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事实证明这个方案的确不靠谱，不然他也不会坐在这儿不知所云了。
艾默里克端起面前自己的茶杯喝了一口，竭力把自己的情绪平稳下来，“我想我有必要说一声，埃斯蒂尼安临走之前并没有要求帮他找个代课教师。”
“对，他原话是课不上了自己学，学不会就等着挂，别这样艾默里克，你总不想让可怜的孩子们再留级一年，天知道去年的古龙语成绩有多惨，挂了将近一大半人啊，我们至少要加以挽救不是吗？救救孩子啊！”
艾默里克似乎被他这个理由说服了，居然点了点头，看来这位埃斯蒂尼安老师实在是恶名远扬，连校长都闻风丧胆。
唯一觉得不对劲的人是光，他垂死挣扎了一下，“停一下，我好像目前为止并没有代课的意愿啊？”
奥尔什方将脸转向他，露出一个微笑来，“我知道，挚友，这只是我的一个建议，你可以同意，当然也可以拒绝，我是真的很希望你能够在学院任教，这对你来说也是一个好选择不是吗？毕竟乌尔达哈的卫兵队再有本事，也不能来搜查学院的老师。”
光磕巴了一下，有些犹豫的抬头望向他，似乎想从他脸上挖出点什么痕迹来，而他理所当然的什么也没有看到，蓝发男人整张脸上的每一个角落都写满了真诚，眉梢眼角里都是对朋友的关心，以至于让光觉得自己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只好低下头，答应了对方的邀请。
“我会努力做一个好老师的，虽然我以前并没有从事过相关的工作。”
艾默里克将探究的目光从奥尔什方脸上撕下来，重新对光表示了欢迎，“不必紧张，学院的孩子们都有着良好的基础，不会让您难办的，作为校长，我先询问一声，您擅长古龙史吗？”
光无话可说，最终憋出了一句，“我擅长做饭，厨师证考了高级，您觉得还行吗？”
“……那我代表后勤部对您表示热烈欢迎。”
要换新老师的风声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整个校园，当天晚上校园论坛就炸了锅，学生们纷纷发帖表示了充分的好奇以及对埃斯蒂尼安老师的深切怀念。
“其实我是真的很喜欢埃斯蒂尼安老师，但我觉得比起教书他更适合去屠龙。”
“这都是小事儿好嘛！虽然埃斯蒂尼安老师帅的惨绝人寰但我的古龙语和古龙史已经连挂三次了！我现在看到他的脸就要做噩梦！”
“新老师是什么样的啊！会不会教的比较好啊，帅吗？？”
“帅吗才是我最关注的问题，挂科什么的比起老师根本不重要！”
阿尔菲诺把整个论坛界面一拉而下，发现基本上首页都被“龙史课换新老师”和“奥尔什方老师的神秘相亲对象”给刷屏了，这群学生们要是能把看老师的一半乐趣用在学习上，大概埃斯蒂尼安就不会把他们通通挂掉了。
想了想，他还是打开了一个赌博帖，在里面的两个选项之中选择了“新老师是奥尔什方相亲对象”的那个，压了自己一个星期的生活费。
当然他们的这些热切讨论，老师们并不是什么都没看到，埃斯蒂尼安当天晚上就打电话质问艾默里克，“我才走了几天？你就忙着给我找个代班的？”
彼时艾默里克刚刚处理完一天的工作，抱着电话觉得自己比东方的窦娥还冤枉，“这个你可不能怪我，这都是奥尔什方惹出来的事。”
埃斯蒂尼安大概是在船上或者在海边，艾默里克都能听到海浪的声音，它们包裹着埃斯蒂尼安的声线，甚至让对方的话语里都透出几丝挖苦来，“怎么？他又给你惹什么事儿了？我早就说了让你趁早开了他，已经有好几个学生跟我告他性、骚、扰。”
“别这样说，奥尔什方可帮了我不少忙，你那边有什么发现吗？”
“暂时没有，唔，最近的侦测检查结果都没有探测到什么大型龙族，有可能是误报。”那边传来了翻纸的声音，“所有的数据都在正常范围内，如果真的有什么大型龙族，那只能是他藏的太好了。”
艾默里克沉吟片刻，“如果没有是最好的，但也不要掉以轻心。”
