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媛媛此话一出口,宋思翰收回了目光,这货……上课在干啥呢?还要求自己一个桌。
“思翰!”程媛媛用胳膊肘戳了一下,似乎在提醒他,刚才没理她呢。
“干什么?”宋思翰侧目说道,其实他真没听见之前的话。
“王……八……蛋!”前排座,自己一个人独揽一个座的赵小蕊,突然把手里的圆珠笔拍在了桌上,骂了一句王八蛋。
这三个字像是宋思翰心里的烙印一样,他突然一愣:
“呃……”叮铃铃:“上课了!”
“这节是什么课?我没抄课程表!”程媛媛问道。
“代数!”
代数课似乎对于理科头脑的男生来说,很容易就接受了,女生大都是偏向文科,对思维理解能力也稍亚于男生。
宋思翰发现这堂课,赵小蕊终于正常了,好歹桌面上摆开了代数课本。
时不时看向黑板,时不时做个笔记。
直到一节课结束后,宋思翰哑然了,摆在赵小蕊桌上的,是和以前画的那张图不一样的图。
看上去一团团圆珠笔芯绕过的墨蓝黑团,遍布在某个零散的地点。
中间用箭头标注了路道的走向,黑团零散的洒在纸上。
这货,脑子里在想什么?宋思翰扫了一眼便假装路过赵小蕊的桌前离开了教室。
上午第四节课一放学,赵小蕊跟被狗撵了一样:
“让让……让让……有急事……让让啊,借过借过……”
赵小蕊难得穿了一次干净立整的衣裳,却还是像以前那样,疯狂的挤楼梯口。
直到赵小蕊冲出楼梯口,来到操场的跑道上时,才低头看了看母亲给上了一圈鞋底的白色体操鞋。
被踩的……真是面目全非,她的心都疼了……因为脑子中不受控制的想起母亲给她刷鞋的场景。
一边笑着说说:
“蕊儿啊,走路可要小心着点儿,遇到石头了,可不能抬脚就往上踢,妈给你做的鞋,都是用旧布做的,没那么结实,要是踢坏了,又得补个补子!”
赵小蕊摇摇头,收起了思绪,她必须得赶时间呢。
从车棚里人群熙熙嚷嚷中,推出了自己的自行车,跑了几步,滑了几下踏板,赶紧蹬着回家去了。
路过那信用社的时候,赵小蕊还象征性的多看了一眼,发现母亲不在,她这才放心的往家赶。
刚蹬没几步,赵小蕊隐约看见前头两个熟悉的背影,因为这个点儿正好赶上职工晌午下班。
赵小蕊站在脚踏上,屁股离开车座子,伸长了脖子往前看,这一看不要紧,大舅和二舅。
“让让!”赵小蕊猛按铃铛,叮铃铃的声音并没能将人群分散。
赵小蕊急的脑门子冒汗,眼瞅着那二人随手将一个巴掌大的红皮小本子给丢到了角落,拎着个破烂的黑色皮包快速的往前走。
赵小蕊后脑勺子就跟着了火一样,下了自行车,顺手一放,根本没来得及扎腿,干脆徒步追了上去:
“陈爱豪,你俩给我站住!”
第84章都给我等着
前头二人一听,本身就干了亏心事,当下后背一阵燥热,就跟有人举着火把在烧他屁股似的,跑的更起劲了。
眼瞅着赵小蕊快要追上,那小身板在来往穿梭的自行车和人流中,多种姿势躲闪,小腿都快甩出来车轱辘的幻影了。
“麻辣隔壁的……给老子站住,把钱还给我!”
