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瞧你们一个二个的,哪里有咱们沉贵妃娘娘半分好?知道刚刚那赵氏为什么得了宠?那就是和咱们沉贵妃娘娘相似,才有这样的好机会!恕老奴多嘴,这后宫里,就连皇后的恩泽也是比不过沉贵妃娘娘的,你们还不好生学着点儿?”
有柳条落在人肌肤上的声音响起,潋滟眉头皱了皱。
“老奴今天这是替沉贵妃管教管教你们,免得以后到皇上身边,给咱们娘娘添麻烦。这宫里,谁都可以得罪,贵妃娘娘你们是见着都要跪拜,不许抬头的,知道么!”
含笑站在潋滟身后,气得直发抖。这狗奴才一字一句全是给娘娘招恨的,还敢称“咱们娘娘”,压根就不是沉香宫的人!
潋滟慢慢走进去,看见芙蓉殿的院子里站了整整齐齐的二十名新家人子,一个穿秋香色斜襟对肩比甲的老嬷嬷正捏着柳条在队伍里穿梭。眼睛斜着往下瞧,一脸狗仗人势的模样。
“要是谁敢去贵妃娘娘面前争宠,老奴话可说在前头,没一个有……”
“得罪本宫的人,向来没一个有好下场的。”潋滟笑眯眯地打断老嬷嬷的话,带着含笑和休语走到芙蓉殿院子中间去。
那嬷嬷愣了愣,看着走过来的女子,有那么一瞬间没反应过来。旁边的家人子们扭头,也都不认得这是谁。只是看那容貌和架势,再想着她刚刚说的“本宫”,一院子的人瞬间都跪了下去。
“给贵妃娘娘请安。”
休语去里屋搬了椅子来,潋滟就在院子当口坐下,笑得一脸温柔地抬手:“众位妹妹都起来,本宫不过是路过,哪里知道就听了一出好戏。这会儿进来是想请教嬷嬷,知道得罪本宫没有好下场,你如何还敢顶着本宫的名头,教训家人子?嗯?”
刘嬷嬷吓得脸色惨白,立刻就跪在地上爬到了潋滟跟前来:“娘娘,老奴也是为您好,怕新来的家人子们不懂事,冲撞了娘娘……”
“本宫可与你认得?”潋滟好奇地挑眉。
刘嬷嬷身子抖了抖:“老奴与娘娘…未曾谋面。”
“哦?那嬷嬷可当真是热心肠,与本宫素昧平生,又无亲无故,竟然也帮着本宫教训家人子们,谁借你的胆子啊?”潋滟冷了脸色。
家人子们面面相觑,反应快些的很快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反应慢些的还扯着袖子问旁人。
“老奴该死!老奴该死!”刘嬷嬷一个劲儿地磕头:“求娘娘宽恕,老奴也是一片好心。”
潋滟冷笑,拉过旁边的一位家人子,瞧着她手背上被柳条儿挥出来的痕迹,沉声道:“敢动手了,还说是好心。这样说来,本宫的心可是更好呢!来人!将这以下犯上的奴才拖出去,杖责三十!”
“是!”门外的小太监进来,架起刘嬷嬷就往外拖。
“老奴冤枉啊!老奴冤枉!”凄厉的叫声一路传出去,潋滟眼皮都不抬,起身看着旁边那一群神色各异的家人子们,道:“入了宫,就都是来服侍皇上的。本宫没有什么禁忌,只要你们能真心对皇上好,本宫不介意捧着你们推着你们。但是…”
语气一转,潋滟的神情瞬间严肃:“若是让本宫发现有对皇上不敬,或是背后搞什么小动作的,今天本宫能打这不知事的嬷嬷,明天也照样能打你们。她只说对了一句话:得罪本宫的,向来没有好下场!”
第五十七章 宫围波澜动,红颜争端多(2)
家人子们倒吸一口气,一个个噤若寒蝉。
面前的女子又笑了,像是冰雪过后桃花始开,带了些暖媚:“本宫会给你们换一个好的教习嬷嬷,以后的路该如何走,家人子们自己掂量。”
言罢,转身往外走。含笑和休语跟上,背后的家人子跪了一地。
“娘娘,需要奴才去查查那刘嬷嬷是谁的人么?”上了轿辇,小桂子小声问了一句。
“嗯。”潋滟点头:“去吧。”
最近忙着毕卓的事,倒是忽略了后宫这头。那几位主宫里的人怕是又不安分了,要给她惹事端出来。
不过无妨,宫中日子寂寥,她不介意陪她们玩玩。
“娘娘,回沉香宫么?”含笑心情愉悦地问。
潋滟想了想,道:“去显阳殿一趟吧。”
许久没去给皇后请安了,那人一人卧病宫中也甚为可怜,还是去瞧瞧。
“是。”轿辇转了方向,往显阳殿而去。潋滟一路上将宫中的人想了个遍,除了柳则柔和皇后,她与其他主子也来往不深。蔷辛夫人、许乂夫人是深居浅出之流,瑛淑媛、莲美人她不甚了解,谁有了这闲心,突然要朝她捅刀子了?
