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钟后,俩人还是直奔了五楼,二楼的现代艺术实在是欣赏不了。一幅满屏涂成红色点缀了两根平行黑线的作品彻底“激怒”了李熏然,他表示这种画,自己一天能画一百多幅,如果有人买的话,他回国就辞职,在家专心搞创作。
MOMA的五楼人总是不少,可以通过人群的规模判断大致的方位,如果你看那种简易地图的话。
这里是《星空》,噢那儿是毕加索,再往里右转是莫奈。
原来睡莲有那么大一幅的!天呐,这不成了圆明园荷花池了……小李警官不时来句点评,被不知道几波恰好杵一旁的同胞飞了白眼,凌远跟在身边,十分镇定。他觉得他家那位说得挺到位的,凡事不要盲目追捧嘛。
李熏然看着凌远递了张100面值的美刀给停车场的黑人叔叔,然后,只拿回来50刀。
“找错钱了吧?”
“没有。25一个小时。”凌远边搭话,边发动了红色的雪佛兰。
“两个小时,300块钱!怎么没人报警啊?我去。”
“亲爱的,这是第五大道附近。为了节约时间,我们只能停这。”
李熏然翻着白眼晃悠他的脑袋,万达资本主义国家真万恶。
凌远的手机短信连着响了两声,示意被停车费暴击的人帮他看看是谁发的。
“呃,一条是我爸,问,我怎么样了,还问你怎么样了。我靠,你还能怎么样?败家呗。回不回?我替你回。”
“当然得回了,我看现在几点了。都11点了,爸怎么还不睡觉。赶紧回一个,呃,这么写,呃,我们都挺好的,还在银泉做一个治疗的疗程,嗯,熏然胖了些,现在每晚能睡四个小时以上了。很晚了,您赶紧休息,改天给您电话。”
李熏然边码字边咂么这里头的信息量,偶尔抬眼瞄一下司机,那人戴着墨镜,拽得什么似的。
“你怎么知道我睡了几个小时?”熏然的心忽然揪着动了一下。
“因为我跟你一起睡的。我当然知道。”那口气甚至有些漫不经心。
“可你每天还要开车。”
“你哥我,天生觉少干活快。”凌远伸手捏了李熏然耳朵一下,自己的心总是因为这些小动作而软的不像话。
“还有一条。嗯,银泉那家酒店的信用卡扣款。你订的多少钱一天?”
“好像加消费税后170左右。”
“那为什么两个晚上扣了我们五百刀?”
“嗯?那不对。”
“这什么情况啊?”
“别着急,肯定搞错了,打个电话过去问问。”
“你打。”
“嗯,你把booking订单上的电话找出来,然后拨过去,开免提。我问问。放心,扣错了肯定给还回来的。老美的正规酒店是很讲诚信的。”
李熏然没听太清楚,对方说得太快,电话免提又瓮声瓮气的,约摸听到几个词,washing啦,厕所啦,还有carpet之类的。只不过凌远的脸有点儿泛红。他最后说的一句话,熏然都听懂了,那是OK,I know,sorry for that,Thank you,Byebye。
“怎么了?”
“没有。”
“是算错了多扣了吗?”
“呃不是。是有一笔清洁费的罚款。”
小孩儿一脸茫然。
“我们把人家地毯弄脏了。”
李熏然脸腾地一下红了。
直到纽瓦克机场,才开口问“收了我们多少钱?”
“150刀。”
“什么!”小家伙狠狠地瞪着凌远,眼神里就四个字,败家爷们!
