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离宿舍,距离还很远。
天空闪烁一下,随即响起轰鸣的雷。
陶晗深吸了两口气,却再也忍不住,坐在原地哭了出来。
她哭得很凶,像是小孩子一般嚎啕,甚至庆幸这雨足够大,没人会听到她的哭声,没人会发现她流了多少眼泪。
她似乎要把这些天所有的委屈一并哭出来,毫不在意形象,眼泪鼻涕雨水糊了一脸,然后用手背一抹,接着哭。
好不容易有一个路人经过,蹲下身想要问问她到底怎么了,陶晗摇着头,一个劲儿用中文喊着“我想妈妈,我要找妈妈,我要找我妈妈呜呜呜呜……”
路人只好走了,回头看了她两眼。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陶晗一直哭到自己累了,一边抽泣着一边从地上挣扎着站起,再把自己撒落的东西一个一个捡起来,然后抱着自己的挎包,一步一步地走了回去。
背影落寞,
像是没人要的小孩。
**
等陈简从图书馆出来的时候,外面已经下过一场大雨,雨已经停了,夜空明朗。
地上的水坑倒影着月光,被自行车的车轮碾碎。
陶晗出去的时候好像还没下雨,陈简拧起眉,她在下雨之前赶回去了吗?
他有点后悔自己没有陪她一起回去,那些项目,其实也不是不能拿到宿舍里做。
他不是不知道陶晗在在意着什么,她跟他搭着话,聊易文。
陈简承认自己卑鄙,因为在瞄到她说起易文脸上的不悦和失落时,他心里在窃喜。
陈简想着,突然懊恼不已。
自己这样跟以前的她有什么不同?仗着一个人的喜欢,去伤害那个人的喜欢。
只不过以前的她大都是无心的,而这次,他是有意,甚至是带着窃喜的故意。
想到她最后低低说的那声“我先走了”,陈简的心突然抽疼起来,疼得他快喘不过气。
终于到了楼下,他把单车一扔就往楼上跑。
打开宿舍门,里面没有开灯,漆黑一片。
“我回来了。”陈简轻声喊,按开灯,客厅空空荡荡。
他这才发现,每次回来时,看到她在客厅里,绑着粉□□咪发带,一边做卷腹一边听歌时的样子,那时自己心里有多么温柔。
第38章 乖三十八点
陈简突然慌了起来。
他大声叫陶晗的名字,回应他的却只有空荡荡的回音。
他颤抖着手拉开一间又一间房门,每个房间里都空无一人。
心脏一点一点地跌到深渊。
仿佛又回到了三年前,他独自在机场等着,看着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心里越来越绝望的时候。
那一别就是三年。
陈简努力告诉自己不要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掏出手机,手忙脚乱地按了好几次,甚至还差点把手机摔了,才拨通陶晗的电话。
听筒里传来“嘟嘟”的声音。
他的心被那一声一声紧紧攥住。
在他浑身紧张到极点的时候,突然,拨号的声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声迷糊的,娇软的,略带沙哑的,
“喂。”
就在那一刻,陈简听见自己心里的那根弦,啪地一声,断了。
“你在哪里?”他听见自己问,声音颤抖,似乎生怕一个不注意,电话便断了。
“我,我在……”陶晗捏着电话,往左右黑漆漆的看了看,“我在柜子里。”
“就是有好多衣服,好多衣服的柜子里。”
“你在哪里?”
“你回来了吗?”