“贵妃娘娘,皇后娘娘刚刚用完药,正准备休息呢。您……”显阳殿门口,宫女颇为为难地瞧着她道。
潋滟挑眉,也不纠缠,躬身道:“既然如此,那臣妾就不打扰了,皇后保重身子要紧。”
“恭送贵妃娘娘。”宫女屈膝行礼。
这算是吃了闭门羹了,也不知道皇后在想什么。潋滟坐回了轿辇上,想了想还是打道回宫,顺便吩咐休语等会儿送些补品过来。
晚上的时候,皇上没有来沉香宫,倒是有一方书签送了来。潋滟一看,上面有字歪歪扭扭地写着:
“爱妃爱妃,他们要朕坐羊车去选临幸哪个妃嫔,你快将沉香宫门口的青草放多些呀。”
可怜巴巴的语气,透着书签仿佛都可以看见小傻子那张傻兮兮的脸。潋滟忍不住笑了,羊车选幸,这些人当真是会折腾。
不过小傻子多去别的宫殿也好,只要旁人不欺负他,她也能多做些其他的事。
收起书签,潋滟抬头问小桂子:“查得如何?”
小桂子给潋滟磕了头,默然不语,起身拿手指在书桌上写了个“环”字。
环贵妃,对啊,她怎么忘记了还有她。同样是贵妃,只是环贵妃可没她身份贵重,不过是仗着家世坐上的贵妃之位,如今这是压不住了,要跟她挑衅了?
“娘娘打算如何做?”小桂子问。
“不急。”潋滟道:“她这些小把戏还不能入本宫的眼,打刘嬷嬷一顿,她也该收敛些。等会儿你拿些玉肌膏去芙蓉殿,给那些被打伤的家人子用就是了。”
“诺。”小桂子应了,复又将一张纸条从袖子里掏了出来:“另外,张术大人有信传来,娘娘可要看?”
张术?潋滟笑了,那神机妙算的人,又要告诉她什么事儿了?
“拿来。”
展开纸条,将上面写的扫了一遍,潋滟沉默了。
竹林五贤?这是要做什么?竟然还劳动了韩朔亲自出马。
“他可还有口信?”潋滟问。
小桂子点头,凑近她耳边,低声道:“张大人说,有姓江名随流者,可为娘娘助力。”
潋滟挑眉,将那纸条反复看了三遍,放在火盆里烧了。
“本宫明白了。”
当晚的羊车停在了柔妃那儿,皇帝不情不愿地进去了,没有传话回来。潋滟没在意,只是让小桂子搜集一些江随流的事情来报。
但是一连半月,羊车都没能停在沉香宫,含笑奇怪了,问自家娘娘:“咱们宫门口的青草是不是该准备好一些的?”
潋滟正在试一套男子长袍,闻言摇头:“不必费心,有人想尽办法不让羊车过来,咱们的草再好也没有用。”
皇上的心她们控制不了,但是羊车的方向,却是好控制得很。不来便不来吧,她正好得空出去。
“娘娘?”休语端着水盆进来,看见镜子前面站了一位着弹墨绫薄长袍的翩翩公子,吓了一跳。
潋滟回过头来,白玉冠束起秀发,额间花钿抹去,唇不点而朱,脸无粉而自白,恰好是这大晋最盛行的美男子模样。
“好看么?”
两个丫头都红了脸,嗫嗫嚅嚅地说不出话来。潋滟满意地点点头,道:“看来不错。你们家娘娘我因为失宠抑郁,要出宫走走,韩太傅已经在外面等着了,这沉香宫就交给你们,可不要出什么乱子。”
休语皱眉:“娘娘和太傅一起出去么?”
潋滟点头:“除了他,还有人能带本宫出去么?啧啧,失宠的贵妃没势力啊。”
“娘娘…”两个丫头被她这副模样弄得哭笑不得,只是还是有些担心,韩太傅怎么会这个时候想带娘娘出宫了?
“走了,你们好生守着宫殿吧。”潋滟拿扇子半遮了脸,飞快地往沉香宫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