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寸难安(21)

“三番两次……我……我要叫你知道厉害……”

方寸察觉出他的异样,正想问他要干什么,忽然,废迟园门口传来一阵呵斥。

“你们在做什么?!”

方瀚海跟左凝同才从外间忙完回家,接到通知后着急去赴会,哪知挑了条近路,就碰上一幕香艳戏。

方瀚海第一眼就认出穿红衣的方尺 ,只当他在欺负家里哪个小丫鬟,本想笑骂两句让他们避讳一些。偏巧方尺后脑勺些微移开,竟露出方寸一张俏脸 。

方瀚海见他二人举止亲昵并未有挣扎冲突的迹象,咬耳低语也不知在说些什么。平静和谐之状,真似一对偷欢的小鸳鸯。当即心下一沉,不等左凝同发话,径自训斥起来。

“青天白日,你姐弟二人在荒园拥作一处,成何体统?!”

当事二人这才反应过来,忙互相推开对方。

方寸虽宽慰方瀚海的救场,却更忧心他与左凝同的误会。她倒是很想告状,把方尺坑一把。但今时不同往日,得罪方尺不明智。碍着大长辈在场,她编谎搪塞也不敢太造次。遂乖觉称呼了方瀚海和左凝同一声,尴尬笑道:“五姨爹,瀚海舅舅,你们误会了……”

“什么误会?”

“我与尺弟弟正……商量事情呢……”

“你摸着良心说,谁会在商量事情的时候搂搂抱抱?”

“没有啊,他只是怕我摔倒扶着我……”

“方寸,我眼睛没瞎,看得清楚。”

方寸词穷,不明白一向灵光的方瀚海怎么就变迟钝了,非要揪着她穷追猛问。

“你既说是误会,就解释明白。只要你说,我会替你主持公道。”说完,他意味深长地看向方尺。

这边,沉默良久的方尺从方瀚海的威胁中隐约读出点什么。他与这个舅舅井水不犯河水,历来相安无事,却因方寸,渐生罅隙屡闹不悦。经上次妇乐街一事,他发现人人称赞的方瀚海也不过是道貌岸然之辈,若他的心思真如自己所想,那么道貌岸然之外还要再加一条禽兽不如。

想到这里,方尺嘴角微勾,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瀚海舅舅贵为长辈,自然不懂姐弟情深,我与方寸举止亲密虽不合礼仪,但也在情理之中,并不怕人说道。既然今天让五姨爹和瀚海舅舅撞见,我们也大方承认。”说完,他毫不避讳地握住方寸的手。

方寸一惊,下意识要甩开他,却发现方尺黑湛湛的眼睛里威胁毕露。宁得罪君子勿得罪小人。她脑海里瞬间闪过这句话,纠结半晌,她慢慢垂下目光。

方瀚海不料方尺这番说辞,又见方寸乖觉温顺并不反驳,以为二人果真暗通曲款。只觉心中怒火被淋上一层裹冰滚油,忽冷忽热,喉间也生出一丝腥咸。

他竭力克制住情绪,语气微沉:“方寸,是这样吗?”

方寸心中哀叹,此时此刻,任何解释都引起更大的误会。还是老实装哑巴,找机会再跟这位好说话的舅舅解释好了。

氛围在无声的局势中变得紧张,瞧了半天热闹的左凝同这时缓步走来。

“呵呵,我们的十五尺终于长大啦,竟也有了心仪的姑娘。好事,好事。”左凝同似乎没看见儿子铁青的脸色,笑呵呵地拍了拍方尺的肩膀,“姐弟情深固然可传为一段佳话,但婚姻大事终需父母首肯。你们若两情相悦,也该适时告知我们这些家长。良辰吉日,也好尽早安排。好男人该为女人的名声着想,而不是只顾一时乐趣。明白吗 ?”

方尺恍惚听训,头一次心甘情愿地接受批评,偷看旁边的方寸,见她垂眉低首难得一见的温顺乖觉,不禁收紧掌心,心中竟泛出一丝甜蜜。

“行了,你们两个若不去赴会就赶紧躲去别处玩耍。”左凝同看了一眼方寸,“但要切记,行为不可再如此莽撞,知道吗?”

待二人走后,方瀚海立马激动起来:“爹怎么染上了红街冰人的恶俗习气,竟乱点鸳鸯?从始至终都是方尺自说自话,方寸并没有承认。”

面对儿子指责,左凝同并不以为意,朝他眨眨眼:“她也没有否认呀?”

