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台下一群小豆丁的行注目礼下,恐童的鱼和韵四肢僵硬,机械般舞动。她头上都是汗,眼前一片晕阙。路芙随时关注着鱼和韵的动向,心道不好,多少帮她挡一点。
艰难的四分钟过去了,一首歌也到了尽头,路芙松了一口气,以为前方就是光明。鱼和韵也跟着呼了一口气,但是身上的道具服十分笨重,她一时半会儿没撑住,哔哒一声坐到了地上。
舞台上,一只黄鸭子已经下场了,又一摇一摆地上舞台拉另一只黄鸭子起来。
另一只黄鸭子努力地站起来,但是明显心态崩了。
台下哈哈大笑。
路芙跟着有些着急,路母已经拿着麦克风准备报下一个节目了。她踢了这个胖胖的鱼和韵鸭一jio,没把鱼和韵踢起来,倒是把自己摔了下去。
路芙:“……”
鱼和韵:“……”
两只大黄鸭坐在一起大眼瞪小眼。最后,她们忍不住相视一笑,然后坐在舞台上抱着大笑起来。
☆、门外之人,门内之人
37
路芙兴高采烈地开着车,搭着鱼和韵回到了映月台,车音响里放的是一首经典老歌“大家一起喜洋洋”。
“大白菜鸡毛菜通心菜油麦菜,什么菜炒什么菜oh~oh”
大晚上的鱼和韵在车里戴着一副墨镜,跟着节奏一起摇摆,半点静雅温婉的气质都没有,像个扛起刀冲锋陷阵的土匪头头。
路芙爸妈没有对鱼和韵过多盘问就放她们走了,路芙今天很开心,开心到想要向鱼和韵拥抱表白。她们都知道回到家以后需要面对的是什么:路芙应该听到,理应听到——鱼和韵完整的坦白。
映月台就在眼前,这片偌大的别墅区好似黑暗无光的墓冢,迎来了它的守墓人和墓主人。
路芙拔下车钥匙,打开车门,依旧兴奋着,“下车了,老鱼。”
她们商量好了要谈谈。
别墅里,鱼和韵坐在餐桌前,与路芙面对面。正要开口,被路芙打断。路芙主动道:“……我还能再见到那些阿飘吗?”
鱼和韵愣了愣神,“可以,架子上应该还有眼珠子。”
路芙垂下眼,想起鱼和韵以前分明说过没有乌鸦眼这一件事,不动声色地换了一种说辞,“除了那种眼睛还有别的方法吗?”
鱼和韵绞尽脑汁,一脸真诚,“那就只有你亲我一下了。”
她想起那天在崂山见到的几个民宿里的人,稍稍握紧了拳头。路芙不带半分犹豫站起身,凑到鱼和韵面前,平静地说:“亲哪里?”
鱼和韵整张脸似乎染上了几分桃色,双手乖乖放在膝盖上,眼神不敢到处瞄,“都可以……”
路芙轻轻地吻了她的额头,面有愧色,“上一次打你这里,对不起。”
鱼和韵全无痛觉,早就忘记了自己曾被路芙打得脑震荡这回事,乖巧地摇了摇头,“虽然你很暴力,但我还是爱你的宝贝儿。”
路芙红着脸,坐回座位上头骄傲地扭到一边,“这样我就可以看到阿飘了?”
“啊……”鱼和韵才想起这回事,“我刚才忘记施法了……”
路芙:“……”
“不是故意的。”鱼和韵老实巴交地说。
路芙只好再次起身,正要朝鱼和韵的脸吧嗒一口,谁知鱼和韵突然把头转过来,两人的唇准确无误地擦过。
路芙:“……”
她们的头都冒着热气,很有默契地马上坐回自己的位置,暖黄的灯光显得暧昧非常。
其实,以前情况紧急的时候,再深入的吻也亲过了,两人却突然纯情起来,宛若重回青春。
还是路芙打破周围的红粉泡泡,“那……现在我看得到阿飘们了吗?”
她提出这个是希望至少自己能够见到鱼和韵严眼中的世界,她不希望当鱼和韵遇险时,还像上次在崂山一样孤立无援。
鱼和韵脑子一轴,隔了很久才不好意思地说:“那个,就是……我又忘了……”
路芙巴巴地看着她,有点想抓鬼。
鱼和韵急忙补救道:“没事儿,你把手给我,我们接触一下就行了。我这一次一定记得!”
