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顾不上听了,时舟绷直了背脊,完成原地自转,悄悄摸摸上楼,避开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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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楼书房的门没关严实,还留了寸宽的缝隙。
时舟踮着脚尖来到门边,陶琳和林玉兰的对话从里面飘了出来——
沉默中,陶琳叹息了一声:“妈,这次要不是您当机立断,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帮屿樊渡过难关。”
老太太也在叹气,听着声儿都能想象她愁眉苦脸模样:“我就这一个儿子,当然希望他好!”
陶琳紧跟着说:“就是委屈舟舟了……”
林玉兰立刻发出刻薄的一声轻哼:“今天的事情,明面上看是委屈小舟,但想整个新海市没有比祁家条件更好的,她嫁过去做少奶奶,不愁吃不愁穿,有哪里不好?我们那个年代,婚姻嫁娶都听长辈安排,现在讲求什么自由恋爱,女孩子家跟着个男人爱来爱去,便宜都被占光了,到头来没个下文,那才叫委屈!不仅委屈,还丢祖宗的脸!”
时屿樊出身寒微,父亲在他幼年时因为过度劳累死在工地上,母亲林玉兰大字不识一个,靠手工编造竹筐勉强度日,将他拉扯长大。
母子两相依为命,直至后来时屿樊白手起家,发达了,林玉兰苦尽甘来熬出了头,有钱人的架子跟着摆起来,收都收不住。
连带着,以前她亲自帮儿子说娶的时家媳妇都嫌弃。
每每外人提及那个早逝的儿媳妇儿,老人家笑着挥手忙道过了就别在提了,恨不得把这一桩当书页翻过去、撕下来,划跟火柴烧得干干净净!
老太太对前尘往事的态度,陶琳看在眼里,自有掂量。
时舟妈妈去得早,不然时屿樊不会到城里创业,她更不会有今天的好日子。
享受了时太太的美名,自然要承担起伺候刻薄婆婆的责任。
从儿媳妇的立场上说,多年来,陶琳不止一次羡慕时舟的妈妈,得到了时屿樊的深情不忘,也因为早逝避开难相处的婆婆。
好在陶琳做得还不错,虽偶被林玉兰诟病,但大的过失不曾有。
婆媳相处算得上融洽。
是以,到了今天这样关键的时候,林玉兰一马当先做先锋,她退居身后静观其变。
等事情办成了,丈夫回来,必定不敢跟亲妈翻脸,也不会责怪到她头顶上。
陶琳在心里打着如意算盘,面上做个没主见又担心的模样,“话是这么说,舟舟从小乖巧懂事,靠着画画也能养活自己,她……”
还没说完,林玉兰打断道:“行了,我知道你心疼那孩子,有什么用?你挖心掏肺的对她,把她捂热了?她有没有叫过你一声‘妈’?别说你,就连我有时候对着她那对死鱼眼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这孩子是石头心,养不熟!”
陶琳听着,没吭气,对老太太的话不能再同意了!
说起时舟这个孙女儿,林玉兰的怨念不是一般的多——
“当初要不是看顾老头有文化,文悦生得漂亮人也还算文静,父女两都在岛上做老师,我才不会厚着脸皮跟顾家结亲。”
“现在回想起来,不就是教书的么,能有什么前途?”
“文悦那身子骨,弱不禁风,怀着小舟的时候瘦得跟皮包骨似的,我成天鸡汤鱼汤做了端到她面前把她当祖宗伺候,她就是吃不下。”
“那会儿我就没指望她为我时家开枝散叶,结果……”
“唉,算了,说到底是她没那富贵的命。”
“我也不是不心疼小舟,你看她像是需要我心疼的样子么?”
“顾老头走的时候,她可是一滴眼泪都没掉!”
“我真怀疑等我百年那天,她不笑出来已经算对我客气。”
“妈您想到哪儿去了……”陶琳哭笑不得,维护着时舟,做表面功夫道:“舟舟心里还是有您的,不说别的,她隔三差五给您手机里转钱,也是想孝敬您。”
林玉兰竟不买账:“我缺钱吗?连我喜欢什么都不知道,我要这样的孙女做什么?她真有本事,那就听我的话,今天老老实实的跟祁安河登记结婚,那就算帮她爸、帮了我们时家的大忙!”
