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不难猜,陆篱然既然说了人马是伪装成大漠那边的,那么除了大漠,整个夏国想除掉太子的也就只有太子的政敌——六皇子宸子奕了。
“是的。”
事实上,连陆篱然自己也不知为什么要和她说这些,但他并不担心林烟兮会告密,因为他清楚地知道,对方是偏向自己的。正是她毫无保留地敞开心扉,他才敢放肆大胆地说出来。
可能是林烟兮的话语动摇了他,令他忍不住就想把对她的好说出来,再多让她靠近自己一些,喜欢自己一些……
好使他那形单影只的灵魂有枝可依。
说到底,他还是抱有憧憬的。曾以为的山枯水尽,可以重新迎来生的希望吗?
林烟兮沉默了片刻,道:“其实这份礼对我来说……太大了。”大到简直快要囊括她上一世的夙愿,就像是刚想睡觉就有人递枕头一样。
“我确实是讨厌宸明,但是更希望能够亲手报复他。况且,最重要的是你的命不是么,如果为了杀一个宸明把你搭进去,不值得。”林烟兮摇头,对他笑笑:“即便是在有把握的情况下,我还是会很担心你。”
“至于六王爷,我觉得他应该不像是传闻里说得那样暴戾恣睢,不然怎么能入得了你的眼?你是谁的人都没有关系,只要陆篱然还是陆篱然便好。”
陆篱然盯着她无言,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道:“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其实我也有私心的……”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他知道林烟兮讨厌宸明,可刺杀对方,不止是为了林烟兮,更是因为宸明本就是他要杀的人。而且每次看到对方缠着林烟兮的时候,他的杀心不知为何都会更重几分。
窃香楼一事已经是自己的底线了,光是想到宸明可能给林烟兮下药,他就忍不住……想将对方千刀万剐!
“我知道我知道,”林烟兮无法抵抗他那双澄澈而剔透的眸子只映出自己一人,还带着些小心翼翼,简直引人怜惜,诱人沦陷,还有弧度优美的薄唇,与皙白如瓷的肌肤,貌似触感很好的样子……
于是陆篱然就看到林烟兮说着说着,突然把手放在自己的脸上,借着轻轻拂去灰尘的同时,也在很认真地揩油,顺便含情脉脉道:“是六王爷派你去杀宸明的对吧,我知道不完全是为了我。”
六王爷并没有那么大的能耐左右他的决定,其实是自己有些急切地想要借这次机会除去对方,陆篱然刚欲解释:“其实是……”
“没关系的!我不介意!”
鉴于林烟兮的眼神充斥着破坏气氛的高度兴奋,爪子对他的脸简直欲罢不能,陆篱然暗叹一声,颇有些心累地随她去了。
误会就误会吧,总归是宸子奕替他背锅。
两人又在洞内呆了半天,终于听见有人喊着名字来寻,连忙做出回应,才被赶来的人救了出来。
而林鹤与荷蓉就在来人之中。
“父亲!”林烟兮抱着小白狐扑进了林鹤怀里。
“没事吧?”林鹤仔细地打量了她一番,见无大碍,终于把悬着的一颗心放下来,对扶着胳膊的陆篱然郑重地行了一礼道:“多谢。”
“林伯父言重了,这一礼篱然万不敢当。”陆篱然忙摆手,“不知伯父有没有寻到我的家仆长归?”
“他已经被救回去养伤了,只是受伤过重,现在仍然生死未卜。”
陆篱然的脸色瞬间凝重。
“说来追杀一事还是由我女儿而起,连累你们了,”林鹤带着歉意说道:“待你们养好伤,我必带着烟儿登门道谢……”
“我?”林烟兮疑惑道。
“你是说,追杀的目标是小烟?”陆篱然其他的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只抓住了“由我女儿而起”,心念一转就明白了一切,“怪不得那队人马没有下狠手,原来是另有目标。”
“是的,此事我会妥善处理,定会给陆家一个交代,只是在那之前还望陆小公子不要插手,再被牵连。”林鹤一想起自己对于幕后之人的猜测,就不由怒上心头。
“呵,听林伯父所言,怕是已经知道那人是谁了?”陆篱然眉宇之间陡生戾气,连温柔的笑意也变得淡漠起来,“多谢林伯父的好意了,但是伤了我的人,无论是谁,都要知道动手的代价。”
林鹤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再一次从那双眼里看到了来自上位者的愤怒与威压,清晰无比。
看来自己之前的感觉没错,陆篱然此人,绝非池中物!
