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云烟也不食言,到了第二日夜里就带着她回了相府。
相府门前她再次说道:“可还记得我嘱咐过你什么?”
被解去锁灵符与缚灵绳的司弥一脸憋屈地摸着左手腕:“知道的。”
“嗯?”
“处理完了手头的事便去找你,不告诉旁人我是被你从炎渊手中救下的,最最重要的是我现在欠了你一个人情。”
“不,是两个。”陈云烟比划着手纠正道。
“嗯?!怎才过了一夜又多了一个人情?”
陈云烟缓缓收回手道:“这头一个呢,是我助你解脱炎渊的人情,这另一个嘛,自然是我护送你到这儿的人情咯。”
陈云烟说的如此理直气壮且十分有道理,竟叫司弥无法反驳。
“怎么,你后悔了?”她问。
司弥忙摆手道:“怎会怎会,我哪敢。”之所以说这话,是因为她真的不敢。在帮她解开炎渊施下的枷锁前,陈云烟在她的手腕里塞了只虫子,没想到这人还会用蛊虫,她现在是半点不敢乱来。
别了陈云烟往相府走,站在门口的守卫立马认出她来。
“司姑娘,许久未见你终于回来了。”
司弥点头笑道:“是啊,多日不见府中可是一切都好?”
守卫左右看看,附耳低声道:“好像老夫人不太好。”
果真如此,司弥急问:“可有大碍?”
“这……小的常年守在门外,里面的事并不是很清楚。诶?司姑娘你慢点儿跑……”
穿过长廊亭榭,司弥直接穿门而入进了老夫人的房间。
“临川,你怎在此?”
不仅临川在,还有临风、炎轩、翠儿,和几个老麼麼,全都安静地站在一旁不说话。在见了她那一刻,所有人仿佛都松了一口气。
唯独炎渊不在。
临川站起身走过来,对着她道:“司姑娘,祖母病重怕是时日无多,但她一直念着你,说你会来帮她完成最后一个心愿。”
司弥走到昏睡的师姐跟前,坐在床沿拉起她的手把脉,一会儿之后她才放下叹道:“时间不是今晚,但也没多久了。”
她说的时间是什么,众人都清楚。
临风双眼早已红的不成样子,他上前一步问道:“司弥姑娘修为颇高,必定是有办法的。”
司弥摇摇头:“我此次来相府,只是为了圆师姐一个念想,做不得别的。”
“可……”临风还要说什么,被炎轩一把拦住,最后只是神色痛苦地咬咬牙,不再说话。
这些司弥自然看在了眼里,但是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世间万物都无法与之对抗。即便是大罗金仙,想要逆转人之生死,也要遭遇数不尽的折磨。世人总以为成仙之后便能与天同齐万寿无疆,所以对修仙一事趋之若鹜,实际上,神仙也有寿命走到尽头的那一天,只是他们的寿命比寻常人要常上很多很多罢了,不然何至于天上的天帝都换了几任。
世间生灵终有湮灭的那一日,不单单是师姐,炎渊临风是,炎轩临川是,陈云烟是,甚至她和老狐狸也有湮灭的那一日。
如今也算是盛夏了,可夜里的风依旧很凉,吹在脸上叫人十分清醒。
相府修建得精致,水榭自然也是。司弥坐在上面屈膝撑着下巴,看着湖面月的倒影在清风拂过时泛起褶皱,如同十来岁肌肤光滑的少女转瞬间便成了满脸皱纹的老太太。
“哎,真是岁月不饶人,也不知道我能活多久。”灵力越强,术法越高,自然能活得更久,看来为了多活上几千几百年,她得好好修行才是。
“看来姑酿感慨颇深。”司弥回头,便见临川提着衣摆走上水榭。
“你怎么来了?”司弥问。
“这是相府,我自然能来。“他在司弥身旁站定,看向湖面道,一声叹息像是追忆,”倒真是许久未曾好好相府景致。”
今日相府气氛属实压抑,她又是见不得美人皱眉的性子,不由打趣:“怎么,迟英重舍得放你出宫了?”
“此话何意?”他转过头,好看的眸子望进私密眼底。
司弥歪头道:“他不是总把你看得劳劳的?看你在王宫他对你的架势就知道。”
临川再次看向水面:“他是为了保护我。”
“保护?”
