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国家的图像在地图上如同一颗水滴,上半部分被侵略者攻掠而去,下半部分还死死的保守着。
“大人,小的已经让公主殿下去休息了。”仆人恭恭敬敬的来到靠在凉亭石板椅子上闭目养神的人身旁汇报:“大人还有什么吩咐吗?”
“公主可有什么要说的?”巴曼闭着眼睛,一身的黑色长袍顺势倾泻在地上,乌黑而浓密的长发微微卷曲,却带着别样的异国美丽。
“公主殿下并未有什么吩咐,只是有些着急想要见大人……”仆人恭敬的回答,不敢有半点虚假,虽然他们的大人平时看起来温温和和,可拎起冷兵器来完全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
“知道了,你且下去,吃穿用度不可亏待了公主,好生照看着,有什么事向我汇报就好。”
“是!”
仆人下去以后,巴曼听着潺潺的流水声睁开了眼眸,目光凝视着凉亭的顶端,“别躲了,出来吧。”话音刚落,一个黑影从凉亭的上方翻身下来,稳稳地落在地上,目光复杂的望着巴曼。
三年的时光,一个十七岁的少年已经变成了二十多岁的男子,稚嫩的面容变得成熟,身高也出类拔萃。
“有一批药材需要你的帮忙。”都安很不客气的就着软件坐下,盘着腿,很自觉的为自己斟上一杯酒,送嘴里喝。
“你倒是不客气。”巴曼睁开眼,看了一眼性格活泼了些,但还是非常憨厚的都安,“你们不是在蛴魑国火焰城吗?怎么又到这里了?”
“楚大人在那里留了人手,主要培养一些旱季才能存活的药材,趁着入冬,我们要赶回来将春季的药草种植下去。”都安砸吧砸吧嘴,又为自己晾上一杯酒,他平时都很少喝酒的,队伍总是走南闯北,保持着清醒的思维是最起码的严谨,喝酒这种尽兴的事情也变得奢侈起来。
这天寒地冻的,在凉亭的周围挂上一层遮挡寒风隔离温度的席子,席子上挂着厚重的皮毛,亭子里烤着火,倒也是一种享受。
潺潺的流水伴随着亭内的熏香,都安有些醉了,赶紧把怀里的通行证拿了出来,往巴曼面前一推:“帮个小忙兄弟。”他虽不知道这人为何会和楚大人闹翻,也搞不懂这人好端端的为什么就投靠了达知达国七王爷,但终归来说他们是老乡,小时候一起拜在殿下的门内,自然是比一般的人亲近些。
但不要忘记了在这片大陆上南蛮国人不管是从肤色还是到发色,在别人眼里那都是奴隶的象征。
巴曼把通行证拿在手里,这本小小的册子曾经无数次的辗转在殿下的手中。在他的记忆里,那个披着白色衣裳的少年在烛光下悠悠的翻着本子,因为熬夜的原因眼角染着红晕,墨大人与梁大人总是会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争吵不休。
那段往事是他最珍贵又不敢触碰的存在,埋在心底最深处,不让任何人发现他的心口有一道裂痕。
“隔日上门来取吧。”叹了口气,巴曼把眼里面翻腾的思虑压下,他纵使有千万般想不通殿下为何那么恨自己,心里五味杂陈,也无法忘记殿下曾经手把手教着他写字,一点一点教会他们如何在这世上生存。
恩师之恩,无可馈赠,只能铭记于心,用一生的时间来还。
见事情谈成,都安松了口气,楚大人一开始让他办这个事情的时候他都吓了一跳,毕竟有三年的时间没有见到巴曼,他不确定这人还是不是以前的那个巴曼。这世上的人变得都太快了,有可能在你眨眼之间,情同手足的好兄弟就会成为送你上黄泉的一把利剑。
他很庆幸自己碰到的是殿下,也很庆幸自己选对了路。
喝掉最后一滴酒,正欲离开,巴曼闭上的眼眸睁开,左额头到脸颊上的那道疤痕浅浅的,不仔细看都还看不到。
“怎么没有阿维库的消息?”
他不问还好,这一问都安脸色一阵黑一阵白,抿着嘴唇撅牙,不知道说什么,脸色就是很难看,一言难尽罢了。
“发生什么事了?”
