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酒!”柳老爷子一个好字打断了老婆子的话,紧跟着又喝了一口,砸着嘴巴一脸回味,“香气浓郁,口感醇和带甘,余味绵长,好喝!”
柳大林柳二林憋不住了,齐齐凑上去,“爹,给我尝一口!”
柳老婆子,“……”她心都提起来!
这东西是能随便乱喝的?那是囡囡拿来玩儿东西!
不行,待会去把郎中请来!
就这么一岔神的功夫,小半碗酒光了,把她给急的哟!
“奶奶,不担心,囡囡偷偷喝过哦,肚子不会痛。”见不得奶奶担心着急,柳玉笙小小撒了个谎。
闻言柳老婆子先是心口一松,跟着又面色一紧,把柳玉笙从老爷子背后拉过来,头一次对她沉了脸,“囡囡,你怎么能偷偷乱喝东西,要是出什么事怎么办?你是想急死奶奶哟!以后不许再这样,听到没有!”
柳玉笙赶紧点头,乖巧道,“奶奶,囡囡以后不这样了。”
另边厢老头子一见着小囡囡被凶,不乐意了,“嗨!我说你这老婆子,大惊小怪!这个其实就是果酒,就跟那大户人家煮的青梅酒一样的!只要密封好了,放得越久越香醇!你还没我们囡囡有见识!”
“就会说我,你就有见识了?”
“我当然有见识了,以前去大户人家做短工,我就有幸喝过一次青梅酒。不过跟囡囡弄的这个比起来,味道差远了,哈哈哈!”囡囡弄的这个酒喝下去以后,跟寻常酒下肚感觉不太一样,腹部也会窜起一股暖意,但是来得比较柔和,好像能舒缓身体似的,喝完了很舒服,连骨头都透着轻松。柳二林也赞道,“没想到囡囡随手玩儿能弄出这么好的东西来,就是在咱整个南陵,都是独一份!”
柳大林、陈秀兰等人与有荣焉点头。
“来,老婆子,你也尝一口试试,这个口感比较甜,你应该能喝。”老爷子又倒了一些葡萄酒出来,递给柳老婆子。
“真那么好喝?”看着清透的紫红色,柳老婆子半信半疑。
“你尝尝就知道了!”
带着犹疑小小抿了一口,随即眼睛睁大来,“哎哟,还别说,味道真的不错!没有米酒那么苦,带着甜味,还有葡萄的果味!”
“嘿,你还挺会品,喝完了人也舒服,轻松。这个真是好酒。”柳老爷子乐,晃晃酒坛子,略带遗憾道,“可惜没剩多少了,干脆给它喝光,免得心里老惦着!”
一家子,“……”你馋就馋,还找借口。
最后还是柳大林道,“喝吧,回头等野葡萄熟了,咱再摘些回来酿!”
柳玉笙第一个点头,“还酿!卖钱!”
“……”一家子又静,面面相觑,同时心里有些震颤。
“卖钱!会有人买!爷爷跟爹爹还有二叔就不用去辛苦打工了!”小小娃儿浑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这、这酿来自家人解解馋就行了,拿去卖没人会买吧?”换钱?能让家里三个爷们轻松些,柳老婆子自然是心动的,只是不太敢确定。
在土里刨食一辈子,老实巴交的庄稼人,哪里干过买卖?
光是想想,心里都有些发慌。
可是,诱惑真的很大。
老爷子也有些懵,喝着酒呢,怎么一下就说到卖钱上去了?
能卖吗?酒的味道确实不错,他一个老酒虫都喜欢,那别人会不会买?
“囡囡,你还记得你是怎么弄出的这坛子酒吗?”好一会儿之后,柳大林正色问道。
“爹,囡囡记得!”柳玉笙点头,“有葡萄,囡囡还能弄出来!我可聪明了!”
有些幼稚的话语让人发笑,被震住的气氛缓和不少。
“老爷子,你看呢?”
第二十三章 真诚的心意,不该被糟蹋
在老婆子拿不定主意的时候,老爷子终于体现了一回家庭地位。
轻咳一声,“囡囡,你当真记得这酒是怎么酿的?”
当时囡囡在玩,一家子都看到她只是随意把葡萄丢到酒坛子里,完全没有技艺可言,那么简单,当真能酿出来?
