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房中一道用过晚饭,这才分离。
易宣回屋后打水沐浴了一番,找了店小二将水抬出门外后再回转时,许久不见的静姐已坐在了他的榻上。
暌违多日,静姐似乎还是那个模样,身姿高挑而曼妙,看着易宣的时候,目光如水。
“静姐!”
易宣欣喜若狂,他兴冲冲的走了两步,又想起什么似的,端起桌上的蜜瓜放在床头的柜子上,温顺的跪坐下来,伏在了静姐的膝头,像是一只坦然放开自己肚皮的猫。
“静姐,我好想你。”青年难得有了几分撒娇的心态,却让苏怀静感觉到些许微妙,之前好几次他不希望易擎出现的时候,易擎出现个没完没了,但这几日却都是易宣在主导身体,他变化成女身过来,也是为了看看封印是不是出了问题。
苏怀静看了看蜜瓜,有点想吃,但是手还搭在易宣的头发上,有几分不好意思,就缓缓道:“好孩子,多大的人了,还同静姐撒娇。”易宣这才羞赧的抬起头来,脸上有些许红晕。
易宣脸上发热,抿唇道:“静姐,是我忘情了。”
苏怀静不太喜欢他这样受气小软包的模样,看着觉得心软,就又道:“也不必拘谨,我且问你,你身体好些了吗?可还有复发?”他的手指一路辗转,轻轻落在几处大穴上,又瞧了瞧易宣的身体,倒比往日还好些,连凶兵的情况都稳定了许多,不由得心中古怪。
“没有。”易宣老实摇头道,“身体好得多了。”
苏怀静心中生疑,就“嗯”了一声,忽然问道:“近来吃了什么?还是遇见了什么,我瞧你情况大好了。”
易宣一脸茫然的摇了摇头,他仔细想了想,还是什么都没有想出来,见静姐满面认真担忧的模样,张了张口,却又忽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他其实想说许久不见,不必每回见面总说自己的身体跟修为,人有旦夕祸福,该来的总会来,不该来的一时半刻也来不了。
然而静姐是为自己好,易宣心中也明白,因此便缄口不言。
其实易宣很想与静姐说说苏师兄,但是他却又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说才好,他总觉得静姐与苏师兄不太熟悉,若是提起,说不准静姐会有些尴尬,可是有些话埋在心里,他也只能与静姐说。
“怎么了?”
苏怀静瞧出他心神不宁,不由问道。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段来讲一下我对太丹隐书的想法。
太丹隐书是一本大道之书,它讲究的不能动情,其实有点“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意思,简单来讲,就是淡漠的对待苍生。
所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说白了大家都是狗【并不是】,简单来讲就是仁爱是圣人做的,道所做的是让万物遵守规律。
太丹隐书就是这样一本功法,但是人是不可能没有感情的,不为别人也为自己,这个跟冰山或者说天生淡漠的性格差别还是很大的。
所以这一章特意借抚琴描写了苏怀静给予人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感觉【太丹隐书本身是没有影响的,它就像规则,有人遵守,有人不遵守,遵守的人没事,不遵守就受处分【比如说狂笑而死的那位【咳】。它真正的影响是在于苏怀静因为修炼它,迫不得已要伪装,久了也的确性情有所变化。】
第26章 再见
绝大多数时候,苏怀静是不负责易宣的精神状况的。
不过今天他心情不太坏,多少就有了些耐心,尤其是抚摸易宣的时候让苏怀静找到了久违撸猫的愉快感。
易宣挨着他的膝头忽然道:“静姐,我今天听苏师兄抚琴了。”他察觉到静姐的手顿了顿,随即女子轻柔的低应了声,便又继续说道,“这些日子相处,我总觉得,他不像师兄弟们说的那般无情,也没有那般可怖。”
用另一个身份听熟人讲对自己的评价,实在是很让人心情复杂。
苏怀静略微沉吟片刻,只道:“世事皆是如此,他人喜恶与你不同,实属常事。”
