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捅伤简直就是无妄之灾,米哈专门去查了一下类似的新闻想找找解决办法,结果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很多社会新闻都指向类似的肆意报复的恶性案件,根本防不胜防。
再加上林君的事务所在解决婚姻纠纷方面挺有名的,只要搜相关案件就能找到主任林君,这就让米哈更担心了,她担心下一个变态也会把目光放在林君身上,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米哈不希望林君再出现类似的意外了。
和米哈一起生活这么久,林君看她的小表情看的很清楚,微微仰头有点无奈,用手指敲了敲扶手,看米哈蹲下来听她说话才轻声解释,“没事,这次只是个意外。”
大幅度动作或是高声说话会拉扯刀口痛,所以林君的声音小了很多,想说什么都需要对方靠近一些。
米哈把轮椅固定在角落,然后看着穿透树冠落下的细碎阳光摇头,拒绝这个是意外的说法,林君就这么一条命,这次好运的躲开了要害部分,那么下一次呢?
在米哈的判断标准里,律师的职业危险一下子提高了很多,感觉随时能遇到疯狂又变态的家伙。
伸手摸了摸米哈的耳朵,林君依旧摇头,“没事的,放心。”
以前董晓春她们总说米哈很倔强,但现在米哈觉得林君还是真正的倔强,有点委屈的把别人也搬出来,“可是这一次我们都吓坏了,万一真的出事怎么办?”
然后,米哈偷偷告诉了林君她和杜行跑去抢先揍持刀凶手一事,可怜兮兮的样子像是她才是被捅的那个。
林君哭笑不得,意识到什么似的问米哈,“是小行把之前的事情给你讲了吗?”
米哈点头,然后看着林君笑着摇头,“他是不是讲的特别美好?一点都没有说小的时候我们带着他翻墙爬树,然后逗他哭着跑来跑去的事情?”
咦?还有这些吗?
林君的声音很轻,说了一些杜行还是个小土豆被姐姐们揉着玩的趣事,让米哈对他们的过往印象更深更立体。
但林·副首领·君终归不是董晓春和杜雅文这种温婉细致的风格,聊了几句之后就搓搓米哈的耳朵尖,问她最近的工作安排。
家里林君和杜行最为关注米哈的工作进度,有的时候也会提一些建议,免得米哈在圈子里走着走的摔倒或是迷路,这也是家里一直在教给米哈的态度——重视你的工作,珍惜你的事业。
米哈给林君说了一下《阿姊》已经拍摄完毕了,苏导那边对这部戏报以很高的希望,不仅希望它可以拿奖还希望电影正式上映之后能给娱乐圈这摊平静的水潭炸些涟漪出来,然后林君点点头挺支持的,“苏导是个很好的引路人,愿意给年轻人机会和发展空间,米哈要加油。”
家里每一个人都是不一样的,林君不会过分关系米哈的日常生活以及其他方面,聊工作聊事业就是她的关心方式,米哈也很能理解,说完这些突然想起来,“君姐,那你出院之后还回所里吗?”
“回啊,为什么不回。”果然,林君真的没把这次受伤当回事,然后看着米哈立刻气鼓鼓起来,恨不得拦着她不让她回去。
米哈想不通,事务所主任的身份已经带给林君伤害的可能了,为什么林君不去躲开反而要继续回工作岗位。
和其他同事或朋友的委婉劝说不同,米哈的态度和想法都特别的直接,把抗拒感完全表露在林君面前,像一只拦路的大猫左看右看就是不看你但也不挪走让路一样,让林君哭笑不得,拍了拍身边的木椅让米哈坐下。
不乐意的坐下之后勾着轮椅的扶手,米哈很不乐意,感觉林君根本不会保护自己,要返工回窝舔毛毛重教那种。
“雅文她们估计都没有告诉过你,我一直都特别想走政途对不对?”从林君的性格和处事风格来看,她的确很适合走为官之道,只是,林君过不去政审这一条。
“我算是服刑人员子女,没有办法通过审核。”林君微微仰头看着头顶葱郁的树冠,把杜雅文她们避开的过往再次补全。
事情大概发生在林君初三的时候,她那个吃喝赌烂成泥的父亲在再一次输钱之后,居然被别人鼓动着去牵线,带着他们回到了林君的家里。