“真的!你把手给我就好!”
路芙呆呆地看着她,宛若一只鹌鹑,“……那你干嘛叫我亲你哦”
鱼和韵:“……”
面上冷漠但心里偷笑,路芙乖乖地把手递给鱼和韵。鱼和韵把自己冰凉的手搭在她手上,无数灵光在那一刻尽数汇入路芙的经脉。
事后,鱼和韵问她,“这能维持一段时间,你真的不后悔吗?”
路芙摇了摇头,盯着鱼和韵的眼睛问道:“你是不是……是不是喜欢我?”
她原先是等着鱼和韵把一切托盘而出后再问的,那样不管鱼和韵的回答是怎样,路芙都能尽可能的知道更多她的事,不让鱼和韵成为一座孤岛。
鱼和韵一脸诧异,似乎在疑惑路芙为什么会毫无来由地问出这样的问题。
路芙其实并没有多少把握听到自己想要的那个答案,却很坚持,“你……告诉我吧。”
鱼和韵点了点头,目光并无任何隐瞒,“嗯,我喜欢你。”
“……”
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种感受。仿佛一切的宣泄表达都被堵死,她无法说话无法动弹,沉浸在自己的小宇宙里,情感膨胀到极致、扩张爆炸。
所有属于她的喜怒哀乐在那一刻燃烧起来,脑中是无数升空的绚烂烟花,可是路芙面上却纹丝不动。
她的睫毛微微颤抖着,“那……我想问你……你的身份是什么?你的过去,你的……你能说出来的我都想……想听。”
“嗯……”鱼和韵线条粗,没法了解自己的话对别人的巨大影响,托着下巴思考,“你真要知道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居然不怕我的真实身份,这让我惊喜。”
路芙向她保证道:“我不怕的。”
鱼和韵尽量回忆。
她是来自阴界的。阴界崇尚的是武力,鱼和韵是那里最为艳厉的鬼后。真要比较起来,鬼类的万千之主还是比人界的土皇帝要好一点,毕竟人都会死。
如果有缘,人死后踏入阴界能见到鱼和韵,正式归她管。只不过人死恨消魂散的,是绝大多数。
至于怎么当上鬼后的,鱼和韵细细地回想了一番。她当年打遍阴界无敌手,一连九九八十一年,或者干脆一百年吧,时间太长了,她都在与万鬼缠斗。最后赢的是她,王自然是她。
这些事陈年旧事了,很多细节都已被时间磨灭。鬼的记忆并不太好。
鱼和韵只能很笼统地跟路芙说:“我打赢了很多鬼,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在打架,所以就当了鬼后。”
路芙追问:“那,那个鬼王是谁?”
“你说客卿墓那个啊……”鱼和韵头疼起来,“太久了,我记得他是由人变成鬼的,就像陈民毅那样,他用那个庄子的人喂饱了很多犬魔,当时阴界人形鬼族还很少呢,犬魔吃得多了,也能化成人形。只是他究竟怎么被赶出阴界的,我也记不清了……”
“不过……太久之前的事,我也都是听说回来的。”
路芙知道鱼和韵的脑子很混乱,她听得也很混乱,这事大体跟周慎南说的没两样。
“不说别人了,说说你吧。”路芙垂眼道:“你以前,是怎样的?”
鱼和韵望着天,苦思冥想,“我怎么死的啊?老觉得自己一睁开眼就在阴界了……”
她在阴界呆了几百年,如果前世为人,也不过是几十年的光阴,记忆十分模糊。
“记得是,我熟悉的地方有一棵树,我喜欢跑树上去睡觉。那地方好山好水的,人也很少……”
“阴界没有树,那应该是我在人界的记忆。”
鱼和韵并没有欺瞒她,“说起来没什么苦大深仇的情节,至少在我印象里,我是到了阴界之后才变得凶勇的。”
“那个客卿墓里,那些人都是什么人?”她在墓室遇到的那么多男丁,究竟是什么身份?
这一点鱼和韵很清楚,“是那庄子的村民,他利用完庄子之后,用山泥掩埋了整个村庄,在那里修建了墓穴。我给你看的是墓穴原本的模样,只是后来不知怎么的,就搞成乱葬岗了……”
鱼和韵推测道:“或许当时我还没有出生吧?又或许我已经在阴界了,没有听说过后续,那个墓怎么就变成了斗鬼场那样,我也说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