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啊……”李青慕摇了摇手中的团扇,笑道,“我同她说无事时会绣一个肚兜给她腹中的皇嗣,她可能心中高兴吧。”
“公主,您真绣啊?”采香听后一脸嫌弃的道。
李青慕的女红如何,采香是再清楚不过的了,不能说是最烂的,可真的是大顺公主里面最烂的。
比真正昭月公主的女红,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我当然不绣。”李青慕手中的团扇一指采香,笑得甜甜的,“是你绣。”
采香双眸当立瞪圆,随即认命的道,“好吧,奴婢绣。”
文充媛一跃成为正三品妃嫔后,后宫之中热闹了许多,也安静了许多。
热闹的是文充媛只要见到芸容华一次,便会羞辱她一次。其语言之犀利,让芸容华不敢招架。特别是文充媛还有孕在身,是整个后宫的重中之重,芸容华敢怒不敢言。
最多是咬着牙说一句,“嫔妾恭祝文充媛一举诞下位小皇子,一偿皇上与皇后娘娘多年夙愿。”
文充媛如今要是能将这句话再放在耳中,那她也就不配坐在充媛的位子上了。每当这时,她都会捧着肚子,随便找个理由让芸容华在石子路上跪上两个时辰。
时间一长,芸容华避文充媛如蛇蝎。惹不起,她只求自己躲得起。
安静了许多,是李青慕这里安静了许多。
芸容华被文充媛治得死死的,自是没有什么闲暇的时间来找李青慕的晦气。
而芸容华身后的主子秦皇后,自持着身份,是断不会亲自上门找李青慕麻烦的。
弹指间,时间到了建宁二年的七月中旬,再有一月,便是中秋佳节。
后宫因佳节将要来临而忙碌了许多。
秦皇后要负责筹备中秋宫宴的所有事宜,而李青慕和玉夫人两人,身为正一品妃嫔则要在一侧辅助。
秦皇后为后已有二载,对后宫之中宫宴的流程自是了解,玉夫人曾是先帝皇后,对这些事也是驾轻就熟,独有李青慕这个外来的和亲公主,对大月举行宫宴是事事不知。
因此,许多实地去查看的事宜,都落在了李青慕的身上,美名其曰:历练历练。
一句历练,让李青慕游走于后宫之中,不仅要顾着自己宫中的妃嫔,还要兼管着没有主位娘娘的遥华宫。
遥华宫的温昭仪倒是乐得轻闲,李青慕几次将温昭仪叫到宫中问遥华宫事宜,温昭仪皆是一问三不知,最多就道一句,“昭月夫人,嫔妾是去年新入宫的,对后宫之事所知并不比昭月夫人多。不能帮上昭月夫人的忙还要昭月夫人劳累,深感愧疚。”
柔柔的话,柔柔的语调,柔柔的表情,让李青慕心中有再多的怨言也说不出去。
采香为此也是手忙脚乱,她虽然是李青慕身侧的一等大宫女,可说出去的话却连别人宫里的二等宫女都不如。
为此,采香甚是着急。她怕李青慕做不好秦皇后交待的事,因此受了难为。
李青慕却是静下来了,整日拿着那些帐册和花名册细看。
她已经想明白了,秦皇后和玉夫人不过是给她难看而已。就算她做不好又能怎样,秦皇后还是能降了她的位份不成?最多也就是以她办事不周禁足而已。
禁足这种东西,她李青慕还看在眼中吗?
当她如此安慰采香时,采香心中明亮了,随即将李青慕手旁的各种册子都扫到了一边,笑道,“公主,左右她们就是想找您的麻烦,您看再多也没用,不如不看了,随她们去吧。”
李青慕却笑着将册子捡回来,道,“左右也是闲着,看看也没坏处。”
建宁二年七月二十九,从早起开始天色便阴沉沉的,待到用过早膳,天上已是飘起了小雨。
大月的雨与大顺的不同。大顺多暴雨,来得急,去得慢。大月的雨则很缠绵,如牛毛般的雨线从天而降,落在树叶上,花草上,宫殿上,发出沙沙沙,如蚕吃桑叶一般的声音。
这样的天气,最解大月夏季的闷热。
李青慕正想着是在殿中看雨,还是到温昭仪那里将遥华宫出席宫宴的妃嫔花名册确定下来时,见姚远带着一个小宫女进来了。
那小宫女年纪不大,看着也就是十三四岁。她走到李青慕的身前请了安后,道,“昭月夫人,刚刚有宫人来报,说本打算用办宫宴场地的沉香殿漏雨,需要修葺,只能临时换了别的地方。”
“哦。”李青慕看窗外渐渐下大的小雨,道,“那皇后娘娘可说了要换到哪一处殿宇?”
