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藏娇(重生)(63)

声音戛然而止,戚北落还默然站在树影里,身影如巍巍高山,背对她。

月光从流云中探出头,薄而透,水似的缓缓染镀他的玄色衣摆,金色祥云纹压边,针脚是无可挑剔的精细,自然垂落在草叶尖,纹丝不动。

只是位子,明显比方才离树远了些。

顾慈捧袖暗笑两声,清了清嗓子大声道:“我走了......可就再不回来了......”

她转身倒退着走,屏息瞪圆双眼,一瞬不瞬地瞧着。

银白色清辉一寸寸避退周遭黑暗,有风起,衣摆动了动,摇落草尖几滴夜露。风已止,衣摆却未止,朝着她奔来。

因转身转得太急,衣摆被枝叶勾住,他也顾不上转头,随意一扯,带着残枝急急忙忙追上去。

顾慈忍不住笑出声,这个呆子!

不等他靠近,她便一步上前,奔入他怀抱。

戚北落低头,见她脸上得意洋洋的笑,便知自又上当了。恨恨吐出一口气,两手搭在她胳膊上,想把她从身上推开。

顾慈仰面一笑,他就好似被施了定身法,再动弹不得。

说来也奇怪,论战术兵法,他在沙场上见识过的,可比这小妮子多出好些,且一次都没中过计。可偏偏遇见她,自己的脑子仿佛就不够用了。

她随意一个眼神,自己再恼火的心都会倏地平静无波,只能任由她牵着鼻子走。

“小滑头!”戚北落竖眉瞪她,大哼一声,将脸扭到另一边,只给她留下一个气呼呼的侧脸。

手倒是老老实实搭上她的肩,死死揪住她衣袖,将她牢牢搂入怀中,片刻不肯松。

“孤方才可不是怕你不搭理孤,才跑去追你。是怕刺客还未清理干净,你一人到处乱晃,倘若出事,孤没法回去跟你祖母和母亲交代!”

耳朵越来越红,声音越来越大,说辞似曾相识,怀抱倒是一如既往的紧。

根本就是个呆子!

顾慈咬紧牙关,努力不让自己笑出声,踮起脚尖,在他脸上飞快啄了下,又忙忙缩回去,心惊跳出一片羞涩。

“安心了吗?”

戚北落双肩微颤,下意识就要点头,点到一半,他又狠狠咬住舌尖,硬是给停了下来。

“哼,又想跟孤使美人计?孤可告诉你......”

他冷眼睨去,不期然撞见小姑娘软糯明媚的眼睛。乌黑的瞳仁落满明亮的星子,轻轻摇曳,微微一笑,就把他舌头给笑打结了。

“告诉我什么?”顾慈久久等不到他说话,忍不住凑上去细问。

如瀑长发下,粉颈纤长如玉,鬓角处香汗微落,几缕青丝从云鬓中飞斜而出,钻入他袖口,挠在他心头。

戚北落用力滚了滚喉结,往后缩脖子。耳畔响起几声清脆窃笑,压得极低,可他还是听见了。

燥热如火,瞬间在他身上燎原。

想他堂堂一国太子,千军万马压城之际,他都没退过半步,如今却叫一个小姑娘威逼至此?

不甘心就此退缩,他一咬牙,侧眸斜睨,捏住她下颌抬向自己,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坏笑。

“孤可告诉你,孤今日已修书回京,将婚期提前。管他什么柳眠风还是裴行知,再过两日,你便乖乖随孤回去成亲,不得有误!”

然后,他就很愉快地瞧见小姑娘瞪圆眼睛,傻傻愣在他怀里,被亲了一口,也不知道。

*

翌日一早,金灿灿的阳光争先恐后从窗外流淌进来,清风撩动垂幔,泛着清浅的果香。

顾蘅望着帐顶浮动的百蝶穿花绣纹,脑袋晕乎乎,咕嘟咕嘟像是在熬粥,稍稍一动脖子,便头疼得不行。

这究竟是怎么了?

