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斯蒂尼安没回答，只是用眼睛盯着自己杯子里的水，像是要把它看出一朵花来。
“艾默里克前几天找我谈了，他很关心你的状况。”
“然后你就把我卖了？”埃斯蒂尼安牙疼的问，“你卖我也不跟我商量一声吗？”
“卖你还商量什么？你又不给我数钱。”雅伯里克答得分外理所应当，一点磕绊都不打，眼瞅着自己养子脸都黑了，他才笑了笑，“看来他把你照顾的很好，现在还会做噩梦吗？”
埃斯蒂尼安心不在焉的点点头，语焉不详道，“有时候。”
“那就好。”
埃斯蒂尼安长长叹了口气，他像是想说什么难以出口的话一般，仔细思索了许久才顺畅的说了出来，“雅伯里克，我想向你道歉。”
“我因为许多原因刻意疏远你，甚至恨你，我为我以往的所有行为道歉，不管你想不想接受，我很抱歉，如果没有我的事，也许你也不会因为校董会的缘故一直被边缘化，总之我——。”
他不是惯于言辞的人，没办法说的那么舌灿莲花，反倒是像个做错了事结结巴巴向长辈认错的孩子，一直垂着眼睛固执的不肯看雅伯里克。
雅伯里克扬起手，在他头上轻轻扇了一把，打的轻飘飘的，“你啊，让我说你什么好，倒什么歉，你能想通我就高兴的很了，我毕竟就一个孩子，做什么都得捏着鼻子忍下去啊。”
埃斯蒂尼安挨了他轻飘飘的一巴掌，也就皱了皱眉毛，人看上去情绪还算平稳，“所以你真的不用搬去伊修加德吗，你一个人住这么远，校董会那边无所谓的。”
“唔？”
埃斯蒂尼安心平气和的继续说，“他们要是搞什么，我就去把他们都杀了，一了百了。”
雅伯里克:“我怎么教你的？暴力不能解决问题！”
“但是暴力可以解决制造问题的人。”
雅伯里克:“……”
他还以为艾默里克经过不懈努力终于把埃斯蒂尼安长歪了的思想全都扭回来了，看来是他太高估校长了。
“行了。”雅伯里克无奈的摇摇头，“我在这住的好好的，你要是哪天想不开要离家出走就过来吧，现在先回去，校长已经发消息给我问你的情况了。”
“有什么好问的，我又不会丢了。”埃斯蒂尼安嘴上嫌弃了几句，人还是站了起来准备走，他把围巾围好，拉开了屋子的门，“我先回去了，你多小心。”
“嗯。”
埃斯蒂尼安一脚踏进雪地里，刚走出院子，忽然一脚踢到了个什么东西，还软软的。
这大小像是个包袱，也不知道雅伯里克扔了什么东西在路上，他叹了口气，俯下身去想把包袱给捡起来，那包袱被雪盖了大半，埃斯蒂尼安伸手一扫，忽然扫出来一个帽子。
还有头发。
他的手僵在原地，小心翼翼的轻轻扯住那个“包袱”的一角，把它给翻了过去，一张冻得青白的脸顿时出现在他的面前。
饶是他多年屠龙，心理素质超群，还是给吓的一个哆嗦。
“雅、雅伯里克！！！”
光慌慌张张的推了门冲进来，奥尔什方紧随其后，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病床前，在看清了病床上人的脸之后，松了口气一样露出一副又像哭又像笑的表情，“塔塔露没事吧？”
“在雪地里冻的太久了。”护士尽可能的让她暖和起来，艾默里克便接过话头在一旁说，“还好埃斯蒂尼安出门的时候发现了她，晚上一会儿她可能就撑不住了。”
光站在病床边，有些担忧的望着塔塔露昏迷的脸，“这样，她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吧？”
“除了冻伤应该不会，但她还是有些龙族的血统的，尽管稀薄，也算是救了她一命。”
“塔塔露怎么会晕倒在库尔扎斯？”光知道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便后退一步，把地方让给医生和护士，“埃斯蒂尼安去那里干什么？”
艾默里克温和的对他解释，“埃斯蒂尼安的养父因为一些原因住在那，周围没什么人，这位塔塔露小姐大概是想要去求助吧，结果晕倒在门口了。”
“喔……”光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帮我谢谢埃斯蒂尼安，说起来他人呢？”
