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往来于冥幽和人间，目睹了世间的灯火却不得不在冥界形单影只独自彷徨。
恐怕世间没有任何一个生灵也好鬼怪也好，抵挡得住这样执着而又热情的鬼使黑，更何况是孤寂百年的鬼使。他的爱是发自魂灵的来自心血最深处的羁绊，简直就是沾了蜜的锁链让你心甘情愿被他束缚住一样。
这样精心被呵护的感觉尝过一次后便是戒不掉的瘾。
如果我真的是他的弟弟的话……
鬼使白觉得心中一紧，像是触碰到了什么禁忌的关键一样，恐惧和好奇让他无法再往深处思考却又不停地煽动着他探寻答案的心境。
我是为了什么连记忆都宁愿放弃？
如果我真的是他的弟弟，想必我的愿望也是护他安好……
就像是第一次见面鬼使黑震惊而又惊诧的眼神一样，如果知道那个人的下落，只需要再触碰到往昔的音容，似乎即刻灰飞烟灭了也是甘愿的。
可是如果是那样的话……
鬼使黑怎么也会成为那样凶戾无比的怨灵？
鬼使黑还抱着他的腰嘟嘟哝哝地检讨着自己，这样生拼硬凑强行罗列的错误明显就是为了哄自己开心。他自己都能感受到，鬼使黑对于他的宠溺已经到了毫无原则的地步，一切的前提都是只要鬼使白开心就好。
那你……这样的话是否也觉得开心呢？
鬼使黑顿了顿，感受到抓住自己抱着弟弟腰间的手的那双属于鬼使白的手有点轻微的颤抖，他略微使劲把鬼使白往怀里带了带，温声问他：“怎么了？”
“你……”鬼使白的声音带着犹豫，“就这么肯定我是你的弟弟吗？”
鬼使白来往阴阳这么多年，也不是没有看过寻常兄弟是如何相处的，但是因此执着成鬼使黑这个样子的也是闻所未闻。
他藏着一种心愿，渺茫而又充斥着诱惑。如果这种执着里面掺杂着一点别的情谊在里面的话，是不是自己还有机会……
是啊，无论谁沉浸在这样澎湃而又坚决的爱意中都会动摇心神的，更何况全地府满眼热情盯着鬼使黑的姑娘少了吗？
每一个人都在说，鬼使黑对弟弟都这般的好，那该对他的爱人会好到什么地步啊？
是啊……那会是怎样一种爱意啊？
“没有关系的，”鬼使黑把下巴支在鬼使白的肩膀上，反握住他的手慢慢用指腹摩挲着，“哪怕你什么都不记得也没有关系的，其实记起来也不是什么好事对不对，成为厉鬼的那些时日我宁愿你干脆全部都忘掉好了，你只需要开心就好了啊。”
我亲爱的弟弟，生前不能护着你的开怀，至少现在你这个样子我能守住你的笑颜就好了。
更何况……
说不定你想起来了，才该我苦恼了呢。
哪有这样当哥哥的啊……
堕落成妖鬼后他已经不再是曾经那个只会单纯护着弟弟的哥哥了，欲望被无限地扩大神智哪怕尚且清明也会被拖入癫狂的漆黑中。他从恶鬼中厮杀出了实体，堕落的足够彻底就像是阎魔赐予他的名字一般不见天日。
他什么没有见过啊……
什么未尝去想过啊……
鬼使黑舔了舔嘴唇，压抑下一颗开始激荡躁动的心。
没有了记忆的弟弟就算是来往于阴暗的阴界和有着扭曲的鬼怪的阳界之间，依然纯白干净的如同新开的莲花。说起来应该比想象中的更加可口了吧……咳咳！
他偷偷趁着鬼使白走神的功夫在他耳根落下一个吻，轻盈地好似微风拂过一样。鬼使白没有任何察觉眼神飘忽地像是迷失了一样，由着鬼使黑得寸进尺把他抱在怀里。
这样哪里像是兄弟……
恐怕只有挚爱才会看上去如此契合而又温馨吧？
那朵辛夷花最后被鬼使白供养在了一个水钵里，施了法术后便不会像是每一朵春日里的花朵随着时间的而凋零。它还是刚从枝头被摘下来的模样，衬着潋滟的水色彰显着落日一样绚烂的红色。
“下次不可以这样了！不然的话……”
“那下次认真工作就叫声哥哥呗！”
“鬼使黑！都说了这样的事情不许乱开玩笑的！你要是再这样我就！我就……”
