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刚刚靳泰然受伤的场面,对村民们和爷爷,造成了巨大的冲击。如果她苦苦纠缠、推诿责任,最终却发现靳泰然的确被捅了刀子,那她真就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
为了不另生事端,更为了护住大个子,这个亏她咬碎了牙都得吃下去。
是姑,靳宛让靳远取来纸笔,当着村长与众多乡亲的面,写下了米粉跟山寨版糖葫芦的制作方法。
写完后,她僵着脸把纸递向靳远。
“等明天我去了镇上,就跟钱掌柜说清楚,以后的米粉由你家提供。但我希望远爷爷你能遵守承诺,不要把米粉卖给别家。此外,在你们成功做出米粉之前,三鲜楼的米粉还是由我提供。”
靳宛拿着方子的一端,生硬地对拿着方子另一端的靳远说。
靳远不答,一个用力将方子抽走了。
拿到方子后,他急不可耐地检查起来,见没有错漏才露出满意的笑容。
旋即,靳远看着靳宛严肃道:“你放心好了,三鲜楼的买卖我不会笨到往外推。但是我要提醒你,除了给方子,我们有啥不懂的要问你,你可不许拒绝。”
靳宛黑着脸,磨了磨牙应下了。
奶奶个熊,她这是掉进靳远挖的坑里了吧?
偏偏她还不能爬上去!
“行了,你们回去吧。”靳远一扫之前的阴霾,颇有些意气风发地说:“还有大伙儿,也都散了,没啥好瞧的了。”
拿到好处了就想赶人,这是什么道理?
靳宛偏不走,就淡淡说道:“我还是留下来,等确定泰然叔没事了再回吧。”
可是她忘了,她到村里来是不被允许的。而今又闹出这么大的事,村长哪里可能会让她继续待下去?
所以村长不出意料地开始赶人。
“你今天进村子已经违反了规定,再留在这儿,不知又会惹出什么样的麻烦。为了村民的安全,以及村子的安宁,你最好立刻离开。”
根据这段话的内容,不难看出,他是把靳宛当成了祸害。
靳宛憋屈地望了望四周,她发现村民们的目光,大多是防备、厌恶的。
看来不止是村长,这些村民也认为她是个祸害。
这个认知顿时令靳宛觉得索然无味。
算了,她何必为这群人郁闷呢?无论靳远是不是早有预谋,她再追究又有什么意义?
吃一堑长一智,就当她出点儿血买个教训,日后谨记不可小觑了这帮小人。
如此一想,靳宛便释然了。
她没说什么,走过去搀着爷爷,“爷爷,我们回家吧。”
靳海心疼地摸了摸她的脸,和蔼说:“小宛别担心,就算你不能再赚钱,爷爷也不会饿着你。过两日爷爷就上山,挖几根人参卖钱给你当零花。”
他这话半真半假,逗得靳宛“噗嗤”一笑。
“人参哪儿是那么好挖的,爷爷净会逗我玩儿。”
“呵呵……”
爷孙俩说说笑笑地朝家走,好像刚刚的灾难是个假象。大个子沉默跟在二人后面,右手臂不自然地垂在身侧,那双剑眉始终微微拧着。
这一天过得很长,靳宛和大个子从钱家回来后,连口水都没顾得上喝就来找靳泰然了。折腾那么久,现今已临近傍晚,他们仨肚子空空,回到家却没东西吃。
一地的狼籍需要收拾,靳宛本想让爷爷休息,但老人好强,非要说自己身体能行。
没办法,靳宛只好任由他去。
待她出了门,看见院子里清扫的大个子,猛然发觉他姿势颇为怪异。
他的右手咋了,干嘛要用单手拿扫帚?
紧接着,她记起自己曾听到的那声“哐”,心跳都停了一瞬。
没有迟疑,靳宛快步上前,肃声问:“大个子,你是不是受伤了?”
大个子正弯着腰扫地,闻声身形一顿。
“没有大碍,你不必理会。”他头也不抬,轻描淡写地答。
靳宛有点儿气恼,都什么时候了,他还嘴硬?
可她不敢贸然碰大个子,生怕不小心碰到伤口弄疼了他,便焦急地说:“别瞎忙活了,快让我瞧瞧伤了哪儿?伤处若是不及早处理,肯定会留下后患的!”
