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穿好衣裳,甄珠把手炉给了一个给甄烁,“拿着,今儿别想着出去骑马,外边天儿凉,可别冻着才好。”
甄烁不高兴道“可我想骑马嘛!”
“你想骑马也不成啊,外边下着大雪,若非咱们家的人得力,咱俩在年前就别指望去外祖家里了,你如今可不能到处乱去,姐姐可只有你了。”她摸了摸甄烁的头,也不知道弟弟能不能听懂。
若是爹娘在,他又哪里能这般受苦,兄长护着他们,弟弟可着劲儿的调皮罢了。
甄烁似懂非懂的上了马车,马车晃晃悠悠的,甄珠正在想着事情,她们去了京城,这些下人未必全部能带进去,还不如分散一些,日后总是要从侯府出来的,留些人手也是好事。
之前甄珠的爹死后,兄长继承了世袭的都指挥使,因为害怕自己在战场上出事,便率先做好了准备,钱财也分割清楚了,甄母过世后,甄家嫂嫂忙着办了丧事,就进去一点一点的清给了她。
甄嫂嫂说“你们日后去了京城什么不要用钱,反而是一些笨重的东西该丢的该送人的就送了,这样也不至于让旁人盯着你们。”
甄父原本就是西北世袭的千户,自己拼了命的做了二品官,武官们南征北战手里还是存了不少好东西的,这些原本是一半留给兄长,其余的甄珠和甄烁分,没想到如今却是全归了自己,若是可以她巴不得舍弃这些钱财,换了父兄活过来,这样母亲也不会死了。
她看了看从小伴着自己长大的春柳,认真道“春柳,你今年也十八岁了,若非家里有事,母亲早让你出门子了。”
春柳是个圆脸有些微胖的姑娘,她是甄母的陪嫁丫头的女儿,对甄母和她那是忠心不已。一听甄珠这么说,忙道“小姐可千万不要这么说,现在您身边也没几个伺候的人,奴婢不留下来,怎么放心,再说了,奴婢嫁不嫁人也算不得什么大事,您过的不好,奴婢瞧着也不好呀。”
甄珠笑着摇头“我知道你的手艺好,在哪儿都能把日子过的极好的,跟着我进去未必是帮我,不如这样,我看了看舆图,搁前边就是朱河镇,这里离京城不过百里之地,你就跟我狗子哥留下来,再有几位护卫大哥一身的手艺,不如在这里安顿下来,可好?”
她这么一说,春柳就更不肯了,“小姐,奴婢听我娘说过,镇西侯府很是复杂,你若是进去了,指不定还要受气,有奴婢护着到底要好许多。”
春柳的母亲在西北替甄母守着墓地,顺便甄珠也让他们偶尔去打探一下甄家嫂嫂的消息,怕她改嫁吃亏,也就没跟着来。
不管怎么说,春柳还是不答应,甄珠知道,自己现在才十岁,她是需要被保护的,也因为如此,她才坚持道“若不然如此,我手里虽然有些钱,但也不多,你们在京城里住下替我置产,春柳,你也是知道的,以后进侯府了,很多事情都不是我能做主的,你们在外边我也好有个照应。”
她手里大概有两万两银子这些几乎是甄家几代人存的钱了,对京里这些豪富之前也许算不得什么,但是在甄家是一笔很大的数目了,这钱是她们姐弟日后的依靠了。
她抽了三千两给春柳,“你在京郊或者不拘哪儿开个客栈,方大叔跟着,你也莫怕,到了前面你们就走吧。你是在帮我,不是扔下我不管,懂吗?”
春柳拿着这一大笔钱,忽然觉得烫手,又见甄珠拿了一对小盒子过来给她,她打开一看,是一对金镏子,一对金耳环,还有一更大红色的红玉簪子,她看向甄珠。
甄珠笑道“你和狗子哥成亲我恐怕是来不了的,日后你们就好好过日子,替我置办一份产业出来。”
她不担心春柳她们昧下钱,第一是她们的卖身契全部在她手上,这个年头除非想做黑户,否则很难想做逃奴,第二则是春柳和狗儿都是家生子,春柳的母亲在西北守墓,狗儿的爹是赶车的。
况且这二人什么品行,甄珠也是一清二楚。
春柳把这事跟狗子说了,二人一起过来磕头,带走了一部分人后,甄珠终于到了镇西侯府。
甄烁好奇道“姐姐,这里有马骑吗?”
