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江湖有点苏(71)

她赢了,想笑,也想哭。

偃师师抬着一张苍白的脸,发丝纷乱,目中带笑。

她喘着气,启口:“我真羡慕她,有人待她这样。”

她摩挲着怀里冰冷,毫无生气的傀儡,笑意越来越大,越来越癫狂,到最后,已分不清在哭还是在笑。

她抬起一只手,猛地将傀儡抛掷向了燕无恤。

燕无恤立时便放开她,伸手去接苏缨,一把搂过,入手僵硬如蜡,针扎一样的疼痛传入手臂,僵麻贯骨透髓而来。

他立时心凉了半截,一掌击碎傀儡,知是中了偃师师的计——

偃师师以命为诱饵,让他相信这个是真的苏缨,诱他来救,在傀儡上下了带着毒药的钢针,只要稍令他在空中失力,便可置他于死地。

毒性发作得很快,燕无恤立时便感觉晕眩,掰在崖壁上的手,一点一点僵直、脱力。

他来不及多想,取出怀中匕首,将自己钉在山壁上,却发现随着他的动作,血液流动,心跳越来越快,眼前隐隐一黑。

他只得用龟息之法,让自己呼吸放缓,心跳减速。

他的手指僵直,身体逐渐脱力。

忽然,整个山壁,传来了一声剧烈的震颤,顶上迸出一声有如天崩地裂的巨大响动,兵士哗然而啸,紧接着便是一个红影,手握长绫,自上而下,猛的俯冲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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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此心何畏,但求一醉

苏缨从缝隙中目睹了一切, 一时,她浑身的血像停滞了一样, 深深抽气, 喉中冰凉。

偃师师的傀儡精妙得可以瞒住在场所有人,除了苏缨本人。

她一眼便能窥破偃师师真正的图谋——在平地上拿燕无恤没有办法, 就算缴械,他依旧能绝地翻盘。

除非……在深渊之中,急坠之下。

苏缨将手掌狠狠推向殿顶, 这一方为天子建造的阁楼坚若磐石,何止横木累累,万千鳞瓦!人力与之相抗,何异于蚍蜉之于大树,水滴之于坚石。

幸而, 苏缨丹田之内藏了可以翻江倒海的湛卢剑意。

她此时堪堪摸到内力的门道, 却知道, 运用内力是需调息的,让它先运行一个周天,以维持它的稳定和持续。

就和疏通百川, 是一样的道理。

苏缨心里涌上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如若减去调息的过程, 使气海百道劲流如被困堤坝之中, 一夕决堤,能否有数倍效用?

情势危急,她来不及多想, 脑海中才粗粗掠过这个想法,已运起了潮汐明月决。

这一脉浑厚强劲,当世无人能匹的霸道气劲,在明月潮汐的调动下若汇千川于春江,行脉周身,伏力丹田,终汇成了浩瀚凶猛的一道春潮,奔腾呼啸,浩浩荡荡。

其外而视,不过是一莹莹的嫩白手掌,推着黑沉而坚固的房梁。

头一次承受如此刚猛的迄今在体内全然苏醒,感到它流窜于脉搏,翻涌如沸,苏缨浑身颤抖,头晕脑胀,好像自己的身体是薄薄的一张纸,被骤风暴雨所裹挟,随时都会被它撕裂。

她咬向自己的舌头,剧痛伴随细微的血腥味,令她维持着摇摇欲坠的清醒。豆大的汗珠,顺面颊而下。

这天人交战的片刻,于苏缨,是咬牙一点一点的熬着,像弹指一瞬,又像过了千万年。

她浑身经脉滚胀,竟如百蚁噬身,无一处不麻痒疼痛,几乎时时都要经脉崩裂而亡。

青阳子初时听得“潮水”,暗自点头赞许,到后来,见苏缨眼里都渗上了血,大骇,忙道:“住手,住手!绝不可如此!”

胆敢阻挡如此刚猛霸道的湛卢剑意的周身运转,无异于要与它玉石俱焚,这小姑娘恁的不知天高地厚,竟胆大妄为如此!

他飞扑阻止,然而以他残留的修为,竟无论如何也进不了苏缨的身。情急之中,扔给她袖中一条坚韧长练道:“接着,防身!”