他们住的筒子楼里,有好几个比林君还小一些的女孩,青涩美好又如花骨朵一般,几个女孩子有的时候会约在院子里玩皮筋或是踢毽子,脸颊微微涨红像是水蜜桃一般诱人。
跟着林父回来的两个人渣就盯上了这几个女孩子,在成年渣滓的污糟下院子里少了几个笑闹的孩子,也是林君那天有事回家拿东西,撞到了家里有异常的动静,然后看到了两个陌生男人去把昏睡的邻居妹妹拖拽着藏起来的动作。
林君的母亲一直在外工作,很少回家也不喜欢林君,家里这个父亲更是有还不如没有,她相当的早熟也相当的敏感,当场就意识到不对劲,去厨房拎上废酒瓶和菜刀跟了上去,要把几个妹妹抢回来。
但是,林君没留神背后的亲爸,在旁边两个渣滓的威胁下他特别害怕女儿把事情捅给警察,然后躲在林君后面把人制服了。
昏迷的孩子和被捆住的林君,面对着没法打破的死局,直到林君的母亲回家。
一直到后来,林君都会仔细去想那天下午到底卧室外面发生了什么,可是她什么都不知道,在废力挣脱开绳子把几个妹妹翻窗户抱出去之后,双手沾血的妈妈第一次对她笑了,让她去给警察打电话。
再然后,就是董晓春和杜雅文跑过来陪着她,被警察告知她妈妈杀掉了三个男人,其中包括她的爸爸。
林君咬死了是妈妈为了保护她才反抗的,可是三条人命依旧让林君失去了母亲,那一天之后,她变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
直到林君高中被姥爷找到的时候,她才知道母亲不是自愿嫁给父亲的,只是被糟蹋了身子怀了她之后不得不嫁过去,要不然,这个小混混会把全家都闹的不安宁,所以,林君的母亲从没有抱过她,亲过她。
但是,在最后的时候,这个女人又从背后杀掉了威胁她女儿的三个男人,一个都没有放过,把所有的事情挡在了卧室外面。
除了林君,那天其他的孩子也都安然无恙的等到了警察,然后,警察们联系不到林君其他的亲戚,把她送到了一个服刑人员子女的福利机构。
不挡风的板房,瑟缩但讨好的眼神,以及周围工作人员暗暗不屑的轻视,林君在里面呆了不超过两个月,就被董晓春她们集资雇来的“舅舅”带出来了,然后,林君是蹭着杜雅文、杜航和董晓春的零花钱、压岁钱顺利长大,考上高中离开原籍后来又遇到失散多年姥爷的。
过往可以用一句话简单的概括,但当事人的经历却没有那么的简单,林君没有细说她的家人,只是叹了口气解释了一下她没有办法过政审的原因。
就算她姥爷给她留了一个后面拆迁的院子,都弥补不了这个遗憾。
所以,选择成为律师并努力做得出色而优秀,是林君最贴近梦想的办法。
“我以前怨过我姥爷,为什么要把受到伤害的女儿交到凶手的身边,我也怨过我父母两个,一个是早就该拖出去枪毙的渣滓一个是连孩子都不知道该如何保护的可怜人,后来,我怨我自己,可能我的出现才是悲剧的开始。”
林君的声音依旧很轻,但是米哈听得很清楚,然后伸手抓住了林君的手,认认真真的反驳,“不是的,和你没有关系。”
如果真的要找一个无辜的人,那应该是林君才对。
“后来晓春她们一直都陪在我身边,摁着我去考重点高中,威胁我要是谁考不上,就把谁腿打断。”
哪有什么人生英雄,明明只是四个孩子相互扶持而已,林君笑着看米哈,“我们四个里面小行的零花钱是最多的,因为阿姨每次情绪失控后都会给他买很多东西或是塞钱,然后小行就偷偷把钱都拿给我,让我交学费和住宿费,雅文和晓春也是,认识我之后基本上都没有存下来什么零花钱,当时我们一起考上高中,穷的口袋干净崭新,买个什么零食都要一起分着吃。”
所以,当时她们也调侃,杜行给林君交了好多年的保护费。
在最艰难最敏感的那几年,杜雅文和杜行的父母在闹离婚,两个人为了躲亲近除了回家要钱之外都不出现,董晓春的父母倒是都在,可是他们要去外地做生意,顺着女儿的求情帮他们摆平了一下‘舅舅’后续之后也很少回来,林君则是变成了没有人管的战斗白菜,在发小和弟弟这里一人省一点坚持到了高中考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