甄珠摇头“我也不知道呀,约莫是有的吧。”
镇西侯府位于老前门大街上,一个府就占了整整一条街道,吴先生是甄珠父亲的幕僚,这位先生为人智计百出,这次送甄珠来也是想投靠镇西侯府。
他和涂妈妈一起往大门口问询去,岂料家中正闹着,管事的大夫人不由得暗自吐槽道“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我哪里有空见她们。李金财家的,你替我出去迎了她们进来,就安置在碧玉轩吧。”
韦氏的态度当然影响了下人,李金财家的想,那碧玉轩是个偏僻之地,这位投靠而来的甄小姐,不过是侯府庶出女儿的女儿,一看就是没什么出息的,李金财虽然面中带笑,但是其态度甄珠这样的人又如何看不出来。
只是她原本就是依靠侯府的,寄人篱下还挑拣什么。
甄珠塞了一个荷包给李金财家的“我从西北而来,身上也没什么好东西,这个荷包妈妈就收下吧。”
李金财家的捏了一下,心中有数,也略微说了几句“老太太、太太那里正忙着,表小姐先住下,等老太太忙完,肯定会喊您过去的。”
侯府虽然不一定把这个表小姐放在心上,但该有的礼数还是有的。
甄珠一笑“麻烦妈妈告知,我这里备了一些薄礼,想送给老太太太太表姐妹们,看来还要等着呢。”
李金财家的也忍不住道“表小姐莫慌,您与旁人不同,我们太太早就惦记着您呢。”
涂妈妈又要奉茶给李金财家的吃,李金财家的原本几分不耐烦也磨平了,觉得甄家这位小姐年纪不大,倒是极懂礼貌的。
又看了看沙漏,连忙告辞。
回到主院,大太太韦氏这里正在忙,家里出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二房的老爷吃了皇上的训斥,原本世袭的差事没了,二太太闹了一场,老太太想让侯爷帮忙,侯爷早就寻了借口不肯,把老太太气了个半死。
这老话有说,皇帝疼长子,百姓疼幺儿,在叶家老太太对长子平平,对小儿子和小女儿无微不至,但偏这两个过的不如意。
韦氏指了一处绣楼给李金财家的看,“这是留给二姑太太的女儿的,这孩子的爹对咱们家倒是不错。”
叶家老太太生有两子一女,再有老侯爷还有两位庶女,长女便是甄珠的娘,嫁给了一个边境的二品官做续弦,次女嫁给了河北房家,房家是皇商人家,只可惜家中唯独只有一女,房家老爷原先常常来京城,同侯府来往密切,韦氏知道这些自然不会慢待。
李金财家的笑道“是,奴婢这就派人过去收拾。”
韦氏点了点头。
如此区别对待,李金财心中有数,但嘴上说的乖巧“这倒是了,大姑太太的女儿甄姑娘住碧玉轩,这碧玉轩幽静,女儿家贞静最好,二姑太太家的房姑娘住这绣楼是因为离着二姑太太家原先住的近,也有个念想。”
韦氏一笑,“是了,去收拾吧。”
一直到过了一天,甄珠才见到老太太,同甄珠一起的还有刚进府的房表姑娘,说起来她和这位房姑娘还是两姨姐妹。
二人站在老太太这里磕完头,由丫头扶了起来,两位倒都生的好,韦氏看了看甄家姑娘生的清丽动人,相貌让人见之忘俗,那房家姑娘身量虽然小,但楚楚动人。
她笑道“都是极好的姑娘。”
老太太身边坐着一位很是端庄的姑娘,她笑着站了起来,老太太指着她道“这是你们的大表姐,我的大孙女。”
甄珠和房雨珊忙上去行礼,叶家大姑娘忙扶了她们一把,“都是姐妹何必多礼,你们既然来了侯府,就是一家人了,千万别客气。”
不管这位大姑娘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甄珠听了还是很感动的,房雨珊面上看着感激,心里却冷嗤,这位大姑娘惯会说这样的话,不过是假客气罢了。
她又看了甄珠一眼,还默默的环视四周,心道自己这次可千万不能犯傻了,这里的人没几个好人。
甄珠和房雨珊由叶大姑娘引着,把周围的人认了一个遍,她还真的难以想象,自己竟然成了世子夫人,因为此时世子夫人朱氏正在韦氏身边伺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