临川话锋一转:“国君的事你还是莫要管太多,倒是你,宫人说你被炎渊带走了。”
一提起这个司弥就生气:“那个坏家伙,哼!”
“这两日炎二少爷在醉花阴丢了只猫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你可知道?”
司弥定住睁大眼睛看着临川,果断摇头:“这两日我都不在。”
“今日他本该在场,只是宗莫找了她他许久都未找到人。你可知为何?”
“不知。”
“将府人说他去找猫还未回。”
司弥不大开心道:“好端端提他做什么!”
“看来,他丢的那只猫就是你了。”
司弥恨恨地揪着袖口,临川看着被她□□得不成样子的袖口,什么也没说走出了水榭。
他一走,司弥回过神来,连临川都知道那猫是她,更别提其他人,尤其是宗莫,指不定上回早就看出桌上被炎渊困住的猫就是她,只是故意装作不知道而已!
想到这一点司弥气得跺脚。说不定他已经跑去给炎渊传话了!
不行不行,她得赶紧跑,不能被炎渊抓住。她想要逃跑绝不是怕炎渊,而是怕他手里的那些宝贝啊!
谁知道他又能掏出什么对付她。司弥一边往外跑一边暗自在心底骂着炎渊。
等等,不能往门口跑,万一正好撞上怎么办?司弥掉个头继续跑,还差几步路突然停下。她一拍脑门,暗骂自己太笨,眼下往沁竹轩跑这不是上赶着被抓嘛!谁不知道沁竹轩就是她暂住之处。
有了,那个地方绝对不会错——师姐的屋子。
再怎么说师姐也是这里地位最高的人,再怎样也没人敢在她面前放肆。她到师姐屋子里化成原形缩在角落,谁能看得到她?
不不不,不化成原形炎渊也不敢当着师姐的面放肆。
打定主意,司弥再一转身,开始往师姐房间跑。
炎渊坐在屋顶看着在院子里跑来跑去跑得贼欢的人,心中暗道:这蠢丫头怎么突然夜跑了?锻炼身体?
可怜的司弥哦,被关了那么久,竟连自己能飞会隐身一事都给忘了?
眼看着一脚就要踏进屋内,司弥还没来得及高兴,身后突然伸出一只罪恶之手,一用力,把她提溜了出去。
司弥看着原本触手可及,眼下却愈渐遥远 屋子,还没来得及惊叫,眼前立马换了个场景。
还是方才的湖面,还是方才的水榭,只是身旁的人却换成了——炎渊!
“你怎么在这里!”司弥气愤指责。
炎渊抓住她指着他鼻子的手,道:“同样的话问了临川再问我,能不能换个问法?”
他背对着月光,脸上黑漆漆一片,看不出喜怒。
听他的意思,他早就在了,不仅早就在,还偷听了他们的对话。
司弥伸脚一踹,被锁住了灵力变成猫时所积压在内心的怨愤随着这一脚稳准狠地踹向炎渊肚子。
看着后者因一时不防而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的样子,司弥痛快地拍去手上压根不存在的灰尘,得意道:“差点忘了我一个手指头就能把你摁在地上摩擦。”
炎渊疼得五官都要错位了,他捂着肚子哀怨道:“枉我对你情真意切,你擅自逃跑也就算了,现在竟还队对我下如此狠手。”
“你可真能编,还情真意切呢,别以为我会忘了你给我关笼子里的时候。”
炎渊缓了缓,正要站起来,司弥右手一抬,腕间唰唰飞出一道长绳直朝炎渊飞去,炎渊躲闪不急及,再次被绑住吊了起来。
从前是小孩时倒也罢了,如今变回大人模样还是被她给绑了吊起来,这炎二少爷积攒了近二十年的脸面顷刻间化为乌有。
“你,你快给我放下来。”
“放你下来?”司弥摇摇头,“放你下来是不可能的了,我算是看清楚了,你这种人爱空有一副好皮囊,做的事却实在叫我恼怒,把你放下来指不定又会背着我耍什么阴招。”
“锁灵符跟缚灵绳全都用在了你身上,你又没还给我我还能耍什么阴招。”炎渊被吊在半空不敢动弹,就怕晃得太有力摔地上,人还没跑就把府中人招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