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之音思虑了片刻:“罢了,不管是不是内务府的人,能在那个当下,仅凭只言片语就知道该说什么,比你们都强些,且再看看吧。”
沈之音悠悠说完,继续倒了一杯桃花酿,甜甜的酒意仿佛让她忘了这纷乱的局势,她半躺下来,双眼微醺,不知想到了什么,轻笑出声,这一笑,当真是满园春色,一双迷离的眼眸更是水光潋滟,美不胜收。
太子进了院子,便瞧见这一副美人微醺图,轻轻一挥手,让桔梗和跟在他身后的宫人不要出声,他站在院子门口静静瞧着,越瞧越觉得这个场面难得一见,眼见沈之音趁着醉意,想要脱掉脚上那双嫩黄色芙蓉纹绣鞋,他轻咳了一声,示意身边的人下去。
他晃了晃小小的酒壶:“倒不知,我的娇娇有如此雅兴。”
沈之音被吓了一跳,猛的从贵妃椅上站起身,却因为酒意有些晕眩,太子亦被沈之音吓了一跳,上前就扶住她的纤腰。沈之音扭头一看,半是羞怒,半是欣喜,似恼又嗔:“殿下,您怎么这个时辰突然出现,吓得妾身这心里,到现在还在跳个不停。”
太子素来冷峻,但见她如此娇俏的模样,也难得起了几分柔和的兴致,嘴角勾了勾:“怎么,娇娇不欢迎?”
沈之音一愣,波光流转的眼睛眨了眨,脑袋昏昏沉沉,下意识的撒起娇来,她环抱住太子的腰身:“怎么会,殿下都多久没来了,娇娇都想你了。殿下您来的正是时候,我让白术再去取一壶桃花酿,我们一起品酒赏月,过两天,到了中秋,定是见不到殿下的。”
“也好。”太子微微点了点头,小康子和小凌子乖觉的搬过躺椅。苏盛偷偷看了太子和沈之音一眼,摇了摇头,心下明了,也怪不得太子会对沈昭训屡屡破例,瞧瞧这笑语嫣然的小脸,连他苏盛一个太监看了都不由得心下软了三分,更何况是太子。
宁安堂得了消息,太子妃抿紧了嘴唇,手不由的放在肚子上:“嬷嬷,沈之音会为我所用吗?”
安嬷嬷诧异道:“您何出此言,沈昭训本就是四房的女儿,难道她还能脱离了右相府不成。”
太子妃不在说话,不知道幽幽的在想些什么,安嬷嬷总觉得太子妃越是临近中秋,越是心事重重,也不知道何时与江昭训亲近起来,她叹了口气,老生常谈:“您呀,好好照顾身子,皇后娘娘和淑妃娘娘看在小殿下的份上,不会为难您的。”
太子妃深深叹了口气:“是啊”语气轻柔,仿佛只是漫不经心的话语,但是安嬷嬷却没看到,太子妃的眼底,晕染过一抹阴沉与狠厉,也昭示着这东宫,所有的风平浪静都是表象,而她们这些东宫的女人,又将迎来一波惊涛骇浪。
第13章 事发
不知不觉就到了中秋佳节,这可是大喜的日子,上至皇帝皇子,下至平民百姓,都会在中秋欢聚一堂,京城百姓还会纷纷拖家带口的出门,一起赏赏这难得的京城灯会,自然东宫也是忙碌不已。一大早祥庆公公就指挥着内务府的宫女太监来来回回,将东宫打扮的热闹极了,往日里统一肃穆的宫灯都换上了形形色色有趣的灯罩,仿佛整个东宫一下子鲜活起来。
太子妃也在前两日早早的给东宫的姬妾添置了新衣服,以示让大家好好打扮,也有彰显她贤良淑德的意思。
说起来,东宫后院的女人,除了每日宁安堂的请安,也就只能镇日研究研究吃食,衣饰。沈之音这几日也甚是清闲,太子忙碌,太子妃也大着肚子忙前忙后,她们身为妾室,自然是闲了下来,除了每日徐承徽总是略有深意的看她。
她也让云嬷嬷查过琼花院,空穴不会来风,徐承徽说的如此信誓旦旦,院子里指不定有着什么,但是云嬷嬷仔细查看了四五回,东院里真的没有什么异常。沈之音琢磨了几天,也没什么头绪,只能看到江昭训反倒与太子妃越来越亲近,而江良娣与阮良媛凑成了一堆,江昭训看着阮良媛的表情总是隐藏着激愤,但是东宫的女人都不是傻子,纷纷在私下揣测,是不是江昭训已经转投了太子妃。
白天里,太子和太子妃一起去了宫中,纵然皇后和淑妃数度给太子妃脸色看,但是太子妃依然要摆着笑脸去拜见太子的嫡母与生母,在皇宫里,她可不像在东宫这么自在。
到了夜里,东宫的姬妾还等着再庆贺一番,每个人都指望能在家宴上给太子留下印象。宴客厅里灯火明亮,各色的花灯映照着大厅,显得更加的灵动和趣味,不一会,东宫后院所有的姬妾都到齐了,都等着太子和太子妃的到来。