“外面在下雨,你不要淋湿了。”
“啊秋——我好像有点,不舒服。”
陈简握着电话,顺着那微弱的说话声,轻手轻脚地,走到自己卧室里。
他缓缓伸出手,心里准备了好几下,终于,轻轻拉开那扇衣柜的门。
女孩一手抱膝,浑身缩成一团,一手举着电话:“喂,你怎么不说话了。”
她察觉到有光亮进来,扭头,发现男人就站在衣柜门口,静静的。
陶晗从下至上看了看他,然后挂掉电话,默默从衣柜里走了出来。
她衣服已经换过了,只是头发还湿着,陈简看到她长发上有半干的泥水。
陶晗低着头,与他错开,拉远一点两人距离:“打雷,我有点害怕,借你的衣柜待一会儿。”
“谢谢了。”
男人看着她,不说话。
陶晗抿了抿唇:“我答应过的,以后再也不甩掉你。”
“不过你如果想甩掉我的话,那也就,随便吧。”她有些落魄地转身,只不过还没来得及走出一步,便被人拦腰搂了回来,她刚要惊呼出声,男人的唇齿便抵了过来。
他手臂上的力量大的吓人,陶晗甚至有那么几瞬觉得自己会被揉碎,他吻得比上次还深,像是要把肺里所有的空气都给她夺走。
陶晗呜咽了两声,小手推着他胳膊想要把两人的上身分开一点。
她只穿了睡衣,内里空无一物。
柔软的部位被他坚硬的胸膛抵着,她本能地觉得不安全。
等到一吻结束的时候,陈简已经赤红了眼,沉闷地喘气。
陶晗隐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她不动声色地挪开他扶在她腰上的手,想他这三年到底经历了些什么,在某些事情上变化的太快。
陈简正准备再深入一点点。
“啊切。”她突然打了个秀气的喷嚏。
陶晗抬头,吸着鼻子看他,眼睛湿漉漉的,像小鹿斑比。
布在他眼底的深沉终于退了下来,陈简转身:“我去给你找感冒药。”
心里是失而复得的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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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晗病了一场,吃了药,无精打采地在床上窝了好几天。
等她好起来的时候,一算日子,这才发现距离自己的毕业演出时间已经所剩无几,不仅要抓紧练琴,还要回去和指挥还有其他搭档排练磨合。
餐桌上,陶晗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沙拉。
“陈简。”她犹豫了半天,终于开口说,“我要回去了。”
陈简愣了一下,抬头看她,眉间带着疑惑。
陶晗:“我也不能老赖在你这里,我要回费城了,排练毕业汇报演出。”
她仔细观察着他的反应:“你也去费城好不好,我们在一起,你来看我的毕业演奏。”
陈简在意识到她即将又要离开的时候心里立马烦躁不已,扔下手中叉子,拧着眉头死死看着她。
觉得之前她说过的什么他赶她走她都不走,答应再也不扔下他的话都是骗人的。
他潜意识地认为自己又要被她扔下了。
陈简不知道这是缺乏安全感的表现,只是把心里的烦躁不安全都转换成了一声冰冷的,带着斥责的,“不去。”
陈简起身就走,饭没吃完。
“等等。”陶晗站起身追过去,发现他眼眶竟然轻微发红,“你不会是生气了吧?”
她低下头:“可是我这样一直待在你这里,也不是个办法。”
陈简哼了一声,别过头。
陶晗踮起脚去拉他脖子,安慰道:“你来费城,我给你留最好的位置看我们学校演出。”
“你要是忙的话就抽一天时间也行,当天晚上听完就走,好不好?”
陈简:“我说了我不去,你要走就走吧,不用跟我说。”
陶晗噘起嘴。
她好脾气地不生气,送上自己的唇,像是失信的大人在哄满腹委屈的孩子。
陈简扭头躲了一下,陶晗的吻只落在他侧脸。
她叹了口气,突然觉得自重逢后这么些天都是她在自找没趣:“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吗?”
“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肯原谅我,你说,”她挫败地低下头,“好歹给我一点指望,不要老是这样对我。”
不是把她压在墙上死命的吻,吻完以后却一句话也不说,就是像现在这样躲着她,任她在外面怎么敲门他都不愿敞开心扉。
陶晗看着他,也没再撒娇讨好,深锁着眉头,哽咽,攥拳,似乎下了很大决心:“我怕再这样,我就快坚持不下去了。”
“那你就不要再坚持了。”陈简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样脑子一抽就说出了这句话,以至于当第二天,他看到已经人去楼空的宿舍时,发现天都塌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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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城。
毕业音乐会分为两个部分,一个是今年毕业的学生的集体合奏,另一个是各项乐器独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