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普通人都是租赁铺子,像靳宛这种一出手便要买下商铺的,虽然岳阳城里也有不少人,但这里面可不包括如靳宛这般年轻的少女。
说白了,陈老板就是瞧不起靳宛。换句话说,他看不起女性,认为女人合该乖乖待在家里相夫教子,典型的保守派男人。
要不是有苏夫人在,也许陈老板连门都不会让靳宛进。
当着苏夫人的面,陈老板不敢表现出对女子的轻视,因着他从前已经吃过这方面的亏了——苏夫人发起怒来,连战场的血性男儿都得认怂,他一个普普通通的中年商人更是吓得面无人色。
这回苏夫人对陈老板倒是挺和气,这让陈老板得寸进尺。
在靳宛说想买他家的商铺后,陈老板老大不客气地嘲讽:“好好的一个女儿家不在家待着,跑到外面抛头露脸,莫非是家中男儿都死绝了吗?”
靳宛本想苏夫人说的“欺生”,大约是奸商狮子大开口那类。岂知这位陈老板,竟会说出这样无礼的话,真真是教她涨了见识。
当即靳宛就反驳:“英雄不问出路,这句话陈老板没听过吗?”
不料陈老板理直气壮道:“没!”
这下把靳宛气得牙痒痒,但是两个世界本就不同,保不准人家这儿确实没有此句俗语呢。
“我不记得乌国有歧视女子的律法。”便在此时,苏夫人悠悠然地说道。
陈老板表情僵硬,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到靳宛与苏夫人离开陈府时,靳宛手里拿了一张地契,是那间铺子的。
苏夫人瞥了眼那张契据,眼中意味不明。
“五百两买一间无人问津的商铺,也不知是赚了还是亏了。”
靳宛抚着下巴呵呵直笑,“短时间来看是亏了,不过时间一长,那便不一定咯。”
做买卖是要么卖奇,要么卖俏,可殊途同归,都是讲究人气的。好地段之所以被称作“黄金”,也正是因为那里人流量大,商品露面的次数多。
但靳宛商铺所要销售的酒醋,都是市面上供不应求的珍稀玩意儿,客人见了它便像蜂子遇着花儿,路再远也要爬山涉水地赶来。
不过为了让铺子配得上酒醋的身价地位,靳宛觉得,自己还是要在商铺里下一番苦功。
于是与苏夫人去看了那间商铺,靳宛就询问苏夫人,城中最好的工匠是何人。
苏夫人说了一个名字,随后又好奇道:“陈老板在出售商铺前,便将所有的铺子都休整过了,莫非你还想自己来做装饰?”
“铺子里头倒是不必再装修了,可是……”靳宛的视线移到门口。
登时,苏夫人便理解了她的意思。
想了想,苏夫人也点头赞同:“的确,你还少了一块招牌。话又说回来了,你这么着急地买商铺,心里可想好了要给铺子取什么名字?”
在苏夫人看来,靳宛今日所为,其实是有些急躁的。
纵使想要开商铺,却也不必急于一时。毕竟靳宛与王宫还未真正联系上,谁知道那边是怎样的情况?若是乌王要求靳宛只给宫里供醋……
苏夫人忍不住摇了摇头。
这个法子是行不通的,他们不能限制靳宛的自由。
拾掇好自己纷杂的心思,苏夫人看向一旁的少女。
靳宛适时绽放一个璀璨的笑,那笑万分明媚,叫人如沐春风。
“我早就想好了,它叫‘金达记’,象征了我与大个子的回忆。”
“金达记”,有金先生,也有达先生;有靳宛,也有大个子。
不论以后他们会遇到什么事,不论以后他们会变成何种身份,不论以后他们能否名正言顺地在一起……
乌国,都有他们的“金达记”。
这样一来,等他们老了,他们还能看着金达记,想起曾经年少的爱恋,想起达先生对金先生说的那句,不管你是什么样子,都是我的至爱。
苏夫人听了靳宛的话,又看少女眯起眼笑得宛如一个狡猾的小狐狸,偏偏神色中还透着恬静温顺,顿觉她像极了过去的自己,不由得心生哀戚和感慨。唉,希望你们能有个好结局吧。不要像我和他,彼此牵挂了十几年,恐怕到死都不能在一起……
第269章 招牌