赵小蕊虽然个头小,但是,正因为个头小,动作比较顺溜,跐溜一下就追上去了,一把抓住了陈爱豪的褂襟子。
谁知道刺啦一声,那陈爱豪的后背一大块布料就在赵小蕊手里攥着,前头那人的后背已经没啥遮挡物了。
随着奔跑,那挂在脖子上的前襟忽闪忽闪的,眼瞅着就剩下脖子上那一圈衣领在支撑着破烂的褂子了。
突然一阵急刹车横在了路上,赵小蕊的双腿那可是抡圆了往前追,这一下没刹住闸,一脑门子撞上陈爱豪的后背上。
前头的陈爱豪一个惯性动作趴在了突然出现的轿车引擎盖上,手里的皮包啪的一声甩到了车头的另一边。
陈爱豪突然一个激灵,顾不上自己小腹撞得生疼感,招呼陈爱杰赶紧先走。
“不要脸的二舅,你给我站住!”赵小蕊死死地拽着他的裤腰带,身子后撤的程度像是拔河一样,咬牙切齿的拽着。
“啪”的一声,那用麻绳搓成的裤腰带,就那么断了。
赵小蕊手里握着裤腰带,身子一个后仰,后退两步,砰的一声,重重的摔在地上。
瞬间,整个邵阳市的上空开始旋转,熙熙攘攘的脚步声在耳畔久久不绝。
只是那湛蓝的天空,和那如同棉花一样的云彩,还有那明亮的日光,全都变得开始模糊起来。
“小蕊,你看你……又把刚做的新鞋弄脏了,叫你不要跟着小胖去田里……哪有小丫头抓泥鳅的?”
母亲轻声数落着,却慈祥的看着她,帮她脱掉全是黄泥的鞋子,她弯着腰的身体,被夕阳镀上了一层光晕,显得十分梦幻。
“妈妈,为什么小胖都叫娘?我也叫你娘行吗?”
“傻瓜,娘就是妈妈……”伴随着刷鞋的歘歘声,女人回头看着小不点。
“哦……那为什么别人都有一个爹爹呢?”
女人刷鞋的动作顿住了:“呃,你也有……只不过……他太忙了,忙着赚钱给咱们娘俩花!”
八岁那年小蕊又问:“那个男的是我爸爸吗?”
母亲擦了一下眼泪,企图遮挡住被打出淤血的嘴唇:
“额,他不是的……这个男的他不是你爸爸!”
…………
“不是吧……赵小蕊刚来上课半天又请假……”
程媛媛说道。
宋思翰没有说话,像是没听见一样,惹的同桌程媛媛有些尴尬。
“哎,你是不是喜欢赵小蕊啊!”
程媛媛又用胳膊肘子戳了一下宋思翰。
宋思翰挑了挑眉头:“上课了!”
此刻,医院内,陈爱梅慌慌张张的抓着穿白大褂的就问,离着老远,老洪招招手说:
“嫂子,在这儿呢!”
陈爱梅不认识老洪,当下以为是喊别人的,可发现周围就她一人,赶紧上前,笑着说:
“太对不住了同志,这……这还得你给送医院的!”
老洪被这么客气的话说的有些不自在,当下指了指白色木门内:
“孩子在里头呢!”
陈爱梅连着道谢,都差点给跪了,来电话的时候,说是小蕊进医院了,这城里本就人生地不熟的,不像在乡里多少左邻右舍都能帮衬着点儿。
可小蕊却出了事儿,幸好有好心人给送医院来了,要不然,她们孤儿寡女的真不知道怎么办。
“妈,你哭啥?我就脑袋瓜子摔了个鸡蛋而已!”赵小蕊脑门子后边鼓起来个大包,乍一看去还真像是个横着的鸡蛋,而且快要生了呢。
大包的顶端有一处小伤口,也不用缝针,消消毒,把后脑勺那块头发给剃了,贴了个“口罩”就完事了。
只是刚开始那一下子摔得够重的,脑子嗡嗡响,天旋地转的,感觉要死了一样。
“你咋那么不小心呐……!”陈爱梅抽泣着说道,医生给她贴好了纱布说道:
“一星期不能洗头发别沾水!”
随后,交了两块五毛钱的伤口处理费,娘俩这就离开了医院。
老洪只负责把赵小蕊送来医院,等她家人到了他也就没啥子事儿了,不过,回去他得跟思翰好好聊聊,这种事情不明不白的,咋就一眼认出来是抢劫来着?
刚才那车头猛地一打死,若不是老洪开了几十年的车,技术过硬,那一头还不得顶死个人?
赵小蕊回到家,只能趴着睡,脑袋嗡嗡的响,可赵小蕊突然想到了自己的自行车,猛地坐起来:
“妈,我出去一下,我自行车忘在路上了!”
那可是一两百块钱买的,崭新崭新的呢。
“小蕊!”陈爱梅本想着给小蕊弄点中饭吃,她从学校回来摔着了,然后进了医院,都还没吃午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