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慎南:什么玩意儿?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半路调头的红色法拉利惊动了周围的车辆,其他车主纷纷用喇叭声抗议。周慎南在马路上直接更换车道,她想起这个声音是谁的,她也正要找她。
周慎南一边听着路芙在电话里的哭诉,拿起传呼机,调了个频道,“老头儿,我现在去崂山,搞了一个大的!派几个人来当我马仔啊老头!”
周慎南一百二十迈一路开到崂山景区入口,在车子没油之前顺利抵达目的地,马上联系报案人路芙。
路芙生怕自己搬来的救兵在汇合的路上浪费时间,一个泥人从山上下来,明晃晃地等在了景区入口附近。
周慎南盘问过她,自然一眼就认了浑身脏兮兮的路芙。电话还没通,在停车场泊了车之后直接朝路芙而去。
“你怎么弄成这个鬼样子?”周慎南讶异极了,如今的小可爱都流行重返自然了么?
路芙见到周慎南就像见到救星一样,“我的同伴还在里面!我我我带你去救她!”
不说周慎南能不能掺和进鬼打架,听莫如单的描述,这个路芙的师父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有两把刷子,未必有危险。周慎南先安抚路芙道:“你先别紧张,你看你现在就像只知道自己要被送去屠宰场的……你姓路对吧?就像一只知道自己要被杀掉的小鹿。”
“放轻松一点。”周慎南说。
路芙整个人都是紧绷的,她已经疲惫到了极点,像一根拉扯到限度值的橡筋,有关鱼和韵的一切都撕拉着她的神经。路芙也不管周慎南乐不乐意,抓着周慎南的手,祈求道:“求求你,我打不通莫警官的电话,我——”
“诶诶诶,放轻松。”周慎南捏着手指将路芙扒拉着她的手臂抽出来,“你跟我讲一讲事情经过好吗?你也不用太担心,我听老莫说你那个师父是吧?你那个师父特别厉害,那东西一般的制不住她,你先看看你自己都伤成这样了。”
周慎南继续说,“老莫他外出办案了,你得打他手机才能找得到他。”
这句话提醒了她,路芙记起上一次莫警官给她打过一个电话,当时她没有存,但是聊天记录还是有的。
“所以天色不早了,大晚上的上山不安全。我们先找个地方住好不好,你今天先跟我讲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明天一早我们就上去。”周慎南试图劝说路芙冷静一些,然而路芙突然七手八脚地翻着电量无几的手机,甚至连手机也抓不稳。
周慎南看了她一眼,“你在干什么?”
路芙翻出了莫如单的电话,“我我我给莫警官打电话!”
周慎南不可思议地说,“这件事你找老莫没用,老莫一普通人连鬼都不信。”说完她便抢走了路芙的手机,“老莫正跟案子呢,你别打扰他。”
即便周慎南不把手机抢走,路芙也无法找莫如单过来帮忙。因为手机在她打出的那一刻,正式没电了。
路芙突然就奔溃了,瘫坐在地上痛哭起来,“去救她!去救她啊!不去救她没人会去救她了!”
也许是周慎南突然感染了路芙的情绪,也许是路芙实在是哭得太伤心了,周慎南蹲在路芙面前,“那成吧……你还能走吗?我现在跟你过去看看,你路上跟我说发生了什么。”
崂山。
路芙用脏兮兮的手背一把擦掉眼泪,忍着哭又止不住哭,却还能抓着周慎南往那处断崖去,“这边走……我们这边走。”
路上,路芙将整个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周慎南。说完之后,她陷入无穷无尽的自我厌恶和指责当中,要不是自己非要凑这个热闹,鱼和韵就不会涉险,也不会一个人被关在山里面跟一只恶鬼缠斗。
周慎南对情况的判断其实是对的,夜晚山路不好走。一入夜山区里分辨不了东南西北,她们又不是土山土长的本地人,要在一大片群山山脉中找到一个山沟沟,再从山沟沟里找到一个断崖,可能性微乎其微。
山路不好走,夜间视线又很差。路芙几次摔倒又爬起,却凭着惊人的毅力愣是走了下去。
其实周慎南很早就想问了,她这样真的不要紧吗?登山服已经被泥巴糊得完全看不出原本的面目,血迹和泥土混合在一起,周慎南知道她身上的几道口子不是闹着玩的。
周慎南抱胸,拉住一头扎进大山的路芙,指了指她的腿,“你还是歇一歇吧?这样找到了也救不了她啊。”
路芙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一样,用力保证道:“我可以的,就在前面了,前面就到了。”
周慎南没好气地看了一眼腕表,路芙这个小骗子半个小时前就是这么说了。
“你没记错路吧?”她婉转地提醒道。
路芙有些喘不过气来,“我记得……很清楚的!”