“嗯。”易宣低低应道,声音渐沉,“静姐,我知道,我心里很欢喜苏师兄,可总也觉得与他在一起有点怕人,但是每次跟苏师兄在一起,我都不必想那么多,也不必去猜苏师兄在想些什么。”
苏怀静挑了挑眉头,倒没有多说什么,他只是又与易宣说了些修为上的琐事,指点一二后又离开了。
……
自那日抚琴之后,日子便过得飞快,船因意外延期了一两日,终于是到了。
与其说是一艘船,倒不如说是一艘像船的拼凑物跟异兽合在一起的产物,船很大,苏怀静对这方面没有造诣,只是觉得这艘船看来坚固而沉重,但与脑海中所见过的那些船省略了不少细节,有几分华而不实,不太可靠的模样。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船主本身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在船只的底部有一只巨大的章鱼紧密相连着,之前大船吃水,底下瞧不太清楚,等完全的靠了岸,苏怀静这才发现那只酷似章鱼的异兽似乎与船身融为了一体。
二人与船夫商定了价格,也没有什么行囊需要收拾,便直接上了船,这艘船除了载人还要运货,去极涯彼岸的人不太多,但来往的货源却不少,多是上云界送下来的。
两人上船后各自选了个房间,正出来会和时,忽然船舱的门打开,又走下来了两人。
“阿丹我跟你说……”
太渊兴致勃勃的声音截然而止,原本兴奋又激动的神色变得活像是撞见鬼一般的难看,猛地把身子一缩,险些撞到身后的白衣人,脸色复杂的打量了苏怀静与易宣片刻,极虚弱的开口道:“二位……久见了。”
“客气。”易宣与他们并不太熟悉,不知道太渊的惊吓是从何而来,然而他礼教甚好,纵然摸不着头脑,也极和善的回应道。苏怀静则犹疑的看向了太渊身后的白衣人,只觉得对方十分面善,好似哪里见过,却又想不起来在何处见过。
苏怀静微微蹙了蹙眉头,开口道:“这位道友好生面熟,敢问尊姓大名。”
“贫道九丹子。”
白衣人缓缓走了下来,他原先逆着光,就看不太清楚,这会儿走下来了,苏怀静觉得他看起来果然面善,但是一转过头,再想九丹子的脸却又觉得迷糊了起来,他隐隐约约觉得有些不对,却实在说不出哪里不对来。
系统:“检测到高功德物品‘落日珠’。”
苏怀静呆了呆,他这次不但是面熟了,还很耳熟。
太渊不知为何,见鬼的脸一下子又变得好像想笑起来,他使劲儿憋住了,脸涨得比衣服还要红,九丹子不动声色的踩了他一脚,总算叫他把那股子笑意给憋了回去,一张脸看起来比苏怀静还要严肃上三分。
看了看苏师兄,又看了看眼前这两个人,易宣眨了眨眼睛,只觉得有趣的很。
四个人里头有三个性子内敛,九丹子一肚子坏水只对太渊发;太渊倒是个话唠,偏偏天狼泽的事儿记忆犹新,这会儿跟霜打了的茄子一样蔫,并不敢多废话,生怕嘴贱几句就给自己拉仇恨,本来就是在躲仇家,没必要再多几样无妄之灾。
因此众人互相打过招呼后,就坐在大厅里大眼瞪小眼,喝了两碗茶下肚,太渊的性格贯来记吃不记打,实在忍受不了这沉闷的气氛,咳嗽了两声就开口道:“这个……两位道友,敢问从何处来,要往何处去呀?”
这是个好问题,当年唐僧回答的就很深刻,但显然太渊的问题没有那么深刻。
显然苏怀静不会主动开口,易宣温柔的笑了笑,帮忙活络了下气氛,说道:“我与苏师兄都是九泽书院的学子,如今正在游学,打算往上云界历练一番。不知二位——”
易宣话讲到一半实在是讲不下去了,因为太渊虽然笑得相当和善,但是满脸鄙视,就差没在脸上写上“我听你在骗鬼”几个大字。
四人本是萍水相逢,素昧平生,易宣实在不太明白为什么太渊对他讲的话如此怀疑,而且他讲得所有分明都是真话!
如果不是现在苏怀静跟易宣都在场,太渊实在是很想抓住九丹子问一句自己是不是看起来长得很好骗的样子,就算被九丹子敲几百下脑袋也在所不惜,还是说这个杀神觉得自己很有演戏的本事——
这个倒是真的,他的确演技超群,直到现在太渊还很难把他跟天狼泽那个疯杀神联系在一起,不过铁证如山,眼见为实,脸长得一模一样,连带得师兄都是同个人,装再温文儒雅也改变不了他一招灭万鬼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