“囡囡真的记得!”柳玉笙有点哀伤,要是年纪再大些就好了,说话更有说服力,“不信,等葡萄熟了,我再酿给爷爷喝!”
“好,那咱就酿葡萄果酒!葡萄是现成的,就算到时候亏,也就亏点酒钱跟功夫!”老爷子拍板,“就当给囡囡玩儿了!”
柳玉笙嘴角有点抽。
爷这样,也不怕把她给惯歪了。
“行吧,家里现在还剩有三十两银子,买酒钱亏得起!酿!”
奶奶也这样。
“爹,你把酒再分一分,我觉得这葡萄果酒味道男女老少皆宜,就算老爷们不喝,卖给大户人家女眷,说不定也会有人喜欢,主要是这东西稀奇。”柳大林道。
“来来,都尝尝,剩的不多了,每人一小口啊!”
勉强凑了小半碗,余下的都是果渣了。
每人一小口,就连柳知夏柳知秋都抿了一点点,交口称赞。
事情算是定下来了,柳玉笙松了口气。
年纪太小,真怕家人以为她胡闹,把她的想法给毙了。
只要有个好的开头,她相信,结果一定会是好的。
虽然酿酒的方法简单粗暴,很容易被人学了去,她也不担心,用灵泉提升出来的果酒口感,不是轻易就能超越的。
是夜,家里的大人们都有点难以成眠,有点兴奋,有点惶恐,更多的是对于未来的希望。
事情始于孩童一句稚语,却似乎给整个家打开了一扇全新的大门。
大门的背后是什么,他们一无所知,但是每个人,心里都升起了一种期盼。
第二日,干完地里的活计,用过午饭,柳老爷子商量着先提前买一批酒坛子回来备着。
“我想着既然要酿来做买卖,分量肯定不能太少了,酒坛子需要的就多,干脆直接上李大家找他订制一批,他家那个瓷窑现在也不景气,一个村子的,找他订能便宜点,他也能赚点,相互帮帮。”
“行,就去他哪里订吧,平时咱也没少借用他家牛车,”柳老婆子双手在围裙上抹了抹,“我给你拿钱去。”
拿了钱,柳老爷子把小囡囡架在脖子上,爷孙俩就出了门。
到得李家时,李大跟媳妇杨氏正蹲在院子里,看着堆满院子的瓷器叹气。
“李大,在家呢?”吆喝一声,径自推开院门走进去,柳玉笙跟着脆脆喊了声“叔公,叔婆!”
李大夫妇实则也就四十岁上下,比柳老爷子小上几岁,但是两人皆头发花白面染沧桑,看起来倒跟柳老爷子差不多年纪。
李大回头,看到两人颇感意外,“哟,柳老哥怎么过来了,带着小囡囡呢?是不是要用牛车?我给你拉去!”
杨氏也忙敛去脸上愁色,笑着站起来,“柳老哥,难得带小囡囡来我家,先进屋坐会吧!”
“不坐不坐了,都别忙活,我过来是跟你们订酒坛子的。想着你们家烧瓷器,顺便给我烧上一批,一个村子离得近,我省事儿。”柳老汉忙摆手阻了两人。
“你要买酒坛子?烧一批?”
“对,订一……”百字还没出口,就被头顶一个脆生生的声音抢了先,“一千个!”
“!”要不是顾及自家乖孙女还在脖子上,柳老爷子差点没一个踉跄。
一、一千个?一百个他都担心卖不完!
孙女儿到底随了谁,心怎么那么大?
她知道一千个是多少吗?
李大愣了下,只当小娃儿开玩笑,失笑捏捏她的脸蛋,看向柳老爷子,“柳老哥,你要订多少?我都帮你做了。做完这次家里准备封窑,以后不烧瓷器了。”
“咋?咋不烧了?”柳老爷子意外,李大家这两年瓷器生意不景气他知道,怎么严重到封窑的地步了?
李大苦笑,“镇子里烧瓷器的不止我一家,货品多,买的人少,就算有好手艺也没用,这半年我都一直往里搭钱,亏不起了。烧了十几年瓷,到头来连家里俩小子娶媳妇的钱都攒不下来……不如安安分分种地,还能养家糊口。”
柳老爷子叹息,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只拍了拍李大肩膀。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庄户人家一辈子里外忙活,图个温饱罢了。
此路不通,就走另一条路,没啥大不了。
就是李大家这祖传的手艺,丢掉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