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歌潋滟(9)

含笑拧了帕子来给帝王净面,又端了茶来给他漱口。司马衷眼睛一直是半睁着的,等一切都收拾好了,便自觉地坐到床边的凳子上去。

潋滟像以往一样,半跪在床上,拿着梳子替他挽发戴冠。

一切收拾完毕,桂公公也就弯着腰在门口候着了。潋滟散着头发下床来,不放心地嘱咐他一句:“皇上记得,若是提及武试的事情,您敷衍几句就成,等着明日开试了再言其他。”

皇帝一笑,拉过潋滟来就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朕知道啦,爱妃再去睡一会儿吧。”

说罢,一溜烟地就跑上了龙辇,急匆匆地吩咐人快些去朝堂,生怕潋滟要羞恼地掐他似的。

潋滟是傻在原地了,没曾想他会有这样的动作。那温软的触感好像还留在脸颊上,惹得腮上都跟着有些发烫。

这又是哪里学来的?柔妃一天就没教他个好么?回过神来,潋滟撇撇嘴,没怎么放在心上。司马衷很单纯,表达喜爱与不喜爱,一向很直接。

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她当真还要继续去睡会儿,没睡饱呢。

“娘娘,奴婢怎么瞧着,您这是在把皇上当自家孩子宠啊?”含笑重新铺了床,扶着潋滟躺回去,笑嘻嘻地道:“像是孩子上学堂,您还要叮嘱几句一样。”

什么破比喻。潋滟翻了个白眼,伸手点了点含笑的鼻头:“小丫头不要乱说话,当心你的脑袋。那是皇上,本宫的夫君呢,孩子什么啊孩子,不害臊!”

含笑咯咯笑了两声,拉了拉一旁休语的袖子道:“休语你说说,有当人家妃嫔当成咱们娘娘这样的么?又是担心皇上被太傅欺负,又是教着皇上如何为政的,哪有这样操心的娘娘啊?”

休语点头:“娘娘都快赶上那吕后了。”

吕后,汉帝刘邦之妻也,执朝政,霸天下。

潋滟被这话惊得睡意全无,撑起身子来黑着脸瞪着休语:

“都叫你休语了,说出话来总是能把你家娘娘我给吓死!拿本宫与吕后比,你叫旁人听去,不得说本宫有谋朝篡位之心么!”

第二十章 设下此一局,汝可愿对弈?(3)

休语脖子一缩,立刻轻轻掌了自己的嘴。四处看看,还好这主殿里其他人一般不让进,她说话声音也不大,不至于能让外面的人听见。

“奴婢该死,这嘴总是管不住。”懊恼地跪下来,休语可怜兮兮地道:“娘娘您罚奴婢吧。”

含笑和休语都是潋滟从楚家带出来的丫头,自小陪伴着的,哪里又真舍得罚。潋滟揉了揉眉心,重重地叹了口气:“你给我好好思过,将你自己的名字写上一百遍来给本宫。”

“是。”休语叩头谢恩,再站起来就老实了,紧紧抿着嘴唇。

休要多语啊!

这一闹,潋滟也不想睡了,索性起来沐浴更衣,整理好仪容。闲来无事,又不用去同谁请安,便就寻两本书来,坐在沉香宫的书房里看。

“娘娘,柔妃娘娘求见。”

刚看了没一会儿,门口的小宫女就进来通报。潋滟挑眉,合上书道:“请进来。”

“是。”

柳则柔没事是不会找她的,但是一找她,往往就不是什么好事儿。

人未到,香先闻。潋滟皱了皱鼻子,看着门口好一会儿,终于是看见个花里胡哨的身影软绵绵地进来,碎步走到她跟前,盈盈拜下。

“臣妾给贵妃娘娘请安。”

潋滟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虚扶了一下,道:“柔妃请起,这样早过来,有何事?”

柔妃抬头,一张芙蓉面笑得妩媚多情:“自然是有事,娘娘可否退了左右说话?”

潋滟一顿,然后扫了含笑和休语一眼。两人会意,轻巧地退出去,将门也合上了。

“说吧。”

柳则柔起了身,捡了张凳子坐下,道:“那位爷跟臣妾说,他对明日的武试很感兴趣。只是动刀动枪的,女人家不适合看。娘娘既然也有了人选,他便要同您打个赌。”

柔妃一直是韩朔明目张胆放在后宫的棋子,韩朔有什么话,通常都是让她过来沉香宫说的。

“哦?”潋滟感兴趣了些,撑着下巴笑问:“什么赌?”