凌远心里打鼓,幸亏自己订的是飞盐湖城的机票,如果订飞Jackson Hole的,被小崽子知道了花费的差异,非跟他分床睡不可。
李熏然歪在凌远肩膀上假寐,而凌远是真的睡着了。他晚上强迫自己等熏然睡着再入睡,而且睡得极轻,为了让自己能被及时地弄醒,还得箍着对方一起睡。因为小孩儿一旦醒了,就喜欢躺平了呆着,而睡着的时候又习惯右侧卧睡。
他没法不去回忆,那个早晨,他从来没有看过那样的日出。
凌远吻他,从额头到锁骨,又轻又慢。忽然叼住他的嘴唇,深吸起来。可忽然又松开,让他口中感到了极致的空虚,忍不住追上去,想继续。凌远没理会他,而是动手拉窗帘。厚的银灰色绒布帘,半透的白纱帘,一层一层被打开。清晨的微光,含蓄地打进来,安静又从容。
两人不着片缕,坦坦荡荡。落地玻璃外面,是整个世界。
熏然的脸被他双手捧着,唇覆上来,研磨浅咬,撩拨着。对彼此的身体都太过熟悉,抚摸又那么恰到好处的有力。
都被对方摸硬了。
而有手指伴着凉意十足的润滑闯进他后面的时候,李熏然脑子停顿了半刻才浮上了问号,哪儿来的润滑液?那人分明也一直光着身子,从床上下来的时候就光着的。可阵阵酥麻打断了他那无用的思考。
那手指了解他,知道他那里喜欢什么,抗拒什么,知道那小小一块褶皱,什么时候、用什么力度、什么手法,能让他连站都站不住。弱点,早已全部交出去。
滚烫的硬挺相互问候,仿佛引颈私语,大肆叫嚣着欲望。欲望,即爱。
有人的身后已是泥泞一片。
凌远抽出耕耘许久的三根手指,一把扭过李熏然的身体,让他面朝着窗外。晨曦已经涌出了金黄色的外缘。他要从后面进去。
李熏然扭着自己的长脖子,意图顺势扭动自己的肩膀和上半身,凌远没让他得逞。几乎被按得贴上了面前的玻璃,JJ被凉意激的往回缩了一下。
身体被霸道地劈开,喉咙里的呻吟传出来,音调深厚且长,像一剂有声的催情剂。
站立位,他们是第一次。熏然的臀瓣不自觉地收紧,挤压的凌远起初无法大开大合。身后的男人耐心得揉捏他的臀肉,温柔地掰开他,帮他彻底放松下来。
嘴唇比任何时候都更觉得无所依靠,凌远近在咫尺却不肯吻他。而是用揉进了致命蛊惑的语调,仿佛硬生生艹进他的耳朵。熏然,你看,日出。
太阳缓慢地爬上来,一寸一寸。
身后人在他内里狠狠撞击他的敏感点,左手掐住他的腰,右手肆意都撸动他寂寞许久的硬物。内外两端的感受都太过鲜明,他的嘴被迫微微地张着,淡茶色的玻璃让眼前一览无余是外面的世界,哪怕此刻空无一人,也让他有展露于世的羞耻感。
李熏然不知道那是不是幻觉,眼前一片金灿灿,瞳仁里景物的边界虚无。只有身体的感觉是真实的,他在经历有史以来最长的一次高潮和射精。他感觉小腿的肌肉几乎要开始痉挛。任何一个“下一秒”自己都有可能跌进昏厥,极致的快感吸干了他。
一个日出。
如此平凡的一天,要开始了。
而李熏然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似乎刚刚被掏出来,用滚烫的阳光消了消毒,又被塞回去,仔细的缝合。内里,都熨帖了。暖暖的,很舒服。
他的爱人,是一个优秀的外科医生。
李熏然泄了全身的力,往身后躺,凌远也几乎站不住了,抽出自己的时候有些急,套子的一小截头儿被那人的臀肉夹住了,白浊滴滴答答往下滑,样子实在有些滑稽。
凌远一把给揪下来,随手甩在地上,拥着熏然的后背,砸进床上。睡了一个浓浓的回笼觉。
李熏然被闹钟闹醒的一瞬,有点恍惚。他撑着手坐起来,看凌远正在收拾行李。白纱帘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被拉上了,屋里的亮度刚刚好。
凌远看着他笑,一步就跃身过来,亲上他的嘴。
早,亲爱的。
这人,真是肉麻。
***
飞机落地时,凌远才醒过来。李熏然正盯着他笑,然后递给他一瓶矿泉水。
其实他们俩都觉出来了,最近在公共场合的接吻活动,似乎有一丢丢过于频繁,和无所顾忌。
“待会儿我开车,你好好休息。”
“我刚睡了一觉,开车没问题,我们今天只需要开到Jackson hole。放心吧。”
“不要,我想开,这又不是纽约,都是高速,跟着GPS就行。”
凌远把车钥匙扔给他,又是一辆雪佛兰。
“出发吧,我的小少爷。”凌远给他把墨镜架上,太阳开始准备收工了,光芒却依旧。
李熏然启动了车子,忽然又侧脸看凌远,他有些忘了,在潼市的时候,那个西装革履的凌医生,那个正经八百的样子。反正不是现在这副嬉皮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