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了小泽浩,自然不会忘了小含香,小家伙懵懵懂懂的,也不喜欢被关着,逮着机会就往外跑,难得有机会让她出去撒野,也一并带上。
山里草木已染上秋色,乌桕、银杏、红枫、鸡爪槭、朴树、松树、芦竹……红的红,黄的黄,绿的绿,在蓝色晴空映衬下,斑斓多彩,格外耀目。
苏含玉背着个大竹篓,牵着二小的手,边走边给他们介绍沿途的植物,时不时停下来让小泽浩摸一摸闻一闻,好让他留下印象,小家伙好奇心强,就连叶片锋利的芦苇也敢上手。
虽不是深山,苏含玉也发现不少好东西,比如木姜子、鬼子姜、盐肤木……
木姜子风味独特,被叫做“味之山妖”,用来做蘸水,或者炒肉,极其美味,不过要用成熟时的鲜果,时令性比较强。
可惜眼下不是果期,只能望树兴叹。
鬼子姜会窜根,有点神出鬼没的,不知道会从哪钻出地面,才有了这么个名字。花朵像小向日葵,一长就一大片,做成腌菜挺好吃的。
苏含玉把整片鬼子姜的花都摘了下来,免得花朵消耗太多能量,块茎长不大。
要等到茎叶被霜冻死,才是开挖鬼子姜的时候,她却有点馋了,把花丢给两个小家伙玩,拿出鹤嘴锄开挖。
吴婶惊奇道:“你挖这个做什么?能吃?”
“能,可以腌来做小菜。”苏含玉回道。
“这样啊,我还以为这个只能看看花呢,以前山里头没有这个,前几年突然长出来的,我都不知道叫什么。”
莫非这里的鬼子姜也是外来物种?
苏含玉有点疑惑,笑道:“叫鬼子姜,我也是听娘说的。”
她突然发现,原身的娘是个很好的借口,白氏不是本地人,和村民来往不多,以后要是有人问起她怎么会这个那个,她都可以推到白氏身上。
“你娘懂得可真不少,可惜走得太早了,唉,这女人啊,生孩子就跟过鬼门关一样。”吴婶唏嘘不已。
这片鬼子姜个头挺大,最大的比得上苏含玉的拳头,她挖了一小片,便停了手,装到背篓里,跟着吴婶继续走。
不一会到了目的地,一大片核桃林,林子外围还有几棵高大的栗子树,树下掉了不少板栗,栗苞全裂开了,露出一颗颗饱满的栗实。
小含香瞧见了,蹲下来就抓,被栗苞上的毛刺扎得哇哇叫,却不舍得放下,眼泪汪汪的模样又可怜又可爱。
苏含玉挑了个裂的比较开的,把栗子掏出来,换掉她手里拿的栗苞,摸了摸她的头,“玩这个吧。”
吴婶带了竹竿过来,这里的核桃树不算高,站在地面上也能打,只是被人打过好几轮了,果子稀稀拉拉的,估计全都打下来也就两三百斤,再敲掉外面的果皮,百斤都不到。
打核桃是一门技术活,要往果子上打,不能打枝叶,免得损了来年的花苞,苏含玉一不够经验,二不够力气,只有砸核桃壳的份。
忙碌半天,弄了一担核桃,苏含玉的背篓装满了小含香和小泽浩捡拾的板栗苞,太阳正当午,也该回去给工匠做饭了,便和吴婶往回走。
下到山脚,苏含玉提着二小过溪渠时,对面山上下来两个人,一大一小,各自挑着两捆柴火,弯着腰低着头,若不是吴婶喊了名字,她险些认不出这是苏家三房母女,陶氏和苏含梅。
虽然和苏家断了亲,出于礼貌,她还是停下来,打了一下招呼,“三婶,小梅,你们上山捡柴火了?”