商铺的名字定了,现下还缺一块招牌。
眼下时间还早,靳宛在苏夫人的带领下,去了城中工匠的铺子。
这家铺子专门为各处打造牌匾,靳宛将自己的要求对老板说了一下,对方告诉她明日即可来取招牌。如此速度,倒叫靳宛诧异,她还以为至少也得几日才能成呢。
“这家是老手艺了,放心吧。”
看靳宛有些忧虑,苏夫人如是安慰。
在工匠铺子逗留了这一阵,时间慢慢摇到了晌午。靳宛记挂着工人要带家属来签卖身契的事儿,,便与苏夫人说起得回家一趟。
“正好客栈也没什么事,我随你一块儿。”
说着,两人便朝府邸走去。
路上遇到熟悉苏夫人的客人,对方又会仔细问候。两相寒暄之下,也费了一点儿功夫,等她们到靳府时小五等人已在候着了。
那帮人一瞧见靳宛,即刻在李大爷的招呼下,朝靳宛俯身跪拜。
“见过主子。”
还没签契,这群人就先叫上了主人,叫靳宛有些难为情。
反而是苏夫人神色如常,仿佛这等事已是司空见惯。见靳宛看向自己,隐有不好意思的感觉,她便不自觉地一笑。
拍了拍靳宛的手,苏夫人笑道:“这也没什么。依着你如今的身份,买几个下人是正常的。我前段日子,不还撺掇你找人到府里服侍吗?”
怕是靳宛认为她征战沙场多年,见不惯某些人奢华的作风,所以才顾忌着自己吧。
靳宛翘了翘唇,倒不急着解释,而是轻道:“这儿的人,都是酿醋坊那边的。”
如此一说,苏夫人是彻底明白了。
酿醋坊的重要性,她比靳宛更清楚,用人时是要仔细些。
为免惹人注目,靳宛让众人跟自己进了府。
看到靳宛带了这么多的人回来,靳海一时间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拿着扫帚愣愣地站在院中。
“爷爷,今日苏夫人要在我们府里吃饭。”靳宛上前扶住他的胳膊,一把拿过靳海的扫帚,“还有,不是说了不让你做这些事情吗,怎的我一走你就坐不住了?”
听到靳宛的声音,靳海回过了神。
他慈祥地望着靳宛,“你这孩子天天忙得脚不沾地,家里的活儿当然得由爷爷做了。”
自打他们搬到了岳阳城,靳宛便没有一日是闲着的。靳海自知没什么本事,帮不上孙女儿多大的忙,也就能做一点儿是一点儿。
可靳宛是带他来享福的,却不想叫爷爷如此操劳,因而嘴上说着不请下人免得爷爷闲着无聊,一回到家里却是什么都抢着干。
闹到最后,反倒是靳海看不过眼,起了请人帮忙的心思。
所以靳宛这回一下子买了这么多的下人,也算得上是适逢其会。
是故半柱香后,李大娘、小五的娘亲、另外两个工人的媳妇儿,个个撩起了袖子,来找靳海要吩咐了。
至于李大爷那尚且年幼的孙儿,没法掺和进来,便只能在一边看大人做事。
一头雾水的靳海温和问:“啥吩咐?”
“老爷,今后我们都是府里的仆人了,因此老爷还是把活儿都交给我们做吧。”
“是啊老爷,小姐刚才说了,您的身子不大好,平常虽然不限制您做活,可是重活累活都不许您碰。”
“比如做饭、洗衣、打扫卫生,以及清理绵绵的粪便,这些都要交给我们。”
靳海越听,眼珠子越是瞪得滚圆。
“听起来,好像啥都被你们包了,那我还能干些啥?”
几个女人你看我我看你,最终还是年纪最长的李大娘拿主意,拍板说:“你可以散步,给绵绵喂草、擦身子。”
正厅里,靳宛和其他人听见外边院子的交谈声,俏皮地冲苏夫人眨眨眼。
“这下好了,老丈总算能休息了。自从你们搬进这座宅邸,我便没见老丈消停过,每日不是忙这便是忙那。”
苏夫人十分赞同靳宛的做法,如果老爷子事事都亲力亲为,反而不利于靳宛今后的发展。无论如何,靳宛一旦跟王宫牵上关系,她的地位就改变了。
那个时候,肯定有很多达官贵人前来拜访。届时,总不能还让老爷子端茶倒水吧,旁人见了还以为靳宛苛待家中长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