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尺皮笑肉不笑:“方寸,你说得不就是方千那家伙吗?”
方寸也笑:“我说的是小人,小人心里最清楚。”她转眼看向方亩,“方亩弟弟,你说呢?”
方亩大骇,登时红了脸看向方尺。
方尺不想跟她争辩,骂道:“方寸,我没功夫听你瞎扯。好狗不挡道,识趣的就让开。”
方寸却指着方亩:“我找他,不找狗。”
一向高傲的方尺小少爷,何曾被人这么骂过?放眼整个方宅都找不到一个,偏偏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流女”当了个例外。
方尺登时大怒:“你!——”抬手就想赏方寸一个耳光。岂料方寸捷足先登,反倒先给了他一耳光。
“啪——”得一声脆响,就像皮鞭抽在马背上。
方尺愣住了,颇有些不可思议。方寸却没事人似的朝方亩勾勾手:“你过来。”
方亩懵懵懂懂地走过去:“方、寸、寸姐姐……”
“刚才听见什么了?”
“听见……”方亩刚要说,就见方寸一个威胁的眼神扫过来,立马改口,“没听见,我什么都没听见!”
方寸指着方尺:“看见我打他了吗?”
“看……没没、看见。”
方寸点头:“祸从口出,明白吗?”
方亩抿嘴点头。
方寸拍拍他的脸,方亩以为她要打自己,吓得赶紧捂住脸,却被方寸笑着拉开手。
“亩弟弟,长得这么俊,捂脸做什么?”
家里优秀的舅兄众多,方亩何曾被人这么夸过?登时脸就红了,有点害羞地垂下头。
“当然啦,如果嘴不老实,让我听见什么不好的话,再好看的脸,我的巴掌也不会留情。”方寸朝方尺斜瞥一眼。
方尺受着刚才那一巴掌,心中早已怒浪滔天。眼见方寸要走,一把扯住她:“打完了就想走?”
方寸看着他的手,皱眉:“方尺,你最好松手。”
“今天不去一院找你那老外婆评评理,你就休想离开!”
方寸横眼:“你不怕我把你们诬陷方千的好事说出来?”
“你尽管说!先不管别人信不信,你的老外婆要是能信,我方尺拧着脑袋倒着走!” 方寸冷笑,“怎么,要去见你的老外婆,害怕了?”
方寸知道外婆方翡翠一直是她娘心中的结。从她娘嫁给他爹被逐出家门时起,她的外婆就再没有过问有关她娘的一切事情。所以她从出生到现在,就没有见过她外婆一面。如今虽然住进方宅,但她也清楚外婆对自己一家的态度。姨婆姨母们中虽然有真心帮助她们家缓解与外婆关系的,但大多数都是捂嘴看热闹的。
比如面前这个方尺,显然就是嫌热闹不够看的主儿,知道外婆对自己一家不待见,还企图在这种不友好的关系上火上浇油。私人恩怨针对她方寸一个人可以,但若要连着她家一起欺负,那就不行了。
方寸转身看他:“方尺,你有没有害怕的东西。”
方尺一脸骄傲的仰起头:“小爷爹疼娘爱,兄弟谦恭,在方家就不知道怕字怎么写。”
方寸勾勾嘴角,突然道:“你爹喜欢男人,你怕不怕?”
话一出,四周顿时安静下来。方亩瞪大眼睛看着方尺,方尺愣怔半晌,等反映过来,一张俊脸气得快拧成一团。
“方寸!你找死是不是!”
“真的,我亲眼看见的。”方寸无视他凶狠的表情,继续道,“知道南因楼吗?一个小倌馆,我就是在那里碰见你爹他——唔——”
方寸的话没说完,突然被方尺掐住脖子捂住嘴。
“贱人!以为小爷好欺负是不是?告诉你,惹怒小爷,小爷能把你杀了!”
方寸感觉脖子被越掐越紧,呼吸快要喘不上来。她见方尺双目通红,眼神凶狠,龇牙咧嘴的样子真是一副要掐死她的模样。一时倒也慌了,忙挥手挣扎,可却不能摇动他分毫。很快满脸通红,眼泪都被掐了出来。
方亩眼见大事不妙,忙劝道:“尺哥哥,你快松手,不然真的要出人命了!”
此时方尺怒火中烧,哪有理智听人劝?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方寸,根本不为所动。
方亩欲去拉开他,却被方尺一推:“滚开!”
就在一筹莫展之际,似乎有人往这边走来。
“尺哥哥,有人来了!”