见她急得声音里带上了哭腔,大个子竟浮现出“这伤受得值”的想法。
“我听你的就是了,别哭。”他无奈说道,依言放下扫帚,坐到门槛前。
靳宛抹了下眼角,不服气地嘟囔:“谁哭了……”
说话时,她小心翼翼地撩起大个子的衣袖,查看他手臂的伤势。
第57章 家人
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当靳宛看到手臂微微扭曲的样子,仍然难以控制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她轻轻抚摸了一下青肿的皮肤,揪着眉毛问大个子:“疼吗?”
大个子本是薄唇紧抿。
听到靳宛的问题,他勾起唇角,语调微扬道:“不疼了。”
再大的痛楚,也被她这怜惜的神情给治愈了。
“这手是断了吧?怎么会不疼,你是不是痛觉神经有问题?”靳宛不知他内心的活动,便震惊地瞪大眼眸。
刹那间,青年眼中笑意一滞,只觉得自己媚眼抛给了瞎子看。
这笨丫头,脑袋何时才会开窍?
看她平时挺机灵的,在男女之事上,怎就迟迟不领悟……
靳海把屋内收拾好了,想到外面帮忙,结果一出房间就看见两人在门口坐着。
“咋了?”
听见爷爷的声音,靳宛忙不迭地把大个子受伤的事告诉他。
知道大个子手臂断了,靳海急忙扔了扫帚,俯身扶起青年。
同时安慰靳宛:“不要着急,爷爷虽然不是郎中,却懂得给人接骨。小宛呐,你去砍几根直木回来,待会儿爷爷要用。”
靳宛听罢,点点头跑进柴房,拿了一把砍刀往后山跑。
走不远就有树,她没花多少时间,砍了几根又圆又直的木头拿回家。
她把刀一扔,抱着木头走进屋,“爷爷,木头我砍回来了!”
屋里头,靳海正用热水给大个子敷手臂。此刻青年衣衫半褪,露出结实的上半身,古铜色的皮肤还闪着光泽。
靳宛一进来,恰好撞见这景象,登时眼睛一愣。
“乒铃乓啷……”
木头掉了一地,少女却毫无所觉,整个人都呆住了。
青年和靳海齐齐望向她。
发现靳宛两眼发直地盯着自己,大个子略略扬眉,“你不疼吗?”
一根木头砸了她的脚,莫非她没感觉么……
“咳咳。”靳海捂嘴清了清嗓子,顺便唤醒自家那傻孙女,“小宛,你可以出去了。”
靳宛回过神之后,脸蛋儿“腾”地烧红了。
“哦、哦……”
她结结巴巴地应着,有些手足无措地转过身去,结果心慌意乱之下撞到了桌角。
一时间,靳宛疼得抱脚大叫:“嗷呜~”
大个子望着她单脚一跳一跳地蹦出屋子,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见到他袒露上身,这丫头的反应竟如此剧烈……莫非,她并不是未到开窍的时候,而是平日的那些刺激不够?
唔……他大概知晓该怎么做了。
靳宛不小心又对大个子发了一波花痴,等跑到院子里,才意识到自己出了个大丑。
她不禁一边扫着地,一边苦恼地嘀咕:“真邪门儿,今天咋那么倒霉……”
说好的去算账,结果怎么看,都是她被人算计了——她越想越认为,靳远的行为,不大像是儿子濒死时候的表现。
幸好她检查过了,藏在柴房的酒曲没遭到毒手。
当靳宛把厨房里摔坏的锅碗瓢盆,全部清理干净,便察觉家里没有能用的碗了。
跟爷爷说了这件事,爷爷让她不要担心,等他给大个子固定好手臂就去做木头碗。
此后又忙了两个时辰,在夜色浓如泼墨之际,他们总算吃上了一顿热乎的饭菜。
大个子右手臂绑着木棍,暂时不能动用。他蹙着眉头,费劲儿地用左手使筷子,却一直夹不到菜。
靳宛扒拉了两口饭,无意间瞥到他的动作,随手夹了几筷子的菜到他碗里。
“伤筋动骨一百天,最近大个子都要静养,家里的活儿你就别管了。”靳海慈爱地望着两人。
靳宛点点头表示了解,建议道:“爷爷,冬天快来了,咱找时间给大个子在屋里做一张木床吧,老让他睡在柴房也不是个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