陶氏木然地点了点头,“嗯,你们打核桃呢。”
“是阿,这是山上最后剩下的核桃的了。”苏含玉回道,走近了才发现,陶氏鼻青脸肿,好像挨过打一样,有点疑惑,见她眼神躲闪,便没多问,“你们挑着柴火,就不多说了。”
陶氏点点头,很快挑担走远了,苏含梅跟在她身后,不断换肩头挑,似乎在嘟囔什么,只是离得远了,便听不清了。
“唉,可怜人一个。”吴婶唉声叹气。
“这话怎么说?”苏含玉问道。
“一看就知道,准是被男人打了。”
苏含玉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三叔苏秉文的模样,都说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幺儿,苏秉文这个老幺自小就备受宠爱,年少时读书也争气,尚未及冠就考了秀才。
苏老头苏老太高兴得不得了,以为自家祖坟要冒青烟了,一心要供养个举人老爷出来,花了大价钱送他去县城的书院读书,平日更是有求必应,苏秉诚拿回家的钱有大半送到苏秉文手上。
谁曾想,考秀才似乎耗尽了苏秉文的才智,此后十几年,他没有寸进,屡考屡败,屡败屡考,就是考不上举人。
在书院窝了那么多年,学问没掌握多少,县城纨绔弟子的习气倒是染了一身,整日喝酒、遛鸟、逛窑子,大肆挥霍钱财,苏秉诚出事后,苏秉坤当家,断了他的供银,他才回村里。
在原身记忆里,这位三叔总是醉醺醺的,时不时吟两句“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洒脱超然得很,可苏含玉如今听吴婶的意思,这人家暴?
“婶子,您是说,她是我三叔打的?为什么呀?”
第三十七章 跟人跑了
“我哪知道为什么,许是因为没儿子吧,你三婶嫁过来十几年了,只生了个丫头片子,哪立得起来阿,在村里一直抬不起头做人呢。”吴婶回道。
苏含玉默然。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想法真是根深蒂固,生不了儿子就不是女人似的,居然成了家暴的正当理由?生男生女又不是女人自己决定的,却全怪到女人头上,无非是把女人当生育机器看。
不过,苏含玉有点疑惑,“祖父祖母那么宠他,没想过给他纳个妾?”苏老头苏老太是那么开明的人?
“谁说没想过,你爹还在的时候,他们手头阔绰,还到处物色人呢,不过,”吴婶语气变得神秘起来,“你三叔没答应,听说是还惦记着含烟她娘呢。”
苏含烟的娘?
苏含玉那颗八卦之心顿时熊熊燃烧,“小烟她娘是谁?我一直不知道呢,也没听家里人提起过。”
吴婶撇了撇嘴,“那种人怎么好说出来让你一个小姑娘脏了耳朵。”
“我都快及笄了,您就说说看嘛。”
“哎,我也是听那些在县里呆过的人说的,你三叔考上秀才后不是去了县里吗,有次跟同窗去逛窑子,看上了个花娘,被人家迷得神魂颠倒,借口生病问家里要了大笔银子,给人家赎了身,还租了宅子,当外室养着。”
原身记忆里并没有这些,苏含玉这还是头一回知道苏含烟的出身,“那后来呢?”
“那女人不是个安分的,生了女儿没几年,就跟人跑了!你三叔这才把含烟领回村里,在村里可是轰动一时,你那会年纪小,估计不记得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苏含玉其实有点印象,苏含烟被带回来时骄傲得跟个小孔雀似的,那会就懂得见风使舵了,对她使劲巴结,对苏含梅用力排挤,不让苏含梅到她跟前去,在原身记忆里,苏含梅跟小透明似的。
“你三叔对那女人算得上痴情种了,他这些年发了疯似的到处找人,连书都不读了,更别说考举人。这要是我儿子,我非打断他腿不可。”吴婶摇头叹气。
呵,放着家里的妻子女儿不管,拼命找小三,这算什么痴情种。
苏含玉重新认识了一下苏秉文和苏含烟,有一个耽误三叔考举人的娘,苏老太还对苏含烟如珍似玉,也算厉害了。
“不过看含烟的模样就知道,她娘肯定是个绝色,也难怪你三叔看不上陶氏,这男人啊,骨子里就没一个不好色的,个个都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吴婶感叹道。
“那不一定,吴叔眼里就只有您。”
“咳,你吴叔又穷又丑又不会哄人开心,除了我这个瞎了眼的,还有谁看得上他。”话语里满满的嫌弃。
“哈哈!”
回到家中,吴婶忙着给工匠做饭,苏含玉给板栗开了口子,放沸水煮了一小会后,捞出来剥壳,小含香闹着要吃,苏含玉只给了她一颗,生板栗虽然能吃,但不好消化,少吃为妙。
午饭做了板栗烧鸡,板栗非常入味,又香又甜,比鸡还好吃,众人抢着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