方尺这才清醒,手一松,方寸如溺水者上岸,无力地倒在地上,拼命吸气。
“尺哥哥,好像是,瀚海舅舅……”
方尺看向方寸:“贱人,小爷今天放过你,下次让我遇见……”他忽然脸色一变,“你干什么!”
方寸诡异地笑了笑,把衣襟拉的更低,两只光溜溜的肩膀登时露出来,连里面粉色的裹胸也若隐若现。
方亩也吓得一跳,但他赶紧转过头,拉着方尺:“尺哥哥,快走吧!要是被瀚海舅舅发现可就真完了!”
可是方尺就像被定住了一样,看着地上的方寸衣衫不整,搔首弄姿,那似笑非笑地模样竟然让他移不开眼。
方寸笑看方尺,慢慢拔掉头上的发簪,待到脚步声越来越近时,她突然倒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第11章 寻奇觅趣
[ 瀚海舅、舅…… ]
[ 他……他想侮辱我…… ]
[ 舅舅,我怕…… ]
……
“……这才回来多久?肉没长成又要出去奔波,你爹怎么就忍心?”方老太絮絮叨叨着,见面前的乖孙垂头看着茶杯发呆,便喊他,“瀚海?瀚海?”
方瀚海猛得回神,朝方老太恭敬道:“在。”
方老太嗔怪道:“还说休养好了?我看魂儿都忙掉了。”
方瀚海笑道:“孙儿身体很好,外婆勿要担心。”
方老太叹口气:“唉,近日宅子里接连发生这么些个事,你可别再出什么岔子啊。”像是想到什么,又问,“之前说得那个袭击你的家伙,查到是谁了么?”
方瀚海眼睛闪了闪,笑道:“那次是孙儿走路不小心,自己摔得罢了。”
方老太皱眉:“不是说那个人装神弄鬼自称什么……金乌娘娘?”
“呵呵,那不过是下人们开的玩笑,外婆还信了不成?”
方老太还欲再问,紫梦端着热茶走进来:“老太太刚才在说什么金乌娘娘?……我倒是认得一个叫金乌的小丫头。”
方老太登时来了精神:“你说说。”
紫梦眼波一转,看见方瀚海悄悄朝她摇头,便心下了然,一边把冷茶替换掉,一边笑道:“那天我照例来给老太太送茶,路上突然跳出一个玲珑俊俏的小丫头,她说自己叫金乌,被谁碰见谁就会发财。我正要问她从哪里来,她却突然不见了……”
“好端端的人儿怎么会不见呢?”
紫梦莞尔,朝老太太眨眨眼:“因为我醒了呀。”
方老太半晌反应过来,指着紫梦笑骂:“你个缺心眼的小蹄子,玩笑耍到我老太婆身上了,也不怕我罚你。”
紫梦笑道:“老太太沉郁这么些天,今日瀚海少爷一来,就锵锵笑起来,真是比外面的阳光还明媚,比园里的花还好看!为了老太太这一笑,紫梦被罚也情愿。”
方老太褶皱更深,笑道:“小蹄子,我看真要给你打发个婆家,不然我迟早要被你的蜜嘴儿给齁死!”
方瀚海朝紫梦感激地笑笑,对方老太道:“紫梦说的没错,外婆一笑,整个方宅就是晴天。”
“哎呀,整个方宅也就只有你们两个敢这么逗我这老太婆…”大概许久没这么畅快地笑过,方老太笑得流出了眼泪,“不过呀,笑着确实舒坦多了。”
紫梦跟话:“都说笑一笑十年少。可不是么。”
方老太点点头,慢慢收了笑,对方瀚海叹道:“想一想,自从你母亲去世,家里就没正经办过一件喜庆的事,整日死气沉沉地,也难怪霉运会缠上。眼下那两件闹心事又弄得人心惶惶,干脆趁着中秋好好欢庆一把。既是给你们送行,也算是给家里冲冲喜。你觉得可好?”
方瀚海垂头:“孙儿认为,外婆的想法甚佳。”
“那好。紫梦儿,你现在就去把翡翠叫来,我要给她交代交代。”
“好的老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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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寸一想到那天方瀚海训斥方尺时,方尺忍怒不言的模样,就觉得莫名痛快。
那天回来后,她一直担心方尺他们会把听到的说出去。谁想没过两天,府里人都传“里衣”事件原来是野猫所为,挖出来的淫物是几个下人的,跟方千方兆没一点关系。而赤珠呢?只是食物中毒而死,根本没怀孕,是仵作验走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