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闫容谨不接酒杯,干脆直接动手往他嘴里灌,“来来来,喝!两国同喜,自是要一醉方休的!朕今日舍命陪君子!”
这话让东越那边想要过来阻止的朝臣顿住了脚步。
惠景帝一说两国同喜当一醉方休,又说舍命陪君子,他们此时要去阻止,岂非驳了惠景帝面子?
两国此前大战,他们东越国力大损不说,事情起因还是他们东越理亏。现在刚刚结上邦交的关头,断不能扫兴再影响两国关系。
闫容谨被灌了个烂醉如泥,一路吐着回的驿站。
风墨晗也没好到哪里去,为免遭人口舌,说他欺负人,他也陪着喝了不少,远远超过他平日酒量。
风青柏过来提溜他的时候,尚手舞足蹈高喊,“喝!”“一醉方休,不醉不归!”“舍命陪君子!”
把风青柏给气乐了。
喝醉了都不忘装模作样,记得不能遭人口舌,喊的口号冠冕堂皇的。
将人提回乾德殿,扔上龙床,着了小板子好生伺候,风青柏要走的时候还被少年攥住衣袖,“皇叔,那个小白脸醉了没?”
“醉了。”
“那就好。”
风青柏揉额。
随后快步出宫回府,天色已经不早了,笙笙定然又在房中等着他回去。
他不想耽搁太久。
他这边走了没一会,龙床上的人就摁着额头直叫难受,吓得小板子立即往太医院叫御医。
来的除了一个老御医,还有个医女。
给风墨晗探诊过后,老御医开了醒酒的方子,着医女去煎药。
将药给床上酒醉不醒的人喂下后,医女看向老御医,“皇上此番醉酒应该没那么快醒,天色不早了,不若老御医先回去歇着,这里有奴婢跟小公公照看即可。”
老御医看着皇上确实短时间不会醒来,加之只是醉酒,没多大事情,吩咐几句就走了。
拧了干净毛巾给床上的人将手脸擦拭干净,医女皱眉,“皇上今夜怎的喝了那么多酒?”
“皇上高兴,跟东越皇两人便喝多了,我也不敢拦着。”小板子偷眼瞧了医女一会,随后恍然,“我记得你!你是太医院的善睐医女!”
善睐朝他笑笑,“没想到小公公还记得。”
“怎会不记得,以前你也来过乾德殿一次。”小板子笑道,见对方是见过的人,放松了下来,“今天太医院那边轮到你当值?”
善睐点点头,算作默认。
两人守在龙床旁边,床上的人喝过醒酒汤后,眉间褶皱慢慢平了下来,夜色越浓,小板子开始悄悄打起呵欠。
“小公公若是累了,就下去歇着吧,这里我可以帮忙看着。”
“那不行那不行,我是皇上贴身内侍,自然要在这里照顾皇上的。”
话落,床上少年突然睁开眼睛,眼里恼意极盛,拿起手边枕头扔了过来,“吵死了,都给朕下去!”
“皇上,您……”
“滚!”扰人清静!
风墨晗瞪着两人,直到两人退到外间,才翻个身继续睡。
听着里面传来浅浅呼声,小板子压低了声音同善睐道,“刚才见皇上似好了不少,正是困的时候,估摸着一觉能睡到天光亮,用不着在这里守着了,善睐医女你且回去吧。”
“我答应了老御医在这里照看皇上,若是半途走了皇上有什么事情,岂非食言。”善睐咬唇,道,“要不小公公你先去歇会,我在这里守着,你小睡片刻后再过来替换,到时候我便离开,你也能有精神继续伺候皇上。”
小板子犹豫了下,点头,“那好吧,我去睡一会,一会就起来,我就在外间榻子那里歇息,若是有事你大声点唤一声我就能听到。”
“好。”
整个内殿,只剩下龙床上的少年还陷在迷梦,女子站在珠帘外看了他好一会,慢慢掀开帘子往里走去。
少年是朝里趴着睡的,走到床前也看不到他的脸。
善睐探手,轻摇他肩膀,声音,也放得轻轻的,“皇上,皇上——”
手腕猛地被攥住,往下拉扯,善睐站立不稳跌到少年身上,他旋身便将她压到了下面。睁开的眼睛,醉意朦胧。
第八百七十一章 他被算计了
“皇上!”善睐惊呼,开始挣扎。
那点力气被少年轻而易举钳。
带着醉意的眸子发红,淡淡酒气喷洒在她鼻端,少年嗤笑,“做那么多勾引朕,现在反而装起来了?放心,乖乖的,告诉朕你是哪个宫的宫女还是小主,明日朕给你册封。”
他的话不带丝毫感情,能让人如坠冰窟的冷。。
“怎的不挣了?真是来勾引朕的?”少年泛红的眼睛半眯起,看她的时候带着嘲讽,“认命了?”
