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边走边看,不知不觉便到了一处花圃。说是一处,但地方着实不小,圃内花束分门别类整整齐齐,或种于田圃,或栽于瓷盆,其间种类繁多,虽比不上云芝境,但于凡尘而言,已是难得。
“小丫头,你是新来的?”精神十足的问话声将司弥拉回现实。她回头一看,是个挥着锤头的老伯。
老伯一身深棕粗布衣衫,他身材瘦小,脸上的皱纹深深浅浅,下巴留着一缕小白胡子,远远看去仿佛跟泥土混为一体,也难怪她方才未曾注意到。
司弥上前道:“老伯这么勤快呀,你是府里的花匠?”
老头笑呵呵的,一边挥着锄头一边说:“是啊,府里人都叫我花老头。”
“这儿的花草长势喜人,你很喜欢种花种草吗?”
“那是自然,整个赤阴国,除了王宫里的那几位,再没有比我还厉害的花匠。”
司弥挑眉笑笑没说话,赤阴国她不知道,但六合之内老狐狸才是她见过最厉害的花匠。
“我说小丫头,我听府里下人说,昨儿新来了位姑娘,说的便是你?”
“嗯。”她确实是昨日来的。
“现在府中做何事?”
司弥摇摇头:“没事做。”
“那正好,你去那间小屋里面,给我把里面的木架子跟纱布拿出来。”
“拿那个做什么?”
“你看这天,都快要下雨了。有些花在雨下长势好,但有的一被雨打,花瓣就全没了,看到那边那几簇没,最脆弱,所以得拿东西挡挡雨。”
司弥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道:“为何不直接将其搬进屋中?”
花老头对着她直摇头,那惋惜的眼神仿佛在心痛她的智商:“你瞧那屋子放得下吗?再说了,这花怕雨打,但也不能没雨,快听我的,去帮我把东西拿出来。”
想起老狐狸提醒她的话,司弥没有拒绝,勤勤快快的把东西搬了出来。东西一搭好,果真开始飘雨。
“行啦小丫头,今儿多亏了你,我一会儿叫厨房做百花糕给你吃。”
“百花糕!”司弥眼睛一亮,她最爱吃花糕了,从前只在花君那儿吃过,没想到这里也有。
“咱先进去,免得你淋多了雨对身子不好。”
司弥提着裙摆往里走,却在快要到屋内时被一滴由上而下的雨滴打在额头。她走到屋檐下,伸手在眉心位置一点,将那滴拍碎在她额头的水渍抹到了指腹。
抬头看向屋檐,她心里一愣,突然想起一件要紧事。
花老伯想起自己还有存货,便在屋里翻翻找找,终于找到了被他藏在柜子里的百花糕。高兴地拿着它招呼司弥进来吃,哪知一转头,人早已不见,不由皱眉:“这小丫头跑哪儿去了,下这么大雨也不怕淋坏身子。”嘟囔完,一口包下一块百花糕。
雨越下越大,一路青砖黛瓦被雨水砸出巨大声响,硕大的雨滴砸在屋顶、地面,溅起朵朵水花。
路上行人有伞倒好,无伞的纷纷抬袖遮头,仓皇奔逃挤,或在屋檐下,或就近找个能躲雨的位置猫着腰甩去身上的水珠。
好歹是只修炼成人形的猫儿,不让雨落在她身体周围的本事自然是有的。司弥辅以术法,很快到了上午捆绑炎渊的小巷,一个响指,炎渊便从半空落下,正好进了她怀里。拨开怀中人被雨淋得湿漉漉的头发,看着他闭着双眼,没精打采仿若焉了的花似的模样,司弥心中突生愧疚,她跟个孩子较什么劲?
这晕乎乎的模样显然是被吊久了导致,凡人向来脆弱,再这么一淋雨,生病自然是躲不了。即便他会点小术法,到底还是个孩子,司弥有些后悔把他吊这儿许久。
解去他身上的绳子将人抱稳便要回相府,可还没走两步怀里原本迷迷糊糊的人缓缓睁开了眼睛,小手有气无力地扯着她的衣领,虚弱的语气满是抱怨:“你是个,坏姑娘。”
第11章 这章标题不会写
屋外还在下雨,趁炎渊迷迷糊糊的,司弥把他衣服扒了个干净,换上了干净的衣裤塞进被窝里,怕他受寒生病,司弥掏出一个小玉瓷瓶,从里面倒出一颗黑豆大小的药丸给他喂了下去。
做完这些,她坐到窗前的桌案旁,摊开一张纸开始画图。
师姐的事非同小可,从观察地形,摆设阵列,事无巨细司弥都得仔细着,不敢怠慢一点点。
她对此事这么上心,回去后肯定会被老狐狸大大赞赏一番,说不定她以后还能随意出入云芝境。这种事,光是想想都叫她开心不已。
心中正雀跃,一声微弱的呻.吟将她视线拉向卧榻。
醒了?