“你不是挺路痴的一个人吗?要是带错了路,还不如回去睡觉呢。”周慎南实打实的不放心,路芙第一次来警局,在那附近转了好长时间。
路芙平日里的确分不清方位,但是这个时候可不敢拿鱼和韵的安危做赌注。她再三保证道:“我记得的。”
第二天凌晨三四点的时候,路芙带着周慎南又回到那处小断崖。
周慎南借着手机的灯四处查探,路芙稍稍松了一口气,又紧张起来,“她在里面。”
“你们怎么进去的?”周慎南用手按了按断崖石壁,判断道:“这应该就是鬼后的其中一个墓了吧?”
“他们说是客卿墓。”路芙不清楚这是墓到底叫什么,却对鬼后这个词异常敏感,“警官你也知道鬼后吗?鱼和韵说她打的那个是鬼王。”
周慎南点了点头,“我家跟鬼有些关系,阴界的故事听过不少,鬼王是知道的。”
“救她,她在里面……”路芙强调。
“可惜里面现在谁也进不去了,况且我也没有多少能力。”周慎南这样说道,“里面已经分出胜负里了,赢的会从里面出来,你可以等一等,看看是不是你那个谁赢了。”
路芙好似坠入冰窟里,“……如果输了会怎么样?”
“死吧?”周周慎南不甚在意地说,“反正是个人都是会死的,看开一些也快乐一点。”
路芙整个人都愣住了,如果鱼和韵赢不了,她会死吗?
“跟阴界打交道就是这样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大鱼吃小鱼。”周慎南拱了供附近的蒿草,随意地盘腿坐了下来,“这个季节差不多有蛇了吧?大晚上的,你小心一些。靠近我一点吧,我蛇鼠不侵哈哈。”
周慎南看了路芙一副受打击的模样,自顾自道:“你也别觉得我说话不好听,我说实话而已。反正现在有空,来做一份笔录吧,我开一下录音笔。”
路芙却毫无反应。
周慎南摇了摇她的肩膀,发现这个比她年轻几岁的小朋友,居然无声无息地哭了。
她真的不是很懂,有必要吗?又不一定是她那位朋友死。
安慰别人的最高境界是把自己更加丑陋的伤疤揭开。周慎南把录音笔关上,试图跟路芙这个小泪人交流,“你怎么早就哭丧不太好哦,我还算得上是孤儿呢。你现在需要的就是相信她能从里面出来,这个墓也不是谁都能进的,里面放着鬼后的一部分尸体啊。你那个同伴能进去,法力肯定不低,就算遇上鬼王也没在怕的。”
她真的不是很懂安慰别人,周慎南叹气,“你在这里哭还不如先老老实实地理一下线索,也许能找到思路救你的同伴。”
周慎南自顾自把路芙拉到自己面前,“好了,现在听我说。我们信息交换,你把陈民毅案子的线索一五一十地告诉我,我同等价值跟你讲有关阴界的事情,你也想知道阴界吧?我看你对鬼后还挺感兴趣的……”
路芙一把擦了眼泪,她脸上又是泥污又是泪痕。周慎南还以为是自己的劝说有了效果,谁知路芙忽然说:“我不能这么干等下去,我要去救她。”
周慎南翻了一个白眼,“你要怎么救?”
“我可以挖。”路芙说。
“挖?!你用什么挖?”周慎南都快被气笑了,她举起自己的手,“用爪子挖吗?”
路芙点了点头,二话不说地挖了起来。真按照她这个折腾自己一根筋的劲儿,没等到鱼和韵出来,就先把自己搭进ICU了。
周慎南一把把她扛起来,放在地上,就差没直接用手铐拷住了。周慎南指着路芙训话道:“听好了路芙同志,在这件事上没人能帮得上忙,人跟鬼打架也好鬼跟鬼也好,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就安安心心坐着,等需要我们的时候再去帮忙,你进去,还不够那个鬼王塞牙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