沈之音今日没有打扮的光彩夺目,反而甚是素净,挽了一个望月单螺髻,斜插着一只碧玉娟纱钗,配上简简单单的米色百合形长裙,仿若出水的芙蓉,在一众姹紫嫣红中,反而有着一股别样的清丽。
徐承徽远远的看着她,露出一个笑容,沈之音皱起了眉头,徐承徽的笑容总让她感觉到一股特殊的意味,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她来不及细思,因为太子和太子妃已经从皇宫回到了东宫。
太子妃嘴角噙着笑,点了点头:“大家都坐吧。”江良娣领头,带着一众姬妾向太子和太子妃行了礼。
江良娣和何良娣分别做了左右两侧,旁边分别挨着徐承徽和王承徽,沈之音和江昭训已经要坐到了末位。而太子的唯一的女儿,怡和郡主则是坐到了太子妃的身边,纵然何良娣是怡和郡主的生母,但是现下太子只有这一个女儿,自然是要坐到嫡母的身边。
太子见众人都纷纷落座,向苏盛点了点头,东宫的家宴便开始了。席面上,菜式五花八门,还兼顾了众人的口味略有不同,等大家略略填了肚子,在不远处丝竹声的映衬下,众女纷纷心动起来。
何良娣喝了两杯小酒,看着端坐在太子妃身边的怡和郡主,给自己鼓了鼓劲,瞅着一个空挡,就到了太子身边,声音矫揉:“太子和太子妃今日辛苦了,容妾身敬一杯酒。”说完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太子。
苏盛在太子身后瞥了瞥嘴,这何良娣,也不知道是不是傻,非得学着别家姑娘的娇滴滴,要知道,何良娣是都指挥使的女儿,半分没有遗传到都指挥使夫人的眉清目秀,反而像是她的父亲,浓眉大眼,要是像刚来东宫的时候一样,英姿飒爽,好歹也能称之为一位与众不同的女子,也不知从何时起,开始变得这番模样,也累的太子更加不待见她,要不是她命好,生了太子的唯一的郡主,早就不知道被遗忘到哪了。
太子妃轻轻用锦帕沾了沾嘴,一脸笑意,举着茶盏示意:“何妹妹,我就喝茶了。”
太子漫不经心的喝下了何良娣的敬酒,阮良媛和江昭训纷纷眼神一亮,争先恐后的给太子敬了酒,太子往下首扫视了一圈,瞧见沈之音的时候顿了顿,却见她低着头不知道再吃些什么,小银勺就没有停过。
他挑了挑眉头,意味深长的盯了沈之音一眼。实则沈之音却不是故意装在吃东西,而是她发现徐承徽正眼神难辨的盯着上首两人,恍恍惚惚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江良娣也仿佛不经意的看了徐承徽一眼,沈之音不知道这代表什么,但是她的心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太子看过来的时候她只能假装在吃些什么,她怕她不能掩盖脸上震惊的表情。
不管江良娣在谋划些什么,但是一定是对太子妃有害,而在这个时候,太子妃根本就不能出事,更何况,如果江良娣真有心想要对付太子妃,那么就一定会有个替罪羊出来承担罪责,哪有比她更适合的人?这对沈家来讲,失了胎儿,又失了在太子面前得宠的昭训
她神色陡然一紧,总感觉,她要小心再小心,她才是一个小小的昭训,被卷入这样的漩涡,福祸难辨。家宴渐渐进入尾声,众人鱼贯而出,沈之音眼睛余光不离太子妃片刻,她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太子妃端庄的站起身,在安嬷嬷的搀扶下往着台阶下方走去,后面江良娣等人簇拥着跟在她身后,不知怎么回事,太子妃突然脚底打滑,身子一晃:“啊!”台阶虽然不高,但是太子妃正怀着身孕!
安嬷嬷吓的急忙想要抓住太子妃,但是毕竟年纪大了,有些踉踉跄跄,沈之音脸色一白,一个箭步冲上去,紧紧抓住太子妃的胳膊,但是两人已经稳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