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兰无雪(13)

他一转身,两个女生都不见了人影。她们快步跑到阳台,看向天边的彩虹。

“致远快来看,彩虹!还是双彩虹!”郑雪梧显得特别亢奋,脸颊上都泛起了淡淡的红晕。

孟致远走过去,看到一弯长长的完整的彩虹横跨天际,另一弯则只有一半清晰,另一半若隐若现。

钟妍回到沙发处拿了手机再出来,拍了几张:“等下传给你们。”郑雪梧仰头看,孟致远看着她乌黑的头发,想着若是能在上面别一些发饰,定然很美。

彩虹,应该很好。绚丽活泼,只是不知道她会不会喜欢。

雨后的空气很是清新干净,每一吸都好像能吸进很多纯粹细碎的小水珠一样,清清润润的。三个人都陶醉在这雨后的壮丽景象中了。

郑雪梧低下头,瞥见楼下的络石花。大雨把花儿打得七零八落,落在地上,好不可怜。

“可怜这些花了。不过,倒是很像残雪。”郑雪梧小声地念叨,钟妍没听清问她说了什么,郑雪梧却只是摇头。

孟致远在身后偷偷笑了,我听到了,你说那些落花很像残雪。

三人从阳台回到屋内,开始泡桂花单枞。不同于奶香乌龙的浓郁,桂花单枞比较清新淡雅。孟致远品了一杯,这个味道,真的能一下就把他的嗅觉记忆拉回到奶奶在世时。

奶奶过世后,爷爷再也没有买过桂花单枞。

一味茶香,或许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记忆吧。

又到了古琴课时间,郑雪梧听孟致远弹练习曲,觉得他的基本指法和节奏已经掌握得差不多,可以开始学曲子了,于是开始教他弹《仙翁操》。郑雪梧演示了一遍,弹完后停下。

郑雪梧:“这首是<仙翁操>,比较简单,一般初学者第一首就是这一首。我现在和你一起顺一顺拍子,然后串一串指法。”

孟致远却没有靠近一起看琴谱,而是看向她的眼睛:“小雪,我想跟你说一件事。”

郑雪梧被孟致远突然来的“郑重”吓了一跳:“什么事?”

孟致远不好意思地低了低眼,吐了一口气说:“我可能没法继续学下去了,因为留着指甲,我做样品的时候都不好做,所以我想还是算了。”

郑雪梧听了皱了皱眉,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好吧,还是工作比较重要。”

既然他都说了放弃,她自然也不能勉强。

孟致远见她面无表情,不知道她是不是不开心了,于是很抱歉地说:“不好意思,让你白教了。”

郑雪梧笑道:“没事,你也教了我意大利语。”其实她明白的,人和人也好,人和物也罢,都是有缘分的,他和这张琴,同在一个屋檐下二十余年,要是真的有缘分的话,也不会等到今天才学。

“这琴可以先交给你保管吗?乐器总要多用才能保证音色。”

“可以。”可是刚刚答应下来,郑雪梧就反应过来自己答应得太早了:“但是我就在这儿不到一年,我回国了,你要再找别人养着它。”

孟致远也不说话,想了想:“到时候再说吧。今天我能不能听你边弹边唱呢?”

郑雪梧看孟致远不像是在开玩笑,她皱起眉头问:“哈?边弹边唱?琴歌吗?”

孟致远点点头:“嗯,你唱什么都可以。”

郑雪梧眼珠子转了一圈,想了想自己学过的琴歌里谱子记得比较熟是那一首:“那就<鹿鸣>吧。”

郑雪梧边弹边唱了《鹿鸣》。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吹笙鼓簧,承筐是将。人之好我,示我周行。

呦呦鹿鸣,食野之蒿。我有嘉宾,德音孔昭。视民不恌,君子是则是效。我有旨酒,嘉宾式燕以敖。

呦呦鹿鸣,食野之芩。我有嘉宾,鼓瑟鼓琴。鼓瑟鼓琴,和乐且湛。我有旨酒,以燕乐嘉宾之心。”

唱法是吟唱式的,不是邓丽君唱《水调歌头》的方式,更像是在念诗。其实,诗歌诗歌,本来“诗”就是用来“歌”的。

一首《鹿鸣》唱完,郑雪梧也不知道孟致远能听懂多少。

郑雪梧弹完后,孟致远还傻傻地看着郑雪梧,郑雪梧看了他一眼,害羞地低下头去。孟致远回过神来。

孟致远:“真好听!”