能够让这种憨厚的人脸上露出如此不愉快的表情,巴曼竟有些感兴趣的看着对方。
☆、传授
如今,在楚大人的带领下,已经不会有人再提起这个名字。
“你不知道?”都安又缓缓地坐下,目光忽明忽暗看着空空的茶杯。
“你不说我又怎知道?”巴曼好整以遐换只胳膊支着脑袋,脚边放着一个汤婆子,亭子里燃着炭火,没有一点寒冷。
说起来,都安得知这个消息时便是那场大火过后的一个月。
那时候他们还清理着鸢宅里被掩埋在废墟下的同胞尸体,硕大的宅院一夜之间变成了修罗场,昔日展颜欢笑的熟面孔一个个化为焦炭,这些都是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到的。
也是在那段时间,楚大人召集了幸存下来的人商谈对策。那一个晚上,所有人都疲惫的以为殿下已经死掉的时候,大人开了口。
“往后恐怕就只有一个等字。”大人把店铺的契约摊开在桌子上,脸色灰败,也比任何人都惨:“殿下早就知道了这一切。前几天晚上殿下还说,这世上最悲惨的莫过于钱多无权,怕是会招来天灾之祸。殿下果然说对了……殿下说了,如果这一个月里平安度过,就带着我们离开。若是发生了意外,就将店铺的权力转到我的手上,让我带着大家走……”
这是何等绝望的托词,明明知道自己无路可退,却还想着保全身边的人能够幸存的活下来。
屋子里的人都沉寂了,人虽小,力量虽薄弱,却能挽救无数人的性命。
殿下在不同的国家经营着店铺,明面上是卖衣服,实际上就是卖草药,无数的药房分布在全国各地,无数的药草坐落在一座座山间深幽之中。自己培养草药大面积种植,而后加工,低价出售给平民,卖给那些花不起大价钱买不起药材的普通百姓。
这一坚持下来,一做便是这么多年。一开始跟着殿下这样干,许多人都是看傻子的眼神看着殿下,直到相处的时间越来越久,看到越来越多的人,因为不用昂贵的药材而奔波时,那种感觉,也是非常奇特的。
就好像物有所值,没有辜负大家的期望。
那时候殿下总爱说“若是这世界平等就好了”当时他还笑“这种荒谬之事,也只有做白日梦了”。
巴曼听着,原来失踪数月后的阿维库浑浑沌沌有些神志不清,总是在凤凰城内到处乱逛,嘴里念念叨叨,也不知道这人正不正常。
总之,等他们想要带走他时,却发现这人却悄然失踪了。
“他自有多福,你也不必忧心。”巴曼象征性的劝说着,其实心里并没有多少担心,可以说他和阿维库根本没有半点关系,也是在成为殿下的仆人之后渐渐熟络起来。
“那我就告辞了。”都安拱手告别,将两根手指放在嘴里,轻轻一吹,嘹亮的哨声在庄园中荡漾,不出多时,一只雪白的白狼跳在瓦片上,迎接着用轻功飞在屋檐上的主人。
那一人一狼消失在夜幕中,巴曼恍然间想起自己曾经也有一只爱宠。
“巴噜……”那只有着灰色毛发的聪明母狼,总是会盘踞在他的屋门口。
那小家伙的运气不太好,跟着自己还没到几年,就因为一次和山贼拼搏时,被一箭射死。
巴曼将手掌盖在眼皮上,吁一口气,苦闷的反驳,漫无目的的说着:“为什么?为什么陪伴在我身边的人都一个个离我而去……”
他深爱的妻子,因为自己最敬仰的人而死。他最信赖的爱宠,也因为保护自己而死。他说要追随和敬仰的人,却恨不得自己死。
他想要的很简单,无非是变强,变得能够保护殿下,这般足矣。
总的来说他的心情还是蛮复杂的,那个心思敏感的女孩“梅沙”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妙人,特别是她那双眼睛,笑起来的时候让人沐浴春风,长得与殿下十分的相似。
自己为什么要拿自己的妻子与殿下作比较?
巴曼脸色一冷,突然发现自己所喜欢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一点殿下的影子。
思来想去觉得可能也是,殿下的姿容,在这片大陆上可算得上是不可多得的美人,别说殿下是一男子,若殿下不是男子,恐怕连他都会为之心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