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风回过神来,看着他左眼下的那颗朱砂痣,一下子想到了一个名字,顾念生。
顾念生,顾长武的远方侄子,相貌异常俊美,惊为天人。他素怀大志,且文通武达,为了实现自己的报复,不远千里投奔了他的叔叔顾长武,没想到顾长武贪念他的美色,将他私藏起来作为栾宠,不久之后,周国被攻破,顾念生至此失踪,杳无音信。
怪不得他这么讨厌自己将它比作女子。
“你已经认出我了。”
“。。。。。嗯。。。。。。”
两人说完这句话之后,便是良久的沉默。
“嗯。。。我有些饿了。。。。”萧云风说。
“嗯?”
“能在做碗饭给我吃吗?”
“。。。。。可以。”
萧云风吃完饭,将碗放在桌子上,道“现在外面天下大致四分,我得罪了几方势力,外面恐怕难有我容身之所,我能在这里在住几天吗?”
“可以。”
萧云风看顾念生回答得这么爽快,又得寸进尺的问“几个月可以吗?”
顾念生想了一下道“可以。”
“那一辈子行吗?”
顾念生夹菜的手一顿,随即道“随你吧。”
萧云风的脸上情不自禁的溢出了一个微笑,他转身又乘了一碗饭,吃了起来。
“你不是吃完了吗?”
“开心,再多吃一些。”
“。。。。。。”
春去冬来,寒来暑往,一转眼,一年便过去了。
萧云风躺在门外的那棵树上,揪下一个嫩绿的新叶,在手里把玩。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随着时间一天一天一天的过去,他对顾念生的爱慕之意越发的浓烈了起来,但是他一直不敢张口,怕是说完了,连朋友都没得做。
顾念生敲了敲树干,问“想什么呢?”
“我在想,念生你两次救了我的性命,我该怎么报答你。”
顾念生轻笑一声,道“那想好怎么报答我了吗?”
“想好了,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
顾念生听到萧云风的回答,忍不住弯起了嘴角,道“好,那堆在角落里的那些柴你去劈了吧。”
萧云风坐直身子,抱拳道“得令~~~~”
“别闹了,下来喝酒。”
萧云风撑着树枝跳了下来,惊喜道“酒酿好了?”
“嗯。”
萧云风坐在凳子上,他把鼻子凑近酒杯,猛吸一口气,酒香味瞬间冲上了脑子里。
他可是有些日子没有喝过酒了!
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他先将酒含在嘴里,细细品味它的味道,然后在放它一缕缕的滑过喉咙,这酒穿过喉咙先带着一丝丝的火辣,接着便是一股清凉,这感觉就像这眼前的人一样。
两个人在月下把酒言欢,谈眼前,谈未来,谈你我,谈天下。
不知不觉,两坛酒就被喝光了。
顾念生放下酒杯,对萧云风说道“现在有酒,有肉,有月光,但独缺一物,你猜是什么?”
萧云风摇了摇头,他太长时间滴酒未沾,有些不胜酒力。
“是琴声啊。”
萧云风神秘的笑了笑,问道“念生,你想弹什么?”
“嗯。。。。高山流水。”
“你现在便可以弹了。”
顾念生感觉好笑似的挥了挥手,道“床下的那把古琴不能再用了。”
萧云风笑而不语,他绕到屋子里,拿出一把崭新的琴,道“床下那把古琴不能用,但这把琴可以用啊!”
顾先生接过琴,爱不释手的抚摸着上面的琴弦,惊喜的问“你。。。。你是从哪得到这把琴的?”
“这不是从别人那里得到的,这是我做的。我自小就跟着师傅修琴,对这方面也略知一些,就照着记忆做了。”
“可是这上面的琴弦是哪里来的?”
“几个月前山里跑进来几匹战马,我用他们的马尾做的。”
萧云风柔声说“我虽然修了无数的琴,但是做琴这还是第一次。”
顾念生用手抚过琴弦,笑着道“我一定会好好爱惜他的。”
顾念生将琴放好,将双手覆了上去,随即悦耳的琴音倾泻而出。
萧云风握着酒杯,痴迷的看着眼前的景象。在月光的照耀下,眼前的人儿越发的动人。
流淌着的琴音如同猫儿一样在趴在心头上,一丝一缕的挑动着心房,让原已经存满的心绪荡漾而出。
萧云风不受控制的站了起来,走到了顾念生的身边,低头吻上了他的唇。
“嗡!!!”