“他说,赌这武试胜出之人。”柔妃从袖袋里拿出两张纸来:“请娘娘写下您认为有能力拔得头筹的两个人的名字,然后由您先押一人,剩下一人便算作他押的。届时武试见分晓,娘娘若是押对了人,他便答应娘娘一个要求。”

潋滟一愣,这玩法倒是新鲜。不过……

“若是本宫输了呢?”

“若是娘娘输了……”柔妃很古怪地笑了笑:“自然就是娘娘您答应他一个要求。”

两张雪白的纸递到了眼前,潋滟接过来,冷冷一笑。

韩朔当真是一刻也不愿意放过她,要同她打这样的赌。一个要求?这可是他做的亏本生意。他能做的事情,可比她多得多。就赌物来看,是她占便宜了。

可是,韩子狐这狐狸,哪里就是想打赌玩儿了?分明就是要她为难!这名字该怎么写?写上毕卓去,毕卓明日还能平安来那会场么?若是不写,押其他的人,他们两个都不赢,战成平局的可能性比较大吧?

她偏偏喜欢赢,不喜欢相让半分!韩朔也就是吃透了她这毛病,硬生生地送上诱惑来。怎么样?你上不上钩?

潋滟微恼,提笔停顿在半空。但是略略一想,她便又笑了,挥笔便写下毕卓的名字。

字体娟秀,煞是好看。

第二十一章 愿与君作赌,驷马不能追(1)

柔妃瞧着,微微有些诧异。韩朔的心思她肯定是知道的,只是没有料到,楚潋滟这样容易就交代出了这人,她还以为她不会肯写。

写完毕卓两字,潋滟拿起另一张纸,挥笔即写“谢戎”。

比起毕卓的大隐于市,谢戎可是成名已久。他是韩朔门下最有名的武士,传闻中“以斗为酒器,醉剑斩宵小”的狂人。若说这次比试能有谁能压过毕卓,那么只可能是这个人。韩朔一开始,大概也是抱了让谢戎夺魁的心思。

“承蒙那位看得起,要同本宫打这样的赌。”

写完,潋滟拿起两张纸,看着柔妃笑了笑:“还请柔妃姐姐转告那位爷,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愿赌就要服输才好。”

柔妃看了看那两个名字,略微有些不屑:“娘娘就这样有把握,您举荐的人能赢得了谢戎?”

且不说谢戎文韬武略一直不输旁人,就算是那毕卓本事过人能赢谢戎一筹,评判输赢的人里,可还是韩朔的人居多呢。

潋滟咯咯一笑,媚眼如丝:“姐姐说的哪里的话,本宫怎么会押一个没有任何名气的小子?这样输面较大的人,还是留给那位爷押吧——本宫押谢戎胜!”

雪白的纸落下来一张,柔妃有些呆愣,伸手去接,毕卓二字轻轻巧巧地就躺在了她的手里。

她竟然押谢戎?!

柔妃神色复杂地看着手里这名字,再抬眼看看楚潋滟,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话来。

“何必这样惊讶,许他张良计,不许我过墙梯?”潋滟捏着谢戎的名字站起来,笑眯眯地看着柔妃道:“赌局开始了,明日见分晓,还望姐姐转告那主儿一句,今晚睡个好觉。”

不是想知道举荐的是谁么?行啊,告诉他又何妨。她押谢戎,毕卓便是他该保的人。若是他拼着赌局输了也要除去毕卓,那么她便利用赢了的条件,让自家大哥远去边关也未尝不可。

韩朔的确很了解她想赢的性子,只是少算了一点。这次哪怕拼着自己输一回,她也不会让他再吞了镇边将军之位。输有什么关系?最后的成败,才能论英雄。

这赌打下,不管她是输是赢,韩朔都占不了便宜。他能要她做的事情,不过是那些……她不在乎。而她得了他的承诺,能做的却有很多很多。这一步棋,他该是悔得肠青!

微笑着看着柔妃离开,潋滟心情甚为不错,转身回到书桌后就提起笔来练字。

“他朝笑饮匈奴血,一剑霜寒十二洲。”

不同于刚才的娟秀,这几个字写得磅礴大气,如同出自男子之手。

含笑端茶进门来,看着那字,啧啧称赞:“娘娘这书法是越写越好了。”

“嘴甜的丫头。”潋滟小心地将宣纸拿起来,等墨水干了便卷好递到含笑手里:“这个你拿去,让人给裱起来。等明日武试出了结果,不管是谁,都将这赠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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