“呵，我怎么可能会对龙族掉以轻心？你还是担心好自己那边吧，校董会处理好了吗？”
“他们不能把我怎样的。”艾默里克放柔了声音，顿了顿后不自觉的勾起嘴角，他知道对面的人是在别扭的关心自己的状况，“你一定要小心，不要受伤了。”
“那当然——”
埃斯蒂尼安的声音忽然一断。
“那是什么东西？！”艾默里克听到他的的声音忽然说，“开船！立刻开船！所有A级以上混血种在甲板上集合，立刻！”
随后电话被挂断了。
太阳将落未落，像是一层凝固的血抹在天边，让人由不得咀嚼出一股心惊的担忧。
暴雨将至。
TBC
第二章
他站在山岗上，仰起头来，去张望天空中飞过的那些巨大的物种。
它们有着坚硬的鳞片，巨大的翅膀，锋利的爪牙，口中吐出灼热的火焰，眼中映出血红的晚霞，在黄昏时刻，仿佛地狱之门忽然洞开，让囚禁其中的厉鬼都嗅到了血腥的气息，纷纷爬到了人间。
埃斯蒂尼安站在山坡上，有些怔怔的望着山下已经被火焰包围的房子，他像是被浓烟呛到，忽然剧烈的咳嗽起来。
弟弟在家里等他，父母也在，而埃斯蒂尼安站在山坡上，麻木的望着眼前的火光，仿佛忽然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能力。
他知道那间屋子里有什么在等他——被龙炎杀死的父母和被倒塌的屋子害死的弟弟，回忆在他脑海里转过整整二十年，从未褪色，反而越发的鲜明起来。
我在这干什么呢？
他想，我本应该和他们一起离去。
忽然头顶传来龙翼扇动的声音，埃斯蒂尼安抬起头，漆黑巨龙血红的瞳孔倒映在他眼中，一刹那间仿佛命运交叠，遥远的铺进了回忆。
埃斯蒂尼安咳嗽一声，立刻有人的声音在他耳边响了起来，“队长？队长？”
他艰难的睁开眼睛，头顶围了一圈人，都是这次一起出来的队伍，埃斯蒂尼安意识朦胧间扫了一眼，并没有少了什么面孔，所有人都挂着一脸担忧的表情望着他，仿佛这位不是什么战斗力超强的混血种，而是个可怜的孩子。
无端端的他心里就有些厌恶，埃斯蒂尼安把自己从床上撑起来，四周看了一圈，最终心不甘情不愿地把目光投向了雅伯里克，“怎么回事？这是哪？”
“最近的医院。”雅伯里克回答道，“我们的船被击沉了，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它似乎没有对我们动手。”
埃斯蒂尼安揉着自己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极力回想当天发生的事，他的脑袋似乎被人搅的一塌糊涂，连记忆都混乱起来。
考察队从遥远的艾欧泽亚来到红玉海，在各种监控下却未在这片大海之下发现任何大型龙族活动的迹象，正当他们已经准备将数据整理清楚打道回府的时候，它冒了头。
那是一只巨大的龙，浑身散发着幽蓝的色泽，每一片鳞片上都有着海水的波纹，在不甚明亮的光线之下，它们散发出梦幻般的光芒，甚至堪称是美丽了。
仪器没有示警，没有人感受到它的接近，它仿佛是从海底忽然冒出的一般，在漆黑的天幕下张开翅膀，带来死神的亲吻，随之而来的是狂风与暴雨，将一切吞没入海。
记忆就在这里断成了片，后面的事情埃斯蒂尼安怎么也想不起来，看他神情痛苦，雅伯里克转身将桌面上的水塞到了他手中，沉吟片刻，“你伤到了它，从它脊背上下来之后船就沉了，大概是在水中的时候磕到了头——报告校长吗？”
“我伤到了它？”闻言他的养子抬起头，对他露出了一个带着血气的笑容，那个笑容从他脸上浮出来的时候看上去有些过于扭曲了，并不怎么赏心悦目，“没有死？”
两个人对视片刻，雅伯里克先移开了目光。
他们暂时无法评定那只巨龙的种级，在龙压之下整个船上的人都被压抬不起头，无法思考，当场爆掉的仪器也不是少数，这种情况下还能顽强的窜到巨龙背上给它一枪，看来某个人回去大概要面临校董会的质询，并重新做一次血统等级评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