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鸽子(52)

十音再次在心里推算云旗的年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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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了夜风。

直到二人将云旗送回宿舍楼下,小姑娘依旧抻着脑袋,往夜色里探看,望眼欲穿,仿佛这样就能生生盼出个把人来。

学生都回了家,宿舍楼空荡荡的,只有值班宿管阿姨的窗亮着灯。要是放在往常,十音也会不忍,会把云旗接回家。可今夜不同,她有要等的人。

十音冲她眨眼睛,小声说:“先回吧,放心。”

梁孟冬也道了声晚安。

他和十音别扭着,一路甚少交流。

云旗走了两步,孟然回过头,冲孟冬眨了眨眼睛,比了个手势,压低了声:“姐夫,抱我姐,抱抱她。”

十音恼得作势要打她屁股,云旗才一溜烟蹿进了楼门,刚闪进去,却探出半个身子来,笑嘻嘻暗中观察。

梁孟冬面无表情站定,手臂却环上十音的肩,将人直往自己怀里带。他背着琴的那边手臂,冲门内挥了挥。

夜色里,十音抬眼,仔细观察孟冬。

刚才她替云旗求情,把五公里降成了三公里,体能的事情,还是得循序渐进着来,孟冬勉强答应后,就再没理她。

云旗安心上了楼,身影都望不见了,孟冬还在目送。

十音看看门,再看看他,终于确认这一晚的异样:“孟冬,是真的么?我对着照片其实起过猜测。但她年龄不对,三年前,笑笑都十七了,那时云旗还是颗小豆芽!幼年背景更对不上。”

“自己的妹妹,怎么可能认错,是笑笑。”孟冬搂着她的手臂松下来。

十音听他那么确定,想他总有理由:“那么好的事情,要是弄错我很抱歉,我对笑笑不熟悉,云旗的青春期却是我亲眼看大的,时间上,差异真的有点大。”

梁孟冬没理她,仍在装生气。

十音觉得心酸:“就为这讨厌我?真的很抱歉。”

见这家伙悔改都不得要领,梁孟冬恨恨将人重新朝怀里一带,十音闷头闷脑又撞了一回……他的心跳声,隔着衣物清晰可闻。

孟冬的气息宛如冷水,罩得这南照的夜都凉了几分,却又实在惹人贪恋,十音嗅了嗅……又嗅。

“你是Plus?”他揽着她,往音院停车场去。

“说起Plus,现在它都成了付医生的狗了,”十音想到孟冬一直住酒店,提议,“我几时接它住我那儿吧,听说他和包子现在是朋友。包子是云队的狗狗。”

“Plus倒可以登堂入室,凭什么?”孟冬很不忿。

还有一小段路,十音没理这抱怨,顿了步子:“别走快,我听见厉峰的车在启动,遇上还得寒暄。”

十音带她抄的是近道,再穿过这处小园林,就能到达停车场。这是比照江南园林的制式建的,假山楼阁,很让人想起S音院的一隅。

十音平常来得多,却极少留意,这会儿也在琢磨:“诶?这假山其实有点像……”

话未说完,她的背已经被抵上某块假山石。

“梁老师,”十音低呼,“师道尊严……”

“我没这东西。”

生怕石头凉,他一只手拢着她,护在十音的后背。

“孟冬你小心手。”

十音担心,竭力不往后靠。

“笑笑……”她还想问他,关于云旗,真的那么确认么?

“先不说这事。”

“你为什么不认她?”

“怎么认?有什么心思认,有的人一晚上暂时无法接通。”

梁孟冬并非嘴硬,是真的有些无措。

他通常更乐于独处,日常人际交往,会习惯性地保持距离。距离等同于舒适度。

他何曾想过遭遇的人是笑笑。

这个笑笑,十五年前,被他给弄丢了。应该怎样开口才得当,才不至于吓到她?

十音不在场,他内心再波澜起伏,也只能小心求证,即便得了证明,依旧是按捺着。

孟冬的身子倾下来,十音以为那冷水般的窒息感会兜头罩下来,空气却腾地热了。

他的热息烤在脸上,分外灼人。

十音觉得孟冬今夜情绪的确复杂,激动、欣喜、释然?却偏又生着气。

“我刚刚是工作,所以主动屏蔽了一会儿手机。你这是怎么了……因为想我,还是因为找到了笑笑?”