“他把塔塔露小姐当包袱了。”艾默里克说到这儿也弯起眼角，像是有些哭笑不得，“现在说不想看到她的脸，既然你到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好。”光连忙点头，“我来照顾就行。”
“奥尔什方跟我来一下吧。”艾默里克轻轻说，“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讲，光毕竟还要照顾塔塔露小姐，回头你来转述就行，我们走吧。”
TBC
第三十三章
“根据我们对那个卧底的审问，校董会将他安插在异端者中已经很久了，上次的刺杀和莉艾勒的事情也有他的推波助澜，是他告诉了莉艾勒父亲那孩子的下落，也是他威胁那个人来刺杀我。但那只是一步而已，他被安插进去的根本目的是寻找尼伯龙根之匙。”
艾默里克说着移动鼠标，把一张图片投影在电脑桌面上，翻过去坐在一边的两个人看，“就是这个。”
电脑上显示的图片看上去平平无奇，甚至有些丑，它看上去就是一个普通的石头，上面雕琢出几条不甚精细的纹路，不过年代应该是很久远了，充满着古董的气息。
“我对它的来历进行过调查，这是在七十年前的一次拍卖会上由异端者的人拍下并带走的，这七十年间它一直在异端者手中。异端者想要利用它打开尼伯龙根的大门，进入其中，他们将尼伯龙根视为故乡，想要成为龙族，回归他们所认为的故乡。”
奥尔什方聚精会神的看着那个图片，“喔，他们可真是能想，可是为什么没有付诸实践呢？这东西在他们手里得有七十年了吧？”
“可能是太蠢。”埃斯蒂尼安在旁边说，“你不能要求一群天天想把自己变成爬行种的人有很高智商，这太强人所难了。”
奥尔什方煞有介事的点点头，“你说的很有道理。”
“他们早就已经使用过它了。”艾默里克没有跟着这两个人开玩笑，脸色说不出的凝重，“只不过他们根本没有成功进入尼伯龙根，就直接被杀了。”
埃斯蒂尼安抬起头，一直百无聊赖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感兴趣的神情，“被杀了？”
“是。”艾默里克轻轻合上电脑屏幕，“化身为龙，进入尼伯龙根的异端者们，全都死于尼伯龙根守护者的刀下。”
“那位守护者黑马黑甲，他们称之为，奥丁。”
奥尔什方摸着下巴想了想，“既然他们明明知道进入尼伯龙根会遇到奥丁，那为什么不直接想办法杀了他？”
“他们认为被奥丁攻击的原因是还不够‘纯净’。”艾默里克轻声说，“认为自己体内还有人族的基因，激进异端者为此甚至尝试将龙骨和龙鳞移植在自己身上，他们成功了。”
“龙骨和龙鳞对混血种来说可是……”埃斯蒂尼安重复了一遍他刚刚所说出的词语，甚至觉得自己有些齿冷，“他们疯了吗？”
“移植了龙骨和龙鳞的异端者化为死侍，他们成功得到了尼伯龙根守卫者的承认，得以‘回归’故乡。”艾默里克一向平淡的声音说起这些来，简直就像是鬼故事一般听的人浑身发冷，既是因为他们的疯狂，也是因为恐惧，“而如果这么多年以来他们真的有异化的死侍不断进入，那尼伯龙根里大概充满了奥丁那失去神智的爪牙。”
屋子里的两个人都被震住了，沉默许久后奥尔什方才轻轻握起拳头来抵在唇上，“真是一群疯子。”
“校董会想要进入尼伯龙根？他们想怎么做？直接杀了奥丁进去吗？异端者视尼伯龙根为故乡，他们又想做什么？”
艾默里克对他做了一个稍等的手势，他重新打开电脑，调出了一份熟悉的地图来，只扫上一眼，任何一个伊修加德人都能认出来那是阿拉巴提亚云海的地图。
艾默里克指了指地图的右上角，那里被标记出了一个红圈。
“想要进入尼伯龙根可不容易，就算持有‘钥匙’，可对于我们这种混血种而言，我们不可能像龙族那样直接打开它的通道进入。但龙族既然能够直接打开通道，又为什么要安排守护者，为什么要留下进入它的钥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