郑雪梧问:“你听得懂吗?”

孟致远摇摇头笑道:“好像就只听懂了一点,是有朋自远方来的感觉吗?”

郑雪梧噗嗤一笑:“这样理解,似乎也可以。这周王宴会群臣宾客时所作的一首乐歌,描绘的是宴会时欢乐和谐的景象氛围。”

“出自<诗经>对吗?”

“对。”

“那<诗经>里的哪一首诗你觉得写得最好?”

孟致远听孟爷爷之前提过,郑雪梧的研究领域是先秦文学。郑雪梧被孟致远这样一问,还真的很难选。

“很多首都写得非常好,我没有办法评价哪首写得最好。如果非要选一首的话,我就按个人喜好来选了,我最喜欢<黍离>。”

孟致远默默地记下了发音,然后就转移话题,闲聊了几句,也说会继续教郑雪梧意大利语。

送郑雪梧回到家,把琴交给她,孟致远再回家。回到家后,孟致远在手机上输入shijingshuli,看到了这首诗。

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彼黍离离,彼稷之穗。行迈靡靡,中心如醉。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彼黍离离,彼稷之实。行迈靡靡,中心如噎。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好像很是坦然,却又带着一些些无奈。真的很像她,有点清冷的遗世独立,淡漠疏离,却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想要听一听,她心里的故事。

她的故事,他能知道吗?他有资格知道吗?他很想知道,但又有些害怕知道,害怕什么呢?害怕她的故事里,有一个扎根在她心底的人吗?是的,他害怕。

她那双眼睛,澄澈得像个婴孩,想要仔细看时,又有些雾蒙蒙的感觉,他想要找寻一点儿什么,却总是找不到。

孟致远呆呆地坐在沙发上,他隐隐地感觉到,自己已经陷进去,无法自拔了,甚至是不愿自拔。

他回想起下午时她的衣裙、秀发,甚至那似有若无的幽香,好像是Acqua di Parma 的Mirto di Panarea的味道。他不敢确定,好像一艘飘在海上的小船,每一滴水,都是她,却又不是她。

孟致远给郑雪梧发了一条微信:“你最喜欢的书是<诗经>吗?”

郑雪梧看到时,有些疑惑,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他是要开始学中国文学吗?

“不是,我最喜欢<楚辞>。”《诗经》的确很美,很多诗,可以画出一幅幅美妙动人的画;而且其实《楚辞》很难背,至少比《诗经》难背,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更喜欢《楚辞》。或许是因为那里面有更加瑰丽烂漫的想象吧。

孟致远回了一个表情,就没有下文了,郑雪梧也就没再接着,备课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男主比照墙头昊然弟弟写的?

第7章 六月雪

夏日闷热烦躁,六月雪是蒲公英白色的绒毛飘散在你的身侧,纯洁梦幻。清晨的阳光落在你身上,可是我还是觉得,阳光的温度远远低于你的笑容。

窗外蝉声扰人心,孟致远给郑雪梧上意大利语课,她都没怎么用心在记。

“为什么这里没有空调?”郑雪梧身上已经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浑身开始发粘了。

“意大利人不太喜欢在老房子里装空调了,装空调会让房子受损的。不过新房子装空调就比较多了。”

听了孟致远的解释,郑雪梧微微皱起眉头,在想下一次课要不要换一个地方上,但是又想到最近要给学生们出卷子,可能先要暂停一下:“致远,最近期末有点儿忙,我觉得我们的意大利语课可能要暂停一下。”

孟致远一想到可能会比较长时间没法见到郑雪梧,就有些失落,但他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点点头:“可以,等你忙完期末,再继续吧。”

“好,谢谢。”

孟致远看她脸上倦色难掩:“看你挺累的,今天就先到这儿吧,我送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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