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皇后失去记忆(43)

宁娆垂眸,想了想,道:“没什么可惜的,若是易地而处,要你放弃祖籍姓氏去追求功名利禄,恐怕你也不会。”

正因如此,雍凉才会成为江璃的朋友吧。

江璃凝睇着宁娆,蓦得笑了,抿了抿她鬓角的碎发,道:“我有时觉得你脑子不灵光,有时又觉得你聪明绝顶,好像……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一样。”

宁娆粲然而笑:“景桓,你肚子里若有蛔虫,那它一定会迷路。”

江璃疑问:“为什么?”

“因为弯弯绕太多了,怎么转也转不出来。”

江璃:……

他这是被讽刺了吗?

因此清清凉凉地回击:“我弯弯绕多?那也比你一根筋到底,让人卖了还替人数钱的强。”

宁娆瞪圆了眼:“我瞧着只有你能卖我,我就算真给人数钱了那也是给你数。”

江璃回瞪她。

两人僵了一会儿,江璃倏然笑开,抓住宁娆的手腕将他带进自己怀里,笑说:“你乖一点,我就不卖你。”

宁娆咬他手背,他立马投械:“你就算不乖,我也不卖你,我……怎么舍得啊。”

算他识相,宁娆松开口。

“咳咳……”

崔阮浩不知何时来的,略显尴尬地在两人身后,低垂了头,道:“陛……公子,找到楚……小公子的踪迹了。”

……

沛州县衙接到报案,知道一个亲王在自己地界失踪,果然半刻不敢耽搁,立马上报知州,火速搜寻。

搜来搜去,搜到了城中一个有名的蛊医身上。

所谓蛊医,是云梁人的叫法,因云梁善养蛊,所以也尊崇蛊医,但换做魏人身上,却是不信这一套。

大魏疆域里的蛊医不过是潦倒落拓,凭着一些半真半假的玄虚混口饭吃而已,所纳宾客多数是一些乞求夫君不变心的深闺妇人罢了。

她们久居深宅,不通世事,难免愚昧,一旦夫君变心,自然只会求神问蛊。

这蛊医姓孙,人称孙休,四十余岁,之所以会跟楚王失踪扯上关联,是因为有人揭露,说他昨夜和徒弟抬了个衣着华贵的公子进药铺,进去了就再不见出来。

孙休一口咬定那时过路捡来醉酒的,给他喝了醒酒汤,他清醒过来之后就独自离开了。

官兵搜查了孙休的药铺和住宅,没发现可疑之处。

县衙却不肯罢休,愣是将孙休收押入狱,延后还要再审。

南莹婉从县衙回来后跟江璃说,当地县令前几日被人杀了,是由县丞代审此案,整个县衙里气氛都古怪的很。

江璃心中疑虑,摒退了众人,领着宁娆在孙休药铺前徘徊。

突见一旁裱纸店的掌柜对着这边指指戳戳。

“这是个可怜人,儿子生了重病,又得罪了衙门,可算犯到人家手里,非得被整死不可。”

江璃忙跟上去问为什么。

掌柜道:“魏人不信蛊医,这偌大的药铺其实平日里没什么进项,也就勉强维持个生计。唉,屋漏偏逢连夜雨,偏他儿子得了重疾,得用名贵药材养着,还不见好。孙郎中无奈之下,便将女儿卖给了县令做妾。”

“这门亲事成了没多久县令就被人杀死在府中,孙郎中的女儿也不见了踪影,这孙姑娘的嫌疑可不就成了最大的吗?”

宁娆听着,又想起了江璃曾给她讲过的郭祭酒,不禁嘟囔:“这些官员怎得都喜欢纳云梁女子做妾……”

掌柜嗤笑:“还能为什么?云梁女子美貌,最重要的……那额间花可是奇货可居啊。”

想起额间花,宁娆不自觉的瑟缩了一下,这炎炎夏日,竟让人觉得脊背发凉。

江璃握住她的手。

“那么……你可见过一个带金狐狸面具的男子来找过孙郎中?”

宁娆听江璃这样问,猛地反应过来,江偃不是被九夭给掳走的吗?怎得又跟这蛊医扯上瓜葛了?

莫不是九夭跟他有勾结?

