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上位者恨不得全部攥在手里,能给国朝带来无数好处,甚至能在一夕之间提升国朝财力的东西,在他眼里仿似不值一提。
“东岳北仓既然为了金矿对凤月大力施压,说明他们对金矿势在必得。本王断掉他们获取金矿的路,必然跟他们结下死仇,这仇,也便等于是南陵结下的。”勾了唇角,风青柏抬眸,眸光略显讥诮凉薄,“凤月王的算盘打得不错,祸水东引。三国混乱的时候,凤月还能在夹缝中求存。”
“王爷恕罪!凤月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只是纵观整个大陆,有能力为凤月撑出一片安生天地的人,除了王爷之外再寻不到第二人!凤麟逼不得已,王爷若要怪罪,凤麟担着,但是我恳求王爷,看在我凤月百姓的份上,帮凤月一次。”
“本王为何要为了凤月,将南陵摆上台面,从此以后跟东岳北仓成为死敌?保下凤月?那我南陵,谁来保?南陵百姓,人数不下凤月百倍众!”男子淡然声线倏然沉冷,眸光凌厉犀锐。
那一瞬,身为一朝国君的凤麟,竟然不敢跟男子对视,需转了视线,去避开他的锋芒。
整个御书房的空气,流动出浓烈的压迫感,压的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钱万金心头的激动兴奋,因着风青柏这席话也慢慢冷却。
坐在一旁沉默不语,但是不管是坐着的姿势,还是表露出来的情绪,都表明一个态度。
他支持风青柏。
个人利益与国朝利益,根本没有可比性。
所以连取舍都用不着。
坐在对面的凤麟跟凤弈,在沉默良久之后,双双苦笑。
他们到底是强人所难了。
南陵王只手通天,他的名声跟事迹,一直在各国之间流传。
他的名字在凤月,几乎是一个传说。
百姓们都道,只要南陵王想,就没有他办不到的事。
当中最为著名的,就是南陵王跟西凉皇之间的谈判。
西凉,也是大陆上四大强国之一,身为西凉皇,身上不可能没有丁点城府。
但是却在谈判中被南陵王压制得死死的,毫无翻身之力,最后硬生生,输了八座城池。
西凉也因此从强国的位置上退居二线,丢掉了强国的称号,甚至,直到现在都还在诸国之间被传为笑柄。
可是他们忘了,南陵王也是人,还是南陵的摄政王。他但凡行任何事情,都必然是以南陵利益为先的。
若有什么事情有可能危及到南陵利益,给南陵带来危险,南陵王绝对不会去做。
他对江山社稷,对国朝百姓,有为君者都赶不上的责任感。
“王爷息怒,是我们……想得简单了。”最后,凤弈叹息。
去南陵朝贡,请求南陵施以援手,可说已经是凤月病急乱投医了。
凤月弹丸之地,被两大强国联手压迫,已经到了死胡同里。
要么,他们就得同意两国的提议,交出金矿,要么,整个凤月就等着消失,他日沦为强国的奴。
“南陵是我们最后的希望,但是若因为我们的事情使得南陵陷入困境,确实不是我们想看到的。今日我等对王爷开诚布公,实则也没敢抱多大希望。若实在无法可施,那便将金矿……奉上吧。”凤麟闭眼叹息,这是能保住凤月最后的办法了。
失去金矿对风月来说虽是巨创,也好过国破家亡。
“现在凤月朝堂上,不少大臣其实已经找好要效忠的下家了吧。”风青柏问。
他身上摄人的气势已经收敛,书房里的氛围也因而,又逐渐缓和下来。
这个男人,有轻易就能把控全程的能力及霸气。
他的话,让凤麟凤弈乃至钱万金都惊讶抬头,朝他看去。
“凤月外临强敌,这种情况下,忠君忠国者该拧成一体,齐心协力抵御外敌。毕竟保住了国朝,才能保住小家。但是据本王所知,凤月朝堂上的情况恰好相反。人心不齐,唯一的理由就是有人想要趁着乱局崛起,敢有这种心思,背后必然已经找好依仗。或投靠东岳,或投靠北仓,否则凤月没了,他们也只有沦为蝼蚁的份。”
“怪道不管东岳还是北仓,都最为忌惮南陵王。”凤麟苦笑,“我凤月的形势,王爷怕是一早就看在眼里了吧。”
看在眼里,却不动声色,只等着他们被迫一点点自揭底牌,去跟他谈判。
凤月从一开始,就被南陵王掌控在了手心,一举一动都被动。
“若凤月跟东岳北仓妥协,需奉上多少金矿?”风青柏又问。
这话,让凤麟跟凤弈微讶之余,眼底飞快闪过一丝亮光。
凤弈即刻便答,“八成。”
没有犹豫,没有隐瞒。
若还有得谈,这便是他们仅有的生机。
这种时候,凤月绝对不能有半点二心,必须坦诚。
钱万金也眼光光看向风青柏,袖子下拳头紧张握起,他这个时候,竟然不太敢去猜测风青柏的心思。
免得自己白高兴一场。
“除此之外呢?”
