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青莲抚掌,“说的没错,放在知秋身上就不一样了,他就算现在躺在这里奄奄一息,老爷子老太太也照样能骂他狗血喷头不带停歇的,完了该怎么样还怎么样,当着知秋的面提太监都没事。所以说事情发生在谁身上真的是不一样的。再说都已经这样了,再去想合不合适有什么用?就这么着吧。”
柳玉笙叹,也只能如此了。
她也没想到二哥会用这样的办法来解决问题。
早上刚跟他说慕秋不能怀孕,当时他神情淡淡的没什么反应,她甚至怀疑他对慕秋的感情,谁知道他转眼就放出个大招。
被抬回来的时候,居然还要先抓着他们串供才昏过去。
可真有他的!
选在这个时候出事,二哥打开始就是定好了要拉他们下水。因为她跟薛青莲的医术家里人是最信服的,而且只有他们会帮他的忙,违背医德跟他串供。
换个地方换个大夫,二哥的苦肉计用不了。
几人离开房间前,柳知秋让柳玉笙帮着把自个老爹老娘唤进来。
老夫妻俩其实就在厢房前的庭院里,站着发呆,柳慕秋在他们身边,神情同样苍白呆滞。
事情来得太过突然,他们还没能从打击中回过神来,抓药煎药都是柳老婆子跟陈秀兰去忙活。
听得柳玉笙说老儿子叫他们进去,杜鹃赶紧抹了眼角的眼泪,拍拍脸试图压下刚才哭过的痕迹,稍整之后才跟柳二一块进了房。
“囡囡。”看到柳玉笙出来,柳慕秋艰难开口,声音跟挤出来一样难听,“知秋……连你也没办法治好吗?”
她眼底依旧隐隐含着希望,她是知道囡囡医术多好的,她希望能在她那里听到想听的答案,哪怕只有一丝希望……
柳玉笙叹,“且不说我不能,便是能,治好了又如何?”
朝风青柏跟薛青莲使眼色让他们走开,柳玉笙握住柳慕秋冰凉的手,“你的身体情况如何你知道,我二哥现在这样,不是正好吗?你让我治好他,难道还想着要把他拱手让人,好传续香火?”
“不!”柳慕秋眸光剧颤,脱口而出。
把知秋让给别人?不,她做不到,便是只想想,心就比死了还要疼!
她不能,也不会把知秋让给别人!哪怕她一辈子不能生,一辈子为此愧疚,她也不要把知秋让给别的女人!绝不!
柳玉笙眼底浮出淡淡笑意,“你不会把他让给别人,那我二哥治不治好又有什么区别?再说就算你愿意让,你也得问我二哥肯不肯。我们老柳家的规矩,你是知道的,一辈子只能一双人。你要是多想,那我二哥在家里才是真的水深火热。爷奶跟二叔二婶都不会饶他。”
柳慕秋眸光又颤,而冰冷的指尖,却在慢慢的回暖。
“与其想那些有的没的,不如跟我二哥开开心心过日子,日后更加的孝敬长辈,珍惜眼前的一切,你说是不是?”
深深看着面前劝慰她的女子,柳慕秋倾身将她抱住,“谢谢你,囡囡,我不会继续钻牛角尖。”
她不能生,她私心的也不会把知秋让给别人,那她以后会更加十倍百倍的对知秋跟家里人好。珍惜她能珍惜的所有。
第九百一十八章 我不要你善良
见女子想通了,柳玉笙拍拍她背脊,“好了,把表情收一收,二哥受伤,接下来还需要你好好照顾。”
柳慕秋挽唇,在女子转身要走之际,突然道,“知秋知道我不能怀孕了吧。”
柳玉笙表情一顿,立即回头看向女子。
对上她了然眼神,柳玉笙心头叫苦,她忘了小白莲玩小手段是一方翘楚。
猝不及防一句试探,然后在她表情上看出端倪,根本不需要等回答来得到答案。
这两年小白莲一直跟屁虫一样跟在二哥身边,只围着他一个人团团转,收敛了光芒,娇娇软软模样,让自己几乎要忘了,这个女子曾经多精明玲珑。
“所以知秋是因为知道了我的事,才把自己摔伤的。”柳慕秋盯着柳玉笙,轻道,“他是为了我对吗,那他不能传宗接代……”
“不管二哥是为什么,你知道我不会随意撒谎骗家里长辈。”柳玉笙强作镇定,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我出房间太久了,俩豆儿估计已经饿了,我先去喂他们。待会你盯着二哥喝药,他摔得很重。”
说罢柳玉笙淡定转身走人。
她没有说谎,也没有对家里人撒谎,最多只是瞒而不报。
说谎的是薛青莲,嗯。
女子逃也似的走了,柳慕秋站在原地,抬头看着远方一碧如洗的晴空,整个人像是不会动的木雕般。
走近了,才能看出女子浑身都在颤抖,玉白娇颜上,泪雨滂沱。
厢房里,柳知秋躺在床上,头一次看自己老娘哭得涕泪横流。
“娘……”
“你这个臭小子,真的是什么不要命你不玩!现在可好了,玩成太监了!你以后可怎么办?你、你让慕秋跟着你怎么办!”