若是这样,那九夭岂不也有极大的可能是云梁人……

宁娆不敢深想了,止住思绪,歪头看向江璃。

江璃想了想,将崔阮浩叫到跟前,让他把宁娆带回陶公村,自己要去衙门里走一趟。

……

陶公村穷僻,在膳食上也简陋,但崔阮浩有能耐,不知从哪里找来了各色精致的糕饼,宁娆边吃边喂雪球儿,边喂雪球儿边吃,一时不防就吃撑了……

因此她借着月色在篱栏外的桑树下散步。

沐着晚风和煦,正清隽怡人。

江璃回来了。

她忙迎上去,收敛了一脸惬意享受的神情,放软了声调:“景桓,你可回来了,担心死我了。”

江璃看了她一眼,默了默,心想,她是以为自己和她一样傻,还是以为他瞎,看不见她撑的圆滚滚的肚子和嘴角残留的糕饼碎屑。

还担心死了……还真是瞎话睁眼就来。

第35章 ...

江璃一边腹诽,一边还是抬手给宁娆揩嘴角……

夏夜幽凉,乡野中人又安歇的早,举目望去一片黑茫茫,只有零星烛光散落在四野隅角,伴着鸦啼莺哢,格外悄寂。

“我们先回屋再说吧。”

江璃拉宁娆的手,借着幽昧月光开篱门,宁娆四下里环顾,见穿着便服的禁卫一直跟在江璃身后三丈处,见他进了屋舍,才身形伶俐地散开,隐入周围的蓬叶花木里……

小径蜿蜒伸向远方,汇入幽邃漆黑的茫茫夜色里。

江璃脱了外裳,拿手撩了撩烛火,道:“虽然景怡的下落如今依然没有头绪,但我瞧着那郑县令的死倒有几分蹊跷。”

宁娆给他倒了杯从邻居借来的酪子花茶,靠在他怀里,打了个哈欠,问:“为什么?”

“案卷上写,郑县令是被人扭断颈骨而死,我询问过衙役,那位孙姑娘是个极瘦弱的女子,且自幼跟父亲学医,手无缚鸡之力……”

他看了眼昏昏欲睡的宁娆,加重了语气:“是真正的手无缚鸡之力,绝不是能信手把一个大男人的颈骨扭断的人。”

宁娆瘪了瘪嘴,从他身上坐起,双手交叠放于膝前,看他。

江璃低头轻咳一声:“这样的事我不太想管,那县令本就是个昏官,从街衢转一圈百姓都是怨声载道,可……事关景怡,事情又比想象的要复杂,怎么也不能坐视不理。”

宁娆托着腮:“可是景桓,你要记得咱们来是祭拜南太傅的,我们在此辗转了一天,却没有去太傅的衣冠冢,可是对太傅不敬?”

江璃默然。

他垂眸望着地上一泊月白光影,良久才道:“太傅会体谅我的。”

不知缘何,宁娆总觉得江璃奇怪。

没有到陶公村时他日夜记挂着太傅,恨不得一日千里,可到了,却又似乎透出些逃避的情绪,有意无意地拖着不愿意去……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近乡情更怯吗?

她歪了头正要发问,江璃却先一步躺下,拉过被衾将自己蒙住,嗡嗡地说:“天晚了,快睡吧。”

……

第二日一大早江璃就将宁娆叫了起来,因玄珠她们都留在了城里,没有随侍在侧,只能江璃帮着宁娆梳头。

绾了堕蛇髻,又松散缀了些银铂珠饰,配了一副珍珠米粒耳坠,清清爽爽地出门。

江璃领着宁娆去找雍凉。

雍凉记得昨日的约定,将盛放首饰的漆盒取了出来,样式各异的银饰铺陈于眼前,衬着底下的黑丝绒,如九天上的斑斓星河。

宁娆一下子看花了眼。

她拿起几支想要征询江璃的意见,却见他盯着银饰,目露机锋,满含探究。

用胳膊肘拐了拐江璃,他才恍然回神,道:“你瞧着哪个好就选哪个,信自己的眼光就是。”

宁娆疑惑,总觉得今日的江璃似乎有心事,来找雍凉也总是心不在焉……

她见江璃有心事,就粗略选了一支梅花簪,匆匆随他出来。

雍凉将他们送到门口,江璃突然停住,望着他说:“今年又是大考之年,你若是想考,我可以……”

“不必了。”雍凉干脆拒绝,旋即微笑:“云梁人有云梁人自己的命,我既生于此,没有舍弃族人独善其身的道理。”

江璃也不再勉强,只拍了拍他的肩膀,拉着宁娆离开。

一直走出去很远,宁娆回头,见雍凉仍旧站在原地望着他们,如一抹清濯疏影,要与远处的群峦山色融为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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