“……初次,凤月沦为两国附庸,每年需对两国上巨额朝贡。凤月的珍稀药材,也需优先面向东岳北仓,随两国随时取用。”
食指搭在桌面,轻轻叩击,男子静静沉默,狭长眸子深邃幽沉,似在思考什么。
房中其余三人下意识的屏了呼吸,不敢发出丁点声响,去打扰男子思路,更怕扰了他下一刻的决定。
“金矿,五五分。凤月朝贡延续往年不变,但是凤月的药材,需要且仅能跟南陵交易,不外售。”
第一三九零章 没有最阴险,只有更阴险
“若同意,凤月一切都会跟以前一样,风雨平安。”
书房安静。
静得呼吸可闻。
凤麟跟凤弈两个反应都慢了好几拍,不知道是给喜得呆住了,还是最后结果其实并不尽如人意,没有达到他们的预期。
“身为一朝国君,下决定怎么那么墨迹?扭扭捏捏……”跟个娘们似的,钱万金不满了。
“这笔账根本不用算,你们已经占了好大便宜了。跟我们南陵合作,金矿你们还能留下一半,比对东岳北仓低头几乎全部被抢好太多了吧?”
“再说药材的事情,反正你们凤月不也是要以药材换取百姓民生用品么?那跟我做买卖也没什么不同,差别就是以前你们药材卖给很多人,还是零零散散的,跟我则是固定长线。你们只要给出药材,其他的我钱万金全包了,价格上绝对不坑你们。你们可以到处打听打听,我钱家做生意向来公允,童叟无欺!”
“最后就是朝贡了,跟以往一样的贡例,没压力吧?赚不赚?你们再想想西凉,跟西凉比起来,南陵对你们是极厚道的了,没有趁火打劫。而且南陵王一句话,以后你们凤月就是南陵罩着的,谁还敢看你们地小人少欺负你们?刀子都有南陵王替你们扛了,这就是最牢固的盾牌啊!”
从钱万金嘴里,凤月只要跟南陵合作,应了风青柏的条件,那好处是多得数都数不完的。
谁犹豫谁傻。
“多谢王爷援手!这些条件,我凤月都应下了!”凤麟总算是回过了神来,开口便将事情应下。
从决定把金矿的事情告诉南陵王开始,他们就没寄望对方会让他们全然持有金矿。
求人办事,肯定要付出代价。
诚如钱万金所言,这个代价比他们预估的,其实已经小太多了。
的确,南陵王没有趁火打劫。
相比他对西凉下的狠手,对凤月,他的条件极为厚道。
至少,凤月还保有一半金矿,国朝也不用沦为奴国,他们凤月百姓,不用成为亡国奴隶。
事情谈到这里,基本上定论了。
离开前,凤弈还有最后一点担忧,“王爷,现今朝堂上有臣子已经分别投靠了东岳跟北仓,对于我们双方之间的合作,他们必然会想尽办法阻止,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情来,王爷可有应对?”
风青柏笑笑,笑意薄凉,“不过是秋后蚂蚱,不用多管,由着他们蹦跶。待背后靠山倒了,看看他们还能不能蹦到天上去。”
“……”房里仨皆觉后辈发凉。
离了皇宫,坐上回宅子的马车,钱万金谈妥生意的兴奋劲儿还没过去,抓着风青柏不停咋呼,表达他的遗憾,“这档子生意拿下来,以后东岳北仓需要稀缺药材,只能从我这买,挣钱应该不会少。但是挣得再多,到底也比不上直接能挖出金子的金矿啊。风青柏,你说你这次怎么突然厚道起来了?五成的矿脉,你就不觉得有点少,就算你不想让人觉得你想东岳北仓那么贪,好歹你说个七成,六成也好啊。多出来的一两成你分给我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