这一声刺耳的琴音,将萧云风脑中醉意驱赶的一干二净。
他直起身子,小心翼翼的看着顾念生,他知道,在那一刻之后,他们之间的性质已经改变了。
又是一阵死一般的沉寂。萧云风只听得见微风吹动着树叶的沙沙声,以及自己猛烈的心跳声的。
“睡吧。”顾念生轻声说。他抱起琴,从他的身边走到屋子里。
萧云风久久悬着的心落了下来,只要他不赶自己,就是好的。
接下来的几天,顾念生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萧云风也不知道该跟念生说什么好。
又是一早,萧云风记得山后面的野葡萄应该是熟了,他可以摘个几串,向顾念生示好。
他踩着晨间的露水,摘了几串野葡萄。在这期间又偶然看到了一只小野猪,他跟着小野猪,将他抓住,心想着今天可以加餐了。
当他回到那间小木屋时,却没有看见心心念念的人儿。
焚天的大火已经将屋子烧的只剩一片灰烬,门外的桌子也被撞的七零八落,地上印着凌乱的马蹄印。
这场战火,最终还是烧到了这山野之间。
萧云风垂在身边的手一松,小野猪便摔在了地上,它吃痛的‘嗷’的叫了一声,接着身子一滚,连忙扬起蹄子跑了。
周怀看着眼前的美人犯了愁,他知道美人喜好弹琴,这一年他为他收集了无数把名琴,但是都不合美人的心意,究竟怎样才能博美人一笑?
他在屋内犯愁,却不知门外的臣子更加愁。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无不痛心地说“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这是亡国之兆啊!”
另一个官员接话道“现在永寿大军已经兵临淮安,大王再这样沉迷美色,国将亡矣!”
那为首的老人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之色,他聚拢身边的臣子,小声说
“。。。。。咱们不如这样!!”
身边的官员听到老人的话,眼中充满惊惧,一个官员小声说“丞、、、丞、、、丞、、、丞相,这是忤逆犯上的罪过啊!”
“非常时刻,不得不如此了。等到大王清醒过来,也就会明白我们这些为人臣子的苦心了!”
老人看旁边的人还有所犹疑,便厉声道“放心,天塌下来,有我担着!”
“好!”
第二天中午时分,顾念生正弹着琴,一帮大臣便踹开门冲了进来。
顾念生抚摸着琴弦,这琴音有些不准了。
“可否容我再弹一曲。”顾念生问。
老人一双锐利的灰色眼睛盯着他,思量了片刻,挥手道“带走!”
这帮大臣将顾念生带到一处偏远的小院里,把他绑在一根柱子上,再在他脚下堆上柴火。
“点火!”
一个大臣将火把扔在柴火中,一瞬间,脚下的火焰熊熊燃起。
顾念生仰头望着蔚蓝的天空,一张脸,毁了他一生。
在火焰燃烧的灰烬中,他的过往在眼前快速的闪现。那一切如同一首荒谬的诗歌,一章无调的曲子。
当记忆闪现到某一刻,突然变得缓慢了起来,那段记忆如同温水一样,缓缓地流淌在他的心里。
他的嘴角不禁勾起一个微笑,要是早点能遇到那个人就好了。
突然一声尖锐而又惊恐的叫声划过空气钻进他的耳朵里
“永寿军攻进来了!!王城破了!!!”
眼前这些还笑的得意的大臣,听到这个消息,立马如鸟兽一般四散而逃。他的眼前满是那些惊慌而逃的人,不过片刻,这间小院里就只剩他一人。
顾念生闭上眼睛,他终于可以走的安详了。
“念生!”
他好像听到那人在叫他。
“念生!!!!”
顾念生睁开眼睛,只见记忆中的那人穿着一身染血的战袍,向他飞奔过来。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