善睐直直瞧着他,眼底溢出水光,湿了眼睫,却倔强的不肯落下。
“嗤!”风墨晗翻身躺到一边,抬手随意挥摆,“行了,滚吧,朕对你没兴趣。三宫六院摆在那里,朕还用不着强迫一个小宫女。”
话极伤人,却是事实。
话说完了,少年翻身又睡了,刚才那番,也不知道是他在做梦,还是她在做梦。
将散开的衣襟合起,紧紧攥住,善睐扭头看一下顷刻便熟睡过去的人,贝齿几乎将红唇咬破。
良久之后,悄然从衣袖里掏出一个小玉瓶,拧开,在上空挥洒。
甜香入梦,旖旎渐生。
像是在梦中,发生得却又极为真实。
天际慢慢光亮,小板子惊醒的时候一看天色,吓得几乎从榻子上爬着下来,跌跌撞撞往内殿冲,还没撩开珠帘就看到了里面的情景。
惊呼一声,飞快转过身去,“皇上、善睐医女!你、你们这是……”
要命啊!他脑袋保不住了!
龙床前地上衣衫散落,床上多了一个本该早就离开的人,想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真是该死,昨晚就不应该走!
小板子揪着脑袋自责,宿醉一夜的人也在惊呼中慢慢醒转过来。
风墨晗睁开惺忪眼睛,刚要呵斥小板子咋呼什么,视线便触及到了身边一抹阴影,扭头,看到女子拉紧了被角低垂脸的样子。
所有声音卡在喉咙顿时出不来。
她在这里,这副样子,全都告诉他昨晚那一场不是梦。
好一会后,风墨晗嗤的一声笑出来,看向女子的眼神冷意一层层叠加,“可真有意思。进了朕的寝殿,上了朕的龙床……善睐,你可能耐啊。”
“皇上……恕罪!”臻首低垂,露出白皙修长脖颈,有泪珠滴落到衾被上,在布料上面迅速晕染开来。
抬手,捏住女子的下颌将她头抬起,看见那张脸时,风墨晗一点波动都没有,“医女善睐?下去吧,回头朕会着人将你提至后宫,册为嫔。”
说罢径自下床,捞过床头的袍子披在身上,往外走,“小板子,准备热水,朕要沐浴。脏。”
“是!皇上!”小板子头都不敢抬,飞快跑了,就怕慢上一步,皇上便要追究他的责任。
床上,善睐很久都还一直维持着刚才的姿势,听着少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的语气,心头阵阵发冷。
拉开衾被,视线落在洁白床单上,那里有一朵红梅赫然绽放。
少年皇帝,比她想象的还要无情。
他根本不在乎,昨晚睡了哪个女人。
汤池里,将自己泡在水中,任由水流冲刷而过,风墨晗靠着池壁双眼轻阖。
面无表情。
他被算计了。
那种感觉让他恶心。
从十二岁充盈后宫开始,他就知道自己要履行自己的责任,为皇家开枝散叶,做一个绵延子嗣的工具。
他也不是没招过妃子侍寝,那是他避不掉的,但是没有哪一次,让他如此恶心。
让他更深切的意识到,他是皇帝,也是工具。
治理国朝的工具,女子争权夺势的工具。
在汤池里直泡到皮肤起了皱,风墨晗才从汤池出来,边上小板子捧着干净衣裳,把头埋得低低的,“皇上,奴才罪该万死,还请皇上……请皇上降罪。”
“自己去内侍房领罚,五十大板,少一下朕要你脑袋。”少年声音又平又淡。
这比他往日里的喜怒形于色更让人害怕。
“奴才马上就去!绝对一下不少!”五十大板能去他半条命,那也好过一条命全没了。
跟在少年后头,犹豫了好久小板子才又期期艾艾问道,“皇上,那善、善睐医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