司弥走到床边坐下,炎渊眼睛缓缓睁开,不知是否因为刚醒,他双眸水汪汪的看起来竟有些楚楚可怜。司弥心中一动,瞬间不讨厌这个小孩了,不仅不讨厌,甚至有些欢喜。她探出手试探他的额头,嗯,不烫。
“你可有不舒服的地方?”
“我……”炎渊只觉得脑袋有些发胀,双目失神地看着面前的人,脑袋突然放空。
司弥瞧他茫然的模样,再次试探他的额头确认:“不烫啊。”更何况她给他喂了丹药,不会有事才对。
炎渊被她的这三个字唤回神智,他伸手扶额,晃晃昏沉的脑袋坐起身,突然想起了白日里的事。
“你……你绑我!”
司弥挑挑眉,无所畏惧。她撑着下巴靠近他:“嗯,然后呢?”
“你还让我淋雨!”
“这不给你弄回来了吗?”
“你还……”炎渊正要继续指控,惊觉异样,低头一看,他身上竟穿着肚兜!
司弥看着他的脸由虚荣的白蹭的一下变成了血红色,心中惊奇不已——难怪书上常说娃娃的脸说变就变,原先她只以为是个形容,今日方知竟真是如此神奇!
“你你你你,你把我衣服换了!”
司弥点头,说得理所当然:“嗯,是啊,你原先的衣服湿了,就算我用术法将它烘干你穿着也不舒服,倒不如给你换一身,你们人族小孩不都是穿肚兜长大的吗?”
“!!!”炎渊的脸在听完这番话后,瞬间变成茄子紫。
司弥纳闷,这孩子难不成不喜欢这肚兜?一想到是这个原因,司弥立马道:“这肚兜不好看吗?我可是专门找了一件有绣花的给你换上,若你不喜欢我再帮你换一件。”
变几个肚兜对她来说,压根不是什么问题,炎渊想要什么花式,她就能变出什么花式的肚兜。
“……你换我衣服的时候发现我穿肚兜了吗?”沉默许久的炎渊,突然黑脸问出这句话。
司弥细想了一番炎渊被她扒衣服时的模样,摇头道:“好像真没有。”
“……”
沉默,沉默是此时的闺房。
司弥开口想要缓解尴尬的气氛:“要不……我帮你换一件?”
“呜哇——”炎渊突然用力一扯,把肚兜扯下用力丢弃在地上,“我的身子被看光光!我清白全没了!!我没脸出门见人了啊!!!”
司弥:“……”这又是哪一出?!
喊完炎渊把被子一掀,光着膀子在床上滚来滚去,嘴里还不忘声嘶力竭地指控:“本少爷清清白白的身子就这么被你玷污了啊!!!这要传出去,我还有什么脸面出去见人啊!!!”
司弥撑着下巴淡定翻白眼:“……你要不说话,谁知道噢。”
炎渊顿了一下,打住翻滚的肉.体,看向无所畏惧的司弥,质问:“你是不想负责咯?”
司弥不解:“我负什么责?”
“哇啊——”炎渊再次开嗓哭喊,“没天理啊!糟蹋完人不想负责啊!丧心病狂啊啊啊!”
司弥额头青筋直跳:“……”
她错了,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对他有同情心,就该让他挂在那儿大病一场,老老实实大病一场。
就在屋内陷入奇怪的气氛时,一直紧闭的房门被人从外面叩响。
禁了炎渊的嗓子,司弥对着门外问:“谁?”
“司弥姑娘,我是临风。”
“稍等一会儿。”司弥看向被噤声后可怜巴巴的炎渊,暗道临风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
临风在外面道:“司弥姑娘,我方才好似听到了炎渊的声音。”
司弥叹口气,看来是瞒不过了,索性直接去开厅堂的门,让人进来。
“临风……”见到眼前人的时候,司弥还是禁不住心中一窒,好看的人,总是这么叫人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