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魏紫做什么,我一个人就能把他们撂倒。”柳知秋看着满地躺尸,很是不满,他都没能出手。
男子挑起眼角淡淡看了他一眼,“你是主子,跟走狗动手不嫌掉价?”
“……”掉价,柳知夏偃旗息鼓走回位置上坐下,看向还杵在对面的几人,“三成租子是我放出去的,农庄是我的,田是我的,我爱怎么佃就怎么佃,有你们什么事儿?”
“你!——”胖子涨红了脸色,要说话的时候被身边官员模样男人拦下了。
男人走出两步,朝柳知秋柳知夏以及风青柏拱拱手,“本官是方圆县县令计宏,川九村也在本官管辖之内,出了让人意外的事情本官自当过来探一探,不知道几位是何身份,何方人士?”
柳玉笙等人没有理会他的问话,这庄子是二哥买下的,就由二哥来处理,
“原来是县令大人,”柳知秋笑道,“在下无名小卒柳知秋,不明大人说的让人意外的事情是什么。是我这庄子佃田只收三成租子?南陵律法有规定东主佃田不能自行定租子?”
“确实没有。”
“那我就奇了怪了,既然没有,你们一行气势汹汹找上门来,还着人堵我家大厅门是什么意思?来硬的?硬得不成再来软的?”
“柳东家,莫要恣意太过!”胖子眼神阴鸷下来,“能买得起庄子,想来柳东家也不缺钱,但是你改了佃田收租的比例,那就是坏规矩!纵观整个南陵朝,就从没有佃田只收三成租的!你这一改,等于踩着我们所有人的肩膀往上爬!你倒是拿足了好名声,却让我们其他人被骂成奸户成为众矢之的!可没有这么办事情的!”
南陵大户地主多,佃户更多。柳知秋这边收三成租子的消息传出去,别的佃户还能坐得住?一旦闹起事来,焦头烂额的就是他们这些人!
“不服,你也收三成租啊。”柳知秋摊手。
“哼,有句话叫强龙不压地头蛇!柳东家是定要同我等作对了?”
“我只做我想做的事情,你们硬要把我当成敌人看待我也莫可奈何不是?”
两方争锋相对,谁也说不服谁。
又因了带来的人手顷刻全部阵亡,而对方能带侍卫出行的也绝对不会是普通人。什么无名小卒不过是骗人的鬼话。
是以胖子一行不敢再贸然出手,气氛极为僵持。
外面,柳条带着一众佃户,拎着棍棒急匆匆跑回来要护主,冲到院子就看到大院里躺满了人,挣扎着爬不起来,人人脸上显出痛苦模样,不知道遭了什么重手。
大厅门口站着个黑衣男子,气息肃杀凛冽,大有一夫当关的架势。
后院里,听到动静的柳根柳枝带着两个女儿也赶到了,满心的忧急在看到这副场面时,顿时不上不下。
他们白担心一场。
厅里坐着的除了他们东家,还有云州知府,有当朝南陵王跟王妃,身边怎么可能没有侍卫,是他们没看到罢了。
“我等这么贸然上门,柳东家气头上也无可厚非,是我等唐突了。”另一个稍微年长些的华服男人朝在座几人拱手行礼,缓和了语气,“我们几个都是方圆县跟周边镇上的大户,鄙人姓周名同,这位是张员外,这位是县上高府的高二爷。此次跟计大人一道不请自来,并非来跟柳东家结梁子的。关于佃租的事情,不如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如何?毕竟事情牵扯过大,若能彼此谈出个妥当办法来,两全其美岂非更好?”
周同这话等于是给双方递了下台阶,只要柳知秋接了,双方就能坐下来好好谈,气氛也能随之缓和。
门外柳条一家子跟赶来的佃户将里面的话听在耳里,不自觉摒了呼吸,人人流出紧张。
只要柳东家点头,日后就能跟这些人结交关系,事情对他不会有任何损失,且还能为他带来更多利益。柳东家会拒绝吗?
这一刻佃户们实则心头已经浮出无望,他们是活在最底层的人,柳东家怎么可能放着跟地方乡绅名流打好关系的机会不要,反而站在他们佃户这边呢?