生气的弟弟好半天都没想出威胁哥哥的方法，自暴自弃地转身离开了。哪怕是鬼使黑缠上去一口一个弟弟我错了也没有理他，就算是这样不过半晌他看着鬼使黑在工作时留下的些许伤口，又软化下来一边帮着查看一边叮嘱鬼使黑要小心点了。
弟弟可真是……真的只是在嘴上说说而已啊。
鬼使黑得意地嘴角翘起，连干活的时候都卖力了不少。
反正这也是哄鬼使白开心的一个最直接的办法了嘛。
第六章
陷入情爱漩涡的家伙，总是狭隘而又盲目的。
不知道是想要说服自己亦或者是按捺下那股不甘心又绝望的单相思一样，一次一次渴求着却又忽视掉最来自被自己渴求回应的爱慕者一次又一次的明示暗示。
虽然对于鬼使黑和鬼使白来说，这样的漫无边际的苦涩甜蜜还是双份的。
“啊……”孟婆对自己的小伙伴抱怨道，“你不知道鬼使黑大人到底有多过分，明明分开了才不到一刻钟，他已经念叨鬼使白大人上百次了！鬼使白大人又不是小孩子有什么可担心的啊！”
这种对弟弟的担心是出自本能的好不好？
他们本来以为这样不冷不淡不近不远的日子要熬过很久，就如同鬼使白一人在漫无边际的孤苦中独自支撑的日子一般，内心的渴求犹如被点燃的荒草却舍不得浇灭，不知道是否期待着终有一日连带着自己和想要的一起被焚毁罢了。
直到有一天，判官给他们领来了两个小可爱。
一个是真的小可爱，另一个……鬼使黑觉得他完全有装可爱的嫌疑。
一开口声音听上去比我还苍老，他的年龄真的和他看上去一样是个孩子吗？
鬼使黑觉得这种带孩子的日子简直有点绝望了，虽然这两个小家伙挺听话的而且还能力很强一点都不像是自己之前担心的拖油瓶那样，但是……
爱撒娇的小鬼，真的，真的，真的很讨厌啊！
鬼使黑看着趴在鬼使白膝头撒娇的白童子和跟在他后面半天不吭声，吭声也是拉着白童子衣角一边断断续续念着“白童……子”，然后用满眼祈求的让白童子把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去的黑童子。
啧！这小鬼怎么看怎么有企图嘛！
当天私下和鬼使白聊到这些的时候，鬼使白似乎应该是用一种很嫌弃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你思想能不能端正一点？”
…………我哪里思想不端正了？
鬼使白最近都快对鬼使黑灰心丧气了，连黑童子不善言辞到如此地步都知道如何讨得白童子的欢心，他还只会傻呵呵的一边看判官大人和阎魔大人之间的笑话，然后把这些充斥着甜蜜味道的事情当做笑话讲给自己听。
我根本不想知道阎魔大人准备逗弄判官大人到何时好吗？我也根本不想知道判官大人准备憋多久才向阎魔大人坦露心事。
我觉得全阴界加人间界比起看阎魔大人和判官大人笑话的，肯定没有看我们两个笑话的多。
突然好绝望啊，鬼使白无奈地想，要真是有这样一个傻哥哥也真的人生绝望啊！
自己要真是他弟弟，莫不是当年被他气死吧？
似乎就像是他自己觉得心事明明藏得很好一样，但是面对阎魔大人似笑非笑地神情也只能羞愧的低下头去。仿佛被戳破了心事以后背后那一身冷汗和砰砰加速的心跳在提醒着自己，要是鬼使黑知道了该怎么办，怎么办？
然而内心更多的是抱着一点自己都能掐灭的微弱希望，渴求着在鬼使黑知道的那一刻给自己想象中最奢望的结局。
其实他本来没有必要讨我欢心的，我只是被他……
沉浸在可以称之为偷来的宠溺中无法自拔，就算是他的言语和行动再笨拙自己却受用无比甚至私心渴求着更多的，更好的。
如果我像是白童子那样坦白的话……
他看着走近的鬼使黑按捺住了那份心思，明明嘴上不情不愿却总是能和小孩子玩到一块去的鬼使黑，现在高高撸起了袖子衣服也在玩闹中被拉扯地有些凌乱了，衣摆还被后面跟着的白童子拽着歪歪斜斜的。鬼使白皱了皱眉，等下还有工作鬼使黑你这个样子倒是打理一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