苏缨收了,纳入袖中。

瞬间,青阳子便觉脚下立不稳,是大殿在微微颤动,继而,是木料和瓦片的碎裂之声,无数琉璃瓦、夯土、木碎纷杂坠落。

刹那间,忽闻一阵巨响,只听殿外掀起如沸喧闹,当是所有人都望了过来。

苏缨朱衣若燃,经脉崩裂之下,耳边,目中沁出点点血色。几乎掀着整个被焊死固牢的房顶,从大殿中飞了出来。

发髻凌乱,目中带血,恍若地底修罗。

巨大的殿顶,朝前崩摧,数不尽的瓦片,被劲风卷着,像刀片一样猛地飞出。

殿堂之下,一大片,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那是隔得近的军士,被携着强大气劲的瓦当、碎石、飞木所伤。

厉吼,怒叫,还有张弓拔刀,箭矢飞来的声音。

“放箭、放箭!”

“护卫左将军!”

“弓箭营!”

激动的喊声,声嘶力竭,喧作一片。

苏缨业已听不见,强行阻滞经脉,令她五感顿失,七窍渗血,耳中嗡嗡的,视线也一阵一阵模糊,隐约辨得有一群人,被甲带戈,随着她身体在半空的位置,紧追不舍,聚了过来。

她张开嘴大口喘息,喉中一片腥甜,将模糊得像隔着重重深雾的目光,投向玉桥下的深渊。

裂地一条,黑如玄铁,地底阴风呼呼直灌而上,像一只半眯的巨大眼眸。

苏缨避开乱箭,猛地下坠,软缎绣鞋在玉桥边桥栏上一借力,继而整个人如离弦利箭一般,朝一眼瞧不见尽头的暗黑深渊,俯冲而下。

呼啸风声,迎面扑来,携冰雪一样的森寒,风中还有腥味。

身体下落得很快,带起经脉崩伤处,生生刺痛。

她不得不紧合双唇,以抵挡喉咙间能冷锐贯心之感。

苏缨脑海中空白一片,她学会初步的轻身功夫,也就半日的光景,此刻经脉受损,更是雪上加霜,袖中抖出青阳子给的长练,不断击向渊壁缓冲,又挂在壁上凸出巨石上,碎石崩裂,碎落。

从深渊低下传来一阵又一阵不绝的回声。

就在这时,苏缨看到了燕无恤。

她朝他冲去,长练翻卷,卷住他的身体,又用另一头,束在了自己的腰上,堪堪稳住了他的下坠之势,将两个人绑在了一起。

然后,足尖在崖壁上借力,提起最后一口气,携着他朝渊底掠去。

……

苏缨重新摸到燕无恤的身体时,才感到自己的胸腔一直剧烈跳动,几乎要跳出喉咙口一样,而眼前又是无尽的黑暗,不知深渊究竟深几何?想起自己这日堪堪才学会的半吊子轻功,她脚下发软,后知后觉的感觉到惧怕来。

从她方才掀开房顶,到义无反顾的俯冲而下,时间极快,一分一毫都是性命攸关,好像并没有感到害怕,也未来得及体验惧怕。

此时此刻,将自己的身体与燕无恤绑缚在一起之后,方才的激烈举动一幕幕在脑中闪现,望着地下不知还有多深的深渊,苏缨心里刹那间掠过了许多念头——倘若今日,与燕无恤同葬此地,阿爹阿娘再也等不得我回家了,我会后悔么?

很快,心底就有了答案。

行走江湖、义字当先,江湖之上,向来有刎颈之交,舍身取义。他舍身相救在先,自己纵舍命如何?

就像他们第一次见面时,自己替他瞒了罪名,他也也不顾一切来救。

义当如此。

就算此人不是燕无恤,她也不会后悔。

更何况她救的,是自己喜欢的,一心一意爱慕的男子。

苏缨伸手穿过他胁下,将他紧紧抱住,提气在口,点足疾掠。

渐渐,从黑暗的看不见底的深渊中消失了身影。

……

燕无恤醒来的时候,外面不知天光何几。

他去掉湛卢剑意后,一意修行他家中留下来的秘籍残卷,内力依旧浑厚,偃师师的毒药对他不过是一刻钟的麻痹,很快便随经脉运行,辟除于体。

眼前唯有深深的黑暗,及怀中温软触觉,缕缕青丝盘旋在他颈中,淡到几乎没有的苏香……

燕无恤坐起身来,随着他的动作,伏在他身上的苏缨身子软软的,脸靠在他的脖颈边,淡淡苏香里,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侵入鼻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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