而且双方之间虽然说已经签了佃契,但是契约书尚未拿到衙门盖印,东家是随时能反悔的。
柳根柳条一家子相互之间对视,脸色皆严肃凝重下来。
他们是相信东家人品的,但是这种时候他们也不敢对佃户们拍着胸脯打包票,说东家绝对不会妥协。
减租的事情一旦闹开来会在南陵造成多大轰动他们清楚,柳家已经是半个朝堂人,为了稳定社稷,安抚不满的全南陵大户权贵,最后做出退步不是不可能。
第九百七十五章 他们招惹上了南陵王!
“你们都是有钱有势的大户人家,平日里坐在家中只等收银子就能吃上几辈子,你们没人下田种过地吧?”
厅里,传出了男子低醇沉厚声线,不浓不淡。
“你们知道稻田从播种到丰收,种田的人要付出多少汗水跟心血吗?”
“你们知道大太阳底下汗流浃背劳作的艰辛吗?”
“你们知道雨季担心水涝不下雨的时候又担心旱情导致作物无收的惶恐吗?”
“你们知道靠天靠地吃饭的滋味吗?”
“地是佃户种的,他们付出,他们收获,理所应当。不劳而获我坐收三成租子都觉得受之有愧,你们一亩地收六成七成的租,啃的是别人的血汗!你们也不怕撑死?”
厅里沉寂。
厅外也如是。
只是诸人心情却大不相同。
柳玉笙看着歪歪斜斜坐在椅子上的男人,明明是吊儿郎当的姿态,说出的话,却带着傲然无畏的侠肠。
让他整个人极为亮眼。
这是她二哥。
这才是她二哥真正的样子。
柳玉笙挽笑,眼角眉梢都是自豪。
柳知夏眼底同样有着傲然,为他弟弟。只是这一面他从来不在知秋面前显露,免得他狂上天。
“柳知秋,你简直太目中无人了!”被斥得一头狗血,胖子高二爷脸上五彩纷呈,先忍不住暴喝。
“嗤!”从椅子上站起,柳知秋抖抖起了丝褶皱的衣摆,将目中无人展现得淋漓尽致,“爷要去衙门给佃契盖印,没时间招待诸位贵客,谈谈什么的就不必了,好走不送。”
柳慕秋挪了一步靠近男人,仰头看着他英挺侧颜,眼睛里全是亮得炫目的星光。
察觉到她的仰望,男人低头朝她看来,漆黑干净眼眸眨了下,斜勾起的唇角狂傲邪肆,明明该是两种矛盾的气质,却在他身上糅合成迷人的魅惑。
“好看?”男子问。
“被迷死了。”她笑,毫不掩饰对他的爱意跟着迷。
轻笑一声,牵起女子的手,柳知秋往后看去,“哥,妹夫,去衙门,事情办完还要赶往下个地儿。咱跟奶奶说好了最多半月就回家,不赶紧的时间要来不及。”
他可不能对奶奶失信,半月内一定要赶回去,不然奶奶要惦记担心了。
“走吧。”风青柏起身,把自己的小姑娘也牵起,几人慢条斯理往外走。
厅里一侧站着的,面色难看无比的人,被他们当成了空气。
就连县令都没被他们放在眼里。
这才是真正的目中无人。
眼看几人真的无视他们走了出去,计宏阴沉了脸,“柳东家——”
魏紫闪身到他身前,眼神冰冷,“一个八品芝麻官,连我的品阶都及不上,居然敢在我主子面前放肆?”
计宏一震,视线落在魏紫腰间垂坠的腰牌,喉咙像被一只手瞬间扼住,嘴巴开开合合,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来。
黑色四爪蟒龙腰牌,四品。
而敢在腰牌上刻上四爪蟒龙的,唯有皇宫训练的侍卫、隐卫、暗卫!
冷汗迅速湿了后背衣衫,目送几人走远了,计宏一屁股瘫倒在地。
“计大人?”周同等人早察觉他神色不对,加之他们刚才也被男人的话给震住了,是以一时没敢开口说话,眼下见着计宏这般,心头更是高高提了起来,“这是……怎么了?”
计宏一把抓住周同,撑着站起,脸上煞白,“走,赶紧走,不管柳知秋做什么收几成租子,全都别管!谁敢来这里找事,就是跟本官过不去,走!”
县令大人转眼间跟变了个人似的,眼底竟然涌着惊惧惶恐,甚至明言勒令他们不许招惹柳知秋。周同等人相觑一眼,立即扶了人快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