……那太子呢?”
那人说:“家主将太子救走了,是我无能,与家中走散了,现在虚贼到处都在追杀我们,实在走投无路了,求求兄弟看在同宗同族的份上,给这孩子一条生路吧!这是公主的铭牌……上面是王后给公主取的名字,这是生辰八字。”
……
昭氏的指头摩挲着那块近二十年不见天日的东西,赤金打造的牌子虽然不见当年的光泽,精致的花纹却依旧清晰可见,那是李明稷的东西,是她身份的象征。
李闯神情却格外严肃:“夫人有无想过,谁会知道这东西的存在?又有谁知道,这东西在书房的墙里?”
昭氏一惊,差点没抓住手中的东西。
.
太子的泡澡大业进行了有二十多天了,每天早晚泡三次,泡得他整个人都是那些药材的味道,跟腌制入味了似的。
好在那些药材不是很难闻,不然明稷能嫌弃死他。
“洗澡了。”
明稷在屏风后,用手扶着浴桶,轻轻拨了拨水里浮着的药材渣子,等了一会不见太子应话,她走出去:“跟你说准备一下,洗澡了。”
殷遇戈将书举过头顶,一点都不想搭理她的样子。
“嘿!”明稷叉腰,绕到书案背后,双手往男人的肩上一搭,在他耳边吹了道小风儿:“只问新人笑,不见旧人哭了是不是,我这个旧人就在你眼前说话,你都听不见了是不是?”
——?T?X独家整理?——
殷遇戈的耳朵何其敏感,那股子酥麻从他心里往外一荡,直冲脑门:“放肆!”
“就放肆怎么样?我还准备脱你衣服,把你看光,你就说愿不愿意吧!”明稷抱着胸道。
“……”太子不愿意,但是太子没辙,他现在是伤残人士。
曹神医不愧是这方面的神医,上次正骨之后又施了一次针,加上日日泡药浴,太子腿上的伤已经好很多了,再有一个月他就能走路了,三个月之后就能恢复得与常人无异。
所以太子虽然面上有些排斥泡澡,心里还是对自己重新能跑能跳充满期待的。
这前提是,能不能不要一天被扒三回?
明稷将他按进浴桶里,转身把换下来的衣裳挂在屏风上:“一天照三次的害羞,怎么跟大姑娘似的?”
殷遇戈坐在水里,褐色的药汤一直没到胸膛,背着她翻了个白眼,水温有些高,又是五月底的天,进来不一会儿就全身都是汗。
曹神医说汗是好事,代表他身体里不好的东西正在慢慢排出来。
那老神医收了大笔钱财,也算良心,调配药浴的时候特意加了强身健体、滋养精力的方子,虽然右腿上的伤还没好全,但殷遇戈已经很明显感受到精力更加充沛。
嗯,充沛,精力。
明稷把东西放好,回头看见太子闷闷不乐的背影,心说难不成调/戏太过,生气了?
一只柔若无骨的小手搭上太子的肩膀,明稷轻声问:“你怎么了,不高兴啊?”
太子的脸被热气熏得有些微红,明稷觉得有些可爱,忍不住笑他:“瞧瞧这多漂亮啊,唇红齿白的,跟十五六岁的公子哥儿似的。”
“闭嘴。”太子懒懒地往后一靠,轻声训斥:“红颜白骨不过弹指,只看外貌未免也太过肤浅。”
“我本来就肤浅啊!”明稷毫不犹豫承认道,在他脸上亲了一口:“长得好看还不让人说?”
殷遇戈闭上眼睛,仿佛在极力忍耐什么,哑声说:“棉巾掉了。”
“嗯?”明稷起身看了看:“没掉啊,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