她一头雾水,努力回忆昨晚发生的事,却只想起自己抱着奚鹤卿的胳膊,哭着喊着要他娶自己。

嘁,怎么可能?一定是她在做梦。不对,做梦也不可能发生这事。

顾蘅不屑地哼笑,一手撑着床榻,一手揉捏额角,缓缓坐起。

“慈儿,慈儿。”

没人回应。

“人呢?大早上的跑哪去了?”她皱着两道秀眉,挑开帐幔,视线晃过屋子,人蹭的僵住。

奚鹤卿悠哉悠哉地坐在桌案前,翘着二郎腿,捧茶慢饮。视线相接,他还昂首,得意地冲顾蘅挑了下眉。

顾蘅眨眨眼,又眨眨眼,呆呆地抬手揉揉眼睛,在脸上掐了一把。

细弱的一声“嘶”,继而就是震耳欲聋的“啊——”。

“你怎么在这?谁让你进来的!出去!出去!”顾蘅扯紧衣襟,拼命往床榻深处缩,却发现,自己竟还穿着昨日的衣裳,人就更懵了。

“我怎么在这?”奚鹤卿捻转着茶杯,起身行至床前,斜倚着木框笑道,“自然是来娶你。”

大手一扬,便有团东西从天而降,稳稳落在顾蘅脑袋顶上。

顾蘅挥舞双手使劲扒拉下来,展开一看,瞳孔骤然缩紧。

竟是一块布绸,红彤彤、绣着鸾凤,赫然就是成亲时用的大红盖头!

作者有话要说:奚鹤卿:“兄弟,有人跟咱们抢媳妇怎么办?”

戚萝北不假思索:“先下手为强。”

*

第45章

“啊!”

顾蘅惊叫一声,仿佛抓着了火炭,忙不迭扬手丢开,缩到床角。

奚鹤卿接住盖头,捺着嘴角,展开翻看,墨玉般的眸瞳里散着惋惜的光。

顾蘅定睛细看,竟还看出几分幸灾乐祸,登时气了个倒仰,这家伙就是成心气她来了!

“不许你看!”

她飞冲过去,伸手要抢。

奚鹤卿早有所料,微微侧身抬手,便躲了过去。而顾蘅动作太猛,一时没刹住,膝盖在床沿滑了下,人便大头朝下栽去。

原以为自己要摔破相,她惊闭上眼睛不敢看。

可不等冷硬的质感将她脑袋砸开花,腰间忽地一紧,往上一捞,天旋地转间,她便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愕然睁眼,一张清俊面容正含笑望来。

清晨阳光明亮纯净,案头绮色琉璃盏折射出熠熠明光,浮沉翩飞。

奚鹤卿半边面颊沉在细碎光影里,白皙如玉,狭长的眼角弧线下隐显淡淡黑影。黑与白的鲜明对比,犹衬几分弱,定是昨夜未曾休息好所致。

眼波轻荡,她的身影也在他眼中,随阳光微微摇曳。

他该不会在这,照顾了她一整夜吧......

顾蘅睫尖一颤,内心深处不知哪个角落燃起一根小小烛火,不灼热,却温暖而恒久,照亮整间心房。

然下一瞬,奚鹤卿嘴角一勾,便打破了所有遐思,“顾蘅,这一大早就给我行这么个大礼,你未免也太客气了。”

顾蘅咬牙,一把推开他,“不要脸!”

说完,她气哼哼地捡起地上的绣鞋就往脚上穿。可一颗心跳得剧烈至极,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紧张的,连带着手也不听使唤,不过是一只鞋子,折腾大半天,却怎么也套不进去。

身边传来暗笑声,“都睡了一夜了,怎的这酒劲还没过去?”

顾蘅越发慌乱,抻腿用力一蹬,绣鞋便飞了出去。

“嗤——”

暗笑声变大,顾蘅恶狠狠瞪去,奚鹤卿便干脆撤了掩口的手,直接变成明笑。

顾蘅气急败坏,垂着脑袋,素手紧捏裙绦,在两膝上慢慢攥成拳头。

若从头算起,她和奚鹤卿少说也认识了十来年,从来都只有她在他面前耀武扬威的份。可自从上回那次意外之吻后,情况就完全调了个个儿。

一次次出丑也就算了,眼下竟还流落到被他嘲笑的地步?亏她这几日还想着要同他表明心迹呢......

越想眼眶越红,一吸鼻子,泪珠便顺着粉白脸颊滑落,啪唧,在裙上碎开花。

笑声骤然收声,屋内瞬间安静下来,气氛仿佛凝结了一层薄冰,软糯哭声便显得更加刺耳。

良久,身侧人影一动,将飞出去的那只绣鞋捡回,蹲在她面前,仰面,从下往上瞧她。

顾蘅忙撇开脑袋,吸吸鼻子,“看什么看,没见过别人哭啊。”

奚鹤卿短促一哼,“是没见过你哭。”

顾蘅倒吸口气,飞起一脚踹去,“滚!”

奚鹤卿偏身一躲,轻巧抬手,便抓住了她的脚踝。细细小小一只,他两根手指便能轻松将它完全圈起来。

“你松开!松开!”

顾蘅蹬腿挣扎,脚踝在他覆着薄茧的手掌上摩挲,肤如凝脂,即便隔着罗袜,仿佛也能触及其中滑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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