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以为什么?”郭英觉得又愉悦又心疼。
宓琬摇了摇头,觉得,自己若将心里的那点猜想说出来,便是亵渎了郭英对她的感情。
她抱着他的脖子,“你能不能留下来陪着我?”平时倒没有这样的感觉,今天,她格外不想睁开眼的时候看到帐篷里只有她一个人。
“好。”等他拿到了名分,就可以天天留在这里陪她了。
不过,后面这句话他没说出来,“巴里要当父亲了,留在那里照顾洛拉。他说,你是他的妹妹。”
什么也不曾改变。
宓琬躺下的动作顿了一下,笑弯了眉眼,露出了酒窝,“真好。我的哥哥要有孩子了。”
语气轻松起来,仿佛先前的事情,都不曾发生过。
郭英躺在她身侧,抱着她,心想,他们也会有的。
宓琬在他怀里找到了自己一直以来觉得最舒服的位置,也没有问郭英怎么处理的卓都,明明这个人就在她身边,她却止不住地开始回想这些年发生的事情。
即便答应嫁给他,她也一直都没有真的足够信任他,所以,她会走进淮阳王府,会被郭北川一激就放弃了他。伴随着以后要给他多一点信任的决定,她缓缓入眠。
可王庭里的喧闹声越来越大,她刚要睡着,又被吵醒。
“发生了什么?”
郭英取了两团棉花往她耳朵里塞,“不过是一点小事,莫要理会。”
宓琬便当真不理了。
这一觉,她睡得极好。醒来时天已大亮,身侧已无人,却还有余温。
宓琬弯了弯唇,见帐外立着人,便将她叫了进来。
香雪端着热水进帐,一面走一面道:“主子,昨夜留吁王卓都意图对昭和阏氏不轨,被昭和阏氏废了,闹得挺大的,连乌尔扎都惊动了。半夜把白鹿阏氏留在帐中,到了昭和阏氏帐里,在众部族首领面前夺了他的首领之位。因为卓都无子,便会在这一次的拜火节上选出留吁部族最强的勇士为首领。那个卓都,总算是走到了尽头了。”
宓琬心知这必是郭英做的,诧异地问道:“卓都没有为自己辩解什么吗?”
香雪早在宓琬醒来之前便将事情打探得一清二楚,“听说昭和阏氏下手很狠,不仅把他下面废了,也把他上面废了。”
宓琬:“??”
香雪继续道:“她拿着挂在帐中的弓刺入了卓都的喉咙,不过,没有伤到一侧的要害,他无性命之忧,却再也不能说话了。”
宓琬扬了扬唇,觉得这是件好事。白鹿阏氏手下的人,又除去了一个。
此时,白鹿阏氏则在帐内大发雷霆,“一再地告诫他,色字当头,在他事成之前,切不可为美色所惑,他倒好,连乌尔扎的女人都敢动。还动的是性子最烈的那个。若换成是渠宁,最多就是忍气吞生!”
宝珠从没见过这样的场面,进帐之后便远远地立着不敢靠近。
司空复见状,知道让她来劝说白鹿阏氏是不可能的了,便让她去帐外等着,上前对白鹿阏氏道:“阏氏当心隔墙有耳。”
白鹿阏氏也知道这个道理,尤其是在眼下这个时候,接连发生雷克与卓都的事情,乌尔扎对王庭加强了监管和防范,说话行事更要小心翼翼了。
可她实在是气不过,“他与雷克是我布下的两枚大棋,就这么被清掉了,再得这样的棋子,短时间之内根本做不到。”
司空复提醒道:“他平日里可有表现出对昭和阏氏的特别兴趣?”
“不曾。”白鹿阏氏冷静下来,“他是个野心极大的人。我会看中他们二人,便是因为他们的野心。他虽然好~色,却应该不会在这个时候闹出乱子才是。而且,他喜欢的是沾着天德人习性的女人。怎么也不可能会喜欢上昭和那样的女人。”她原本还想在事成之后将宓珠许配给卓都,结果还未将此事提上议程便没了后文。
“那必是有别的原因。阏氏何不私下里查一查?若是因为有人对他起了疑心,借口除去也不为知。侄儿担心阏氏的处境……”
话说到这里便止住。
无需再说什么,白鹿阏氏也懂他的意思。
冷静地想了片刻之后,便恢复了先前的从容,“若他真的发现了什么,我们便拖不得。好在我还有后招。”
这个他,指的是乌尔扎。
司空复没有问她的后招,“那迎娶朝暹之事是否还要依计划进行?”