“回昭月夫人的话。因是中秋佳节,宫殿定是要能赏月为佳。眼下只有三座宫殿合适,一是建章宫里的东明殿,二是画凉宫的凉风台,三是御花园中的乌苑。皇后娘娘已经去了建章宫的东明殿中查看了,玉夫人也去了凉风台,皇后娘娘说让昭月夫人到乌苑之中查看一下,看看乌苑是否能用。”
听到秦皇后和玉夫人都顶着雨去查看了,李青慕再任性也断不敢在这个时候胡闹。马上命采香给自己更衣,带着姚远,采香待四个宫女太监,跟在那个小宫女后面向乌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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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乌苑
雨帘之下,皇宫中的一切都变得模糊。 李青慕举着一把绘着荷花的油纸伞挡在头顶上,姚远在一侧举着一把墨色的给她挡身子,可身上的衣物依旧被雨淋透。
那名小宫女带着李青慕一行五人在御花园的通路上左拐右拐,穿过一座长廊,又绕过一座假山,最后穿过浓密的花树丛,来到了一座殿宇前。
李青慕仰头看,发现耸立在雨帘中的这座殿宇共有三层,朱红色的大门紧闭,没有看到窗子。三层之上,能隐隐看到一处平台。
那小宫女回头对李青慕道,“昭月夫人,这里就是乌苑。”
小宫女的声音透过雨帘传过来,如从远处传来一般,有一种不真实感。
李青慕听着耳侧的哗哗雨声,指着那处殿宇对小宫女道,“到那里说。”
一行六人急步走到殿宇的雨檐之下,才算躲开了大雨的侵袭。
将油纸伞挡在身前,不让落雨顺风落在自己的身上,李青慕回头问那小宫女,道,“这里,不是这处殿宇的前门吧。”
“回昭月夫人的话。”那小宫女浑身上下都湿透了,此时正抱着肩膀瑟瑟发抖,“这处乌苑前面有一处池塘,今日下雨,那池塘上面的石桥定是湿滑万分。为保安全,奴婢带您走后门,还望昭月夫人见谅。”
李青慕听后点点头,也未深究。看了一眼左右,对小宫女又问道,“没有别的宫人吗?难道让本宫自己进去查看?这里连个平日里扫尘的宫女都没有?”
“昭月夫人,这里平日里是有扫洒宫女的。”那小宫女又回道,“她们定是以为奴婢会带着您从正门过去,都等在正门了。殿宇不用时,后门鲜少打开。奴婢,奴婢这就过去通报一声……”
那小宫女擦了下脸上流下的雨水,举起伞刚想迈出脚步,却又停了下来。她转身看着李青慕,脸色微白的道,“昭月夫人,还请恕罪,奴婢生来怕水。可否让别人……”
李青慕一看明白了,怪不得眼前这个小宫女一路带着他们遥远,何着就是不往桥上走。
心中固然因淋了雨而有气,可这小宫女毕竟是秦皇后身侧的人。李青慕回头对姚远道,“姚远,你去吧。”
姚远对李青慕回了声是,举起墨色的油纸伞踏入了雨帘之中,向花树丛中走去。
姚远走后,站在挡雨檐下的五个人再无闲话,只能听到雨滴砸在万物之上的噼啪声。
一阵凉风拂过,李青慕抱着肩膀打了个哆嗦。她的衣服已经湿透了,全沾在身上,冷风一送,冷到骨子里。
那个小宫女见到李青慕冻得脸色煞白,一脸惶恐的对李青慕告罪,然后指着采香道,“昭月夫人,天气寒冷,不如让这位姐姐回去帮昭月夫人取身干爽的衣物。若是一会冻到了,奴婢的罪过可大了。”
还未等李青慕开口,采香已是摇头道,“你来时带着我们走了那么多弯路,眼下我已是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况且,还下着那么大的雨。
“这,这样吧,奴婢带着这位姐姐回去取衣物。”那小宫女看了眼细密的雨帘,脸上露出难色,“昭月夫人在这里稍等,一会便会有宫人从里面将门打开让昭月夫人进去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