“你说呢?”

这次是带着熟悉感的吻了,比从前更深、更烈,更炽热。

吻到缠绵难解,像有滔天巨浪袭来,漫天卷地,半是水,半是火,哪里都逃不开。有点印证十音这些年来的心境,有一种望不见尽头的决绝,好像也不需要望到,而他仿佛什么都懂,能呼应她的倾诉。

十音环了一只手,去他背上轻抚。

孟冬背上的触觉比从前还好。少年的单薄感替换成极紧绷的线条,坚不可摧,像能抵挡一切,包括时间和造化。

梁孟冬被十音抚着,周身像被浪推过,热意烧在背上,迅速连喉咙都蔓延到,唇间的力道更重了。

十音亲久了透不过气,他开始不想放过她,缠着又去索,她乖巧地又啄了他两口。

皎白月色照着她密密垂着的双睫,伴随呼吸,一起一伏地翕动,他撇唇笑:“满意了?”

“嗯。”声音是带了笑意的。

“看来早晨是画虎不成反类犬,白讨好了。”他恨恨地,再一次去咬她的唇,“还是喜欢烈酒。”

十音被咬得痒,咯咯笑着嗔怪:“酒鬼,说什么都会说到酒。”

“嫌弃?”

“谁嫌弃谁?明明是你说讨厌我。到现在还很难过……”泪又涌出来,十音都有点烦自己,最近被他人设弄崩多少回。刚才被那么安抚一通,反倒更伤心了。

他转而向上亲,触到她的睫毛。心底突然在想,其实烈酒和甜食并不冲突。就好比这些年,他喝最烈的酒,念念不忘,还是这个最甜蜜的人。

“笑笑都听得出我的语气,你听不出?”他轻哼,“讨厌?这叫恨。”

十音驳道:“没觉得,明明就是爱……最爱把我弄哭。”

“这么自信还哭?”他啄着她的眼睛,“知道还哭,那不是便宜我?”

“你恶趣味……”

他继而往她耳朵里吹着气:“有一种人,哭笑都招人恨。”

十音小声抗议着,由得他吻掉了她眼睫上的水。

“孟冬,我知道自己罪孽大了。后知后觉,我六年前就认识云旗,她吃了太多的苦,我要能早六年找你……”

“我没这意思。”他拥着十音,声音不快,“谁让你这么说了?你真知道会不找我?”

十音摇头。

梁孟冬擅长就地掩埋情绪。心有潮涌,拥着这个人,听她说着这样的话,她是实心实意地在自责,却听得他心底生疼。

那么多年,梁孟冬自认他总有一部分是恨着十音的,恨她绝情薄幸。可此刻,他心头忽就全是悔意,恨她做什么?

这混蛋只顾着说心疼笑笑,自己不知又吃了多少苦。为什么就不更拼命一些,早些找到她?

“你还不如问问我,打算怎么报答你。”

“我有什么好报答的,什么都没做,还差点闹了乌龙,人都是你自己找着的。”十音还是懊恼,“你想报答,回头我正式给你引荐她的家人。小丫头太苦了,所幸结局那么好。”

“结局?”梁孟冬听了这话,反倒是恼了,“我来南照就是托你办事的,找着人就两不相欠了?”

“不是。”

“那要不要报答?”

十音细品这话,知道孟冬今夜心绪大约真是不同寻常,噗嗤笑了:“你这人……”

“在问你要不要?”

寂月皎皎,十音与他目光痴缠,觉得孟冬此刻的眼睛简直勾魂摄魄,她赶紧说:“要,要报答。”

她听见他口气仍不开心,却还是往她鬓发间啄,在问她:“那还跑不跑?”

“不跑了。”十音觉得很难发声,喉咙是涩的。

“刚才失踪多久?两节课……”

他还计了时。

十音解释:“你知道我是去……”

他很凶:“去见她那个哥。他自身都难保,要我怎么放心?电话怎么打都屏蔽,去哪儿你不说,安全不安全,也不能说?”

今夜的不开心,全是源于此。

十音想想,她独来独往惯了,从不给任何人交代,而今的确是不同。

“我错了,往后只要条件许可,一定及时报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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