“既然如此,相信我不告诉陆小公子,你也能查出来吧。”
“父亲。”林烟兮抓住林鹤的衣袖,蹙眉摇了摇头。
林鹤看着这两人一个执意要出手,一个执意要相护,扶额叹气道:“唉,罢了罢了,就告诉你们吧。”
“并不能确定具体是哪一位,但总归,是你父亲与我上面的人。”
……
秋猎因太子和六王爷遇袭,太子受伤惨重而草草结束,皇帝震怒,下令彻查此事。
林烟兮回到营地后,在众官面前提出了林鹤与陆篱然被追杀一事,质疑与追杀太子可能是同一批人马,从而使皇帝不得不连带着两桩刺杀事件一起寻根问底地细究。
期间有不少人猜测刺杀太子之人是否是六皇子派去的,然而又被六皇子同样受伤,追兵身上有大漠标识的现实堵住悠悠众口。
既涉及了国事,皇帝再次发怒,怀疑朝堂之中有人私通大漠,欲要动摇朝纲,下令继续追查。
于是乎兜兜转转了两个多月,才最终在某一重臣的家中查出私通大漠的证物,而最让人难以置信的是,这名重臣乃是太子身边的信任之人。
结果一出,朝堂混乱,风向颠倒,有不少人开始弃太子而投奔六王爷宸子奕。
☆、太傅
如白驹过隙,天气已经开始渐渐变得寒冷,夏国的国子监也即将迎来新一次的招生。
自秋猎后的这两个月以来,林烟兮几乎是被护卫寸步不离地保护着,只外出过几次,全都是去探望陆篱然的伤势。
虽然宸明的性命已然无恙很可惜,但是好歹皇帝还是宣布了他二人的婚事作废,她也可以光明正大地对外宣称自己和太子再无半点关系。
“小姐,这几日雪才刚停,路上冷,您拿着这手炉暖暖。”小诗将手炉递给林烟兮,又替她理了理披风。
“嗯,我这次出去,父亲没说什么吧?”林烟兮凑近小诗低声问道。
“老爷知道您去什么地方,已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您去了。”小诗笑道,“不过这段时间许多公子见您与陆公子交好,都在私底下猜测您二位是否已经准备订下婚约了。”
“随他们猜测去吧,”林烟兮无所谓道:“我说了,只要陆篱然不介意就无事。时间不早了,我们得赶紧出发了。”
“是。”
今日林烟兮出门,其实是为了找陆篱然商谈入学国子监一事。
林鹤对她要去学习的态度是完全支持的,甚至两眼放光对自家终于要出一个文官而感到兴奋不已。只不过对于让林烟兮入学一事确实是有些无措,也去殿前求过皇帝,但却被无情驳回。
然据林鹤描述,当时他去殿前与皇帝请求时,倒发生了另外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那位跟在皇帝身边神龙不见首尾的神秘国师——桜止,竟然在听到林鹤说林烟兮要求学时,主动向皇帝提出要收她为徒。
这不仅让林鹤吓了一跳,为防止自家女儿以后成为一个跳大神的急忙驳回,也让林烟兮很是吃惊,更不禁怀疑对方是否还在记上次踩他袍子的仇,想要寻个机会好好整她。
总归事实确实证明了没有陆篱然,她想要进入国子监,简直是天方夜谭。
“陆伯父好,”林烟兮微微欠身,对前来迎接的人竟是陆渊而微讶,问道:“请问陆伯父……篱然在吗?”
陆渊见了她,笑容格外温和:“快快起来,篱然这小子,这几日出去有些事情,可能要过些日子才会回来。”
“哦……”林烟兮欲言又止。
“你不必与我客气,想说什么直说便是,”陆渊道:“我知晓你是想问对他去了何处,不过具体我也不能详细说明,只能告知你,他是为了你的事而出去的。”
“我的事?”林烟兮心下瞬间了然:“伯父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