方瀚海语塞,第一次对爹的专断感到气愤,一甩衣袖独自先行。

看着儿子气愤难当的背影渐渐走远,左凝同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半晌,确认四周无人后,他小心移开左脚,捡起踩在脚底的一枚玉玦。

第20章 择一火坑

深秋渐寒,淅淅沥沥的一场雨,把金秋最后一抹颜色也冲刷干净。

晶透的雨珠沿着青瓦,一滴滴叩在廊前的栏杆上,稍微舒缓了一方厅的沉静。

前日蔡氏夫妇登门闹事,未及商讨如何私了,衙门的人就赶来,罗列一系列罪证后,便把二院的方云苍押回衙门。

虽然只是疑犯,但若方家在开庭前拿不出足够的证据,方云苍活罪难逃。

今日正是开庭之日,经过方家族老多番谋略,一个身量单薄的丫鬟战战兢兢走进一方厅。

不等众人细瞧,她扑通跪在地上,早已哭肿的眼睛再度泪如雨下。

“老夫人、各位家主,奴婢翠玉前来认罪!”

原来,翠玉是方云苍的另一个贴身丫鬟,原本是方家从黑市买来做杂役的,因聪明伶俐被二院老夫人替自己儿子要了去。哪知小丫头仗着自己颇有几分姿色,渐渐对方云苍生出旁的心思。偏巧主子身边有个老资历的赤珠,为了在主子面前争宠,她没少给赤珠使绊子。得知赤珠怀了孩子后,更被嫉恨蒙蔽双眼。

“……奴婢以为是少爷的孩子,就使了些手段,不想却……”翠玉泣不成声,几次都像要晕过去,“奴婢身负命案,自知死罪……还请各位家主,将奴婢押送官府,为云苍少爷……洗刷冤屈……”

一席忏悔字字噙泪。族中长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老夫人长叹一声:“上天尚有好生之德,为人向善方有福报。好好儿的一个孩子……真是作孽,作孽啊……”

于是,小厮将翠玉捆绑,押上了送往官府的马车。方府总算从阴雨中拨云见日 。

散会后,二老爷陈顺清让去官府的小厮等他一等,急忙将左凝同拉到一个僻静角落。

“妹婿,城东铺子的生意依然要劳烦你操心。近日会到一批草药,这是相关账目清单和我二院的账房私章,你且收好,届时验收结算,全权交由你决定了。”

左凝同看了眼递过来的东西,笑道:“二姐夫,如今查到真凶,云苍不日便可安然回来。我该把先前接手的还回来才是,怎么姐夫反倒……”

陈顺清叹道;“妹婿有所不知,从赤珠出事伊始,云苍便开始在生意上分心。这次蔡氏再闹,只恐又将他的心思拖了回去。我就这一个独子,如若他有什么好歹……唉,碧玺忙于家务难以兼顾,也只有我能盯着。按理,你二姐夫三姐夫对方家基业更为熟悉,奈何我对他二人始终难以信任,所以才向你求助。我知你外间生意做得很大,想必这块药材生意也难不倒你。不过总归是要花些精力,只望妹婿莫嫌麻烦 ,应承我这个请求才好!”

说话间,陈顺清已经将东西塞到左凝同的手中,捉住他的手腕不让拒绝。

左凝同免了拉扯,笑道:“二姐夫能放心把私章交付于我,单冲这份信任,我都没有推脱的理由。二姐夫且尽放心,城东一应事宜我必好生打理,只盼云苍外甥早日走出阴霾。”

**

在全家为方云苍的清白群策群力时,方金枝却为方寸的婚姻大事殚精竭虑。

待字闺中少女名声最要紧,如果方府真的背上命案,方寸的名声必然也会受到牵连。

所以在方云苍定罪之前,方金枝做梦走在给方寸找婆家,一刻不敢松懈。

所幸这种努力,终于在今天有了回应。经媒婆四处打探舌灿莲花,有三户人家抛出橄榄枝。分别是城西秦氏,城北石氏,城南肖氏。

秦氏乃城西县尉,家有一独子秦花瘦 ,年十八,高大英俊,侠义好武,常随父巡视街坊,为左右邻里排忧解难。

石氏是玉器世家,掌柜有一幼兄石润玉 ,年十七,沉静寡言 ,天生妙工,喜欢琢磨玉石,所造玉器独具匠心,常为嗜玉者追捧。

肖氏世代酿酒,第九代掌柜肖蒲 ,年轻有为,不仅让肖氏酒品被钦点入贡,所营酒肆更在城中遍地开花。因忙于事业,年二十五仍尚未婚配。今向方家求亲者,正是他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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