说到正题,陶琳道:“我都安排好了,律师和公证人在来的路上,今天先把该走的程序走完,等完全定下了,他们小两口挑个黄道吉日上民政局领证就好。”
林玉兰端着主见点点头,对逆来顺受的媳妇叮嘱道:“让孩子们结婚是祁家主动提出来的。虽然那天祁安河亲口向你保证会跟那个女明星断绝来往,话你可不能全信。找个机会敲打一下他,尤其陈咏文,他们祁家在国外的生意做得大,外国人看重家庭和睦,小舟再怎么也是身份体面的画家,嫁过去帮他断了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传闻,相对的,祁家要立刻履行承诺,帮阿樊度过公司的难关。”
陶琳只管垂首应声,低眉顺眼的模样,跟旧社会封建家庭里的无知妇人没两样。
没法儿,林玉兰就爱这套。
该商量的都有结果了,她速战速决:“我去楼下看看小舟来了没,要不是今天市里有自行车比赛,早该到了。”
“这天儿闷热得受不了,给我泡杯茶上来,要阿樊上个星期给我买的都匀毛尖。”
“……好,我这就去。”
*
赶在陶琳走出书房的前一秒,时舟蹑手蹑脚的钻进嘉文的房间!
关上门,落了锁,她用背抵着门板,屏住呼吸,直到走廊上的脚步声完全消失,才克制的颤动着鼻翼……哽咽着呼吸。
想哭。
但她不准自己那么没出息!
都要被卖了,哭有用吗?
时舟先是用力忍住胸腔肺腑里的哭意,忍着忍着,她就开始生气……
脑袋里不停回想陶琳和老太太刚才的对话,说她是白眼狼石头心,还要把她嫁给面都没见过的祁安河?
过分!
不能忍!
然而现在也不可能出去硬刚……
中二少女首先想到的是找救兵。
拿出手机,拨出号码,正在呼叫的嘟嘟声响了两个长音,接通,耳边响起男人低沉而平静的声音:“怎么了?”
是重霄!
时舟愣了愣,一瞬间大脑全然空白,下一瞬间又被无数复杂填满。
人生二十余载,除了外公去世的那几天,再没有比此刻更慌乱不知所措的时候……
重霄等不到她说话,只听见细微且有些急促的呼吸,心思微沉,追问道:“出什么事了,告诉我。”
只要告诉他,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时舟也顾不上思考为什么这个电话不是拨给在市里的纯洁,或者充当她人生开解师的阿宁,更或者是有超高战斗力的阿凉、浪哥……
而是重霄。
门外又响起脚步声,她紧张得手脚冰凉,张开口,瓮声瓮气地小声:“我、你快来救我!”
电话那端,重霄只顿了一下:“你在哪儿?”
“嘉雯的房间。”
“这么巧?”男人笑了声,有种‘得来全不费工夫’的轻松,“别怕,你先把门锁好,走到阳台上来。”
作者有话要说:时嘉雯:太子爷如何空降我家?老姐如何逃脱母上魔爪?预知后事如何,我们明天不见不散~
第28章 我撩得他呀
重霄从来没骗过时舟。
但凡他说到的都做到了, 他不愿意做的那部分, 会从一开始就坚定立场, 开诚布公跟她讲清楚。
和这个男人在一起, 没那么多惊心动魄, 却也不需要担心突然会失去什么、被破坏了什么。
每天过得平淡而有趣, 踏实并满足。
最重要的一点,他是时舟自己选择的。
所以, 当重霄在电话里松弛笑着, 让她走到阳台上, 她没有任何怀疑的走了过去, 推开那道玻璃门——
阳光和热浪铺面而来,瞬间将她卷入节节攀升的温度里,阻碍她本就不畅的呼吸。
只是此时,时舟眼里只有站在自家精致漂亮的后花园里的那个男人。
他微笑着冲她晃了晃手里那只还保持通话的手机, 仿佛一直都在,比她到的还早, 就为了在她惊慌失措的时刻从容登场, 为她排忧解难。
而且真的好巧,重霄穿的是她第一次在码头边发现他时的那一身。
质地柔软的休闲白衬衣, 领口的几粒口子依旧松解开了, 凸起的喉结和锁骨中心的凹陷像是在相互回应叠加他的性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