白鹿阏氏眯了眯眼,“朝暹,从天德来的……让她回天德去吧。”
司空复疑惑了一下,“从天德来的?”
见白鹿阏氏没有想要为他解惑的意思,便不再过问。心中奇怪乌尔扎怎么会有一个从天德来的公主,琢磨着回头让人暗地里查一查这个朝暹公主的来历。
“让宓珠进来,给我看看她的胭脂做得怎么样了。”
司空复应了一声,走到帐外。唤了自己的侍从过来,正要吩咐什么,便看到视线所及之处有一个男人酷似郭英身边的蒋成。
睁大了眼,定睛看去,见那人穿着北狄人的服饰,与王庭里的人似乎相处得极为友好。抬手让侍从退开,自己大步追了过去。
到拐角处却又不见了人影。诧异之时,便将调查朝暹的事情忘到了脑后。
第109章
王帐里,乌尔扎和各部族的首领们聚在一起。
虽然没有人对乌尔扎对卓都的处决表示反对,却可以从一部分人的神色间看到不安和疑惑。
“谁有话要说?”深邃的目光扫过帐中众人,“本王不喜欢看到你们心事重重的模样,我们要团结一心,让北狄强大起来。”
众人间视线交流,没有人说话。
卓都有错在先,而且乌尔扎赶到的时候,卓都已经被昭和阏氏废了根破了喉……
潞垯肥壮的身躯站了起来:“你们都没话说,我有话要说。就算没有昨晚的事情,我也打算将这些事情告诉乌尔扎,卓都是毒蛇,对朝暹公主流露出垂涎之意,让人暗地里给我下毒,在我中毒期间多次唆使潞兹去星辰部和中山部挑事,捉姬桓,我中毒卧床不起,又不能公开,只能让潞兹将计就计,由他摆布。却没想到他后来会给中山部和星辰部的人下毒,让他们染上天花,还想要拦截朝暹公主从天德带回来的药材,他是想置中山部和星辰部的人于死地,天花一旦扩散开来,整个北狄都会陷入灭族的灾难……”
他细数着卓都的罪状,“多亏了朝暹公主,她从天德带回了神医,我才能来到这里。我打算在拜火节上指出他的罪行,终止他的罪恶,倒没想到,自己走上了不归路。我认同乌尔扎的处置结果。对北狄无异心的人,更不该感到不安和疑惑。你们看看我,因为中毒,瘦成了什么样子?”
原本超三百斤的身躯,到现在,只有两百多斤了。
乌尔扎打量他一番,点头感慨,“的确瘦了不少。”
各部族的首领异纷纷表示赞同。
潞垯趁热打铁,又道:“他为了满足自己的野心,不惜除去北狄比他强大的人和部族,即便他成功了,也是让各部族的伤心,失去凝聚力,重新变成当年那个各部族各自为生,任人欺凌的部族群!”
站在帐外的侍从眼睛转了转,帐里发生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白鹿阏氏的耳中。
白鹿阏氏再一次气极:“朝暹!又是朝暹!难怪天德那边的天花也被消灭了,原来那个人就是天德来的!她简直就是专门来坏我事的人!”
婢女进帐通报:“阏氏,朝暹公主来了。”
白鹿阏氏一眼扫过去,吓得那婢女垂头不敢说话。
白鹿阏氏深吸几口气,“说谁谁到。”
不过,她知道自己这个时候的样子不适合见人,“我有些不适,让她下回再来吧。”
在婢女转身出去的时候,又改了主意,“慢着,让她进来。”
宓琬见到的白鹿阏氏面上带着得体的笑容,让人感觉到亲切又疏离,若不是知道她的事情,她恐怕也会觉得这是一个让人无法不敬爱的人。
只在帐边顿了一下,便垂眸将思绪掩去,上前将胭脂递上,“这是新做好的几盒胭脂。”
白鹿阏氏看着宓琬,“听说你身体不适,还要惦记着给我做胭脂,真是辛苦你了。”
宓琬垂眸弯唇,“乌尔扎待我如亲女,阏氏便是我的母亲,为母亲做几盒阏氏,以表孝心,不敢说辛苦。过几日便是拜火节,结束后,我便要回中山部族了,下一次再来王庭不知是什么时候,便想着在这之前多为阏氏做上几盒阏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