“娘,爹,对不起。”看着眼前已经年过四十的爹娘,柳知秋眼底盈满愧疚。
叫爹娘进来,他没有别的要说,只是想跟他们说一声对不起。
“你还知道说对不起?以前你要是这么懂事,你爹你娘白头发都能少长一半!”
“娘,你白头发还没长呢。”
狠狠瞪了眼这种时候依旧不忘贫嘴的老儿子,杜鹃一抹眼泪,“事情已经这样了,你也别说什么对得起对不起的,先把伤养好,以后一样过日子!没后就没后吧,都是注定的。”
柳二红着眼睛点头宽慰,“以后要是你比老子先死,老子给你收尸。要是老子先死了,就让家里三个豆儿给你收尸,也没差。你好好养伤。”
“爹,你还不如别说话。”柳知秋无奈长叹,又看向夫妻俩,“你们俩现在也刚四十出头,要不爹、娘,你俩再努力努力,不定真还能生出个老来子?”
“要是再生个你这样的玩意儿出来,老子还不如一巴掌把他拍墙上!”
柳知秋,“……”
“好好养你的伤!还有,你都这样了,也别继续拖累慕秋,回头咱跟慕秋丫头好好谈谈,她要是愿意,你们俩就和离,让慕秋继续找个好人家去。你成太监了总不能让慕秋跟你一道守活寡,老了没人送终。”
“爹,我真是您亲生的?”
“你是老子臭水沟里捡的!滚犊子!”
夫妻俩在房里发泄一通,心情便收拾得差不多了。
生命力极其顽强。
柳知秋叹为观止。
这是的确是他亲爹娘。
儿子成“太监”了不心疼,先心疼儿媳妇守活寡没人送终。
换个承受力弱的,今天没摔死,也会被爹娘活活气死。
夫妻俩走了没一会,房门再次咿呀一声打开。
“小白莲。”柳知秋嘴角轻扬,没有睁开眼睛。
脚步声轻轻,是他极为熟悉的节奏。
细碎的,小心翼翼的。
好像自认识他后,在他面前她总是如此。
小心,讨好,生怕他不喜欢。他予她一点点她便能极为满足。
爱得卑微。
而那种卑微,恰是因为爱到极致。
幽幽暗香袭来,她在他身边轻轻坐下了,小心翼翼握住他的手。
柳知秋睁开眼来,入目是一双红肿的眼眸,湿润水漉漉的,脸颊上泪痕犹未干。
她又哭过了,他不自觉皱了下眉头。
许是因为他皱眉,女子将眸子垂了下下去。
“知秋哥哥,我要做你的小跟班,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喜不喜欢我,我都不走。”
“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被你迷住了,那时候我想着,怎么会有人笑起来那么好看,比雨后的天空还干净,比四月暖阳还怡人。”
“后来我常常去书院偷看你,躲在一边,像个小偷一样,又羞涩又兴奋,在你跟我擦肩而过的时候浑身紧张。”
“哪怕你从来没有正眼瞧过我一眼,你根本就不认识我,不记得曾经给过我一个小糖人。我就是喜欢你。”
柳知秋静静听着,视线落在女子不敢看他的双眼,落在她颤抖得似随时要飞走的羽睫,眸色随着她一句一句,逐渐变得浓郁。
“我用了心机去接近你,第一次将玉簪送给你,能跟你面对面说两句话,你不知道当时我有多高兴。我傻笑了整整两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