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再亲密的亲戚关系,也不能只一味地索取,而不付出,这样即便再热心肠的二叔,也会因此冷了心。
陆冬芙虽然不善言辞,却很晓得分寸,让隔壁收到回礼的祁长乐越发满意,直觉这门婚事做对了。
要知道祁钟钰之前也会跟他道谢,却每次都很是直接,要么在月色中扛过来猎物,要么帮他干家里的粗活,连致谢都做的极为朴素简洁,让他哭笑不得。
如今祁钟钰娶了妻,刚好新娘子的贴心周全,弥补了对方之前的大大咧咧。
祁长乐心里一高兴,就吩咐厨娘多送些食材过去,惹得在家读书的祁安昊气的鼓起了腮帮子。
而山上的祁钟钰,也总算忙完了今日的活路,有她帮忙,最累人的活都做的差不多了,即便明日她不到场,高承也能安排短工继续搭建。
她在短工们坐下歇息时,说出自己明日无法来山上,还请他们自行劳作的话。
短工们今日吃了几只祁钟钰打来的野物,对祁钟钰也越发忠心,闻言不但没觉得不满,反而拍着胸.脯跟祁钟钰担保,他们一定会继续努力做活。
祁钟钰笑着应了声,待他们休息一阵儿后,就带他们下山,在山脚下分别后,祁钟钰返回家中。
吃过便饭后,她洗完今天的衣服,看着屋外晾着的新衣,惊喜的道:“你已经做好了?真快啊。”
陆冬芙走上前摸了下衣摆,道:“还没干透,等明天清早,相公就能换上这身衣服了。”
祁钟钰很期待,这还是她头一次穿量身定做的衣服呢,以前倒是也有兄弟们热心的要想帮她定做衣服,就连银子也一并承担了,只是她不想让人给她量体裁衣,所以借口自己不在乎衣着问题给煳弄过去。
而陆冬芙与那些个结拜的弟兄不同,她是自己的娘子,而且背后没有那么多复杂的势力纠葛,自己可以安心地信赖她,即便对方知晓了自己的身份,也不会对如今的她造成太大的影响。
只不过
……
祁钟钰回过神,看向陆冬芙,见她脸上依旧带着浅浅的笑意,她似乎在嫁给自己之后,就总是带着这样一幅满意安心的笑容。
嫁给自己,真的这么踏实快乐吗?
她也终于有能力,能够护住自己想要保护的人了?
她摇摇头,甩开多余的心思,陆冬芙问:“相公,怎么了?”
祁钟钰摸着脖子,道:“没什么,只是隐约感觉有蚊子,可能是我的错觉。”
陆冬芙却并未置之不理,而是去柜子里翻找出了艾草,在烛火下点燃后,放在了铜制的盘子里熏着。
她说道:“点了艾草后,蚊虫可能会少些。”
祁钟钰动了动嘴唇,突然抬脚走到她面前,她比这个还在青春期的姑娘高了太多,对方柔弱的肩膀和纤细的身材,她轻轻一捏就能掐断。
却自有一股韧劲,当初就是这股怕死的韧劲吸引了她。
她低下头,忍不住抬起双手搭在陆冬芙瘦削的肩膀上,在对方疑惑的视线投过来前,矮下身,将额头抵在对方的脆弱的脖子下方。
对方的身体是暖的,身上的味道是甜的,真是个可爱的好姑娘。
她深吸一口气,在陆冬芙害羞又担忧的询问时,抬起头来,若无其事的松开手,拨了拨铜盘里的艾草,道:“有蚊子。”
陆冬芙看了看四周,虽然没见到蚊子的身影,可祁钟钰武功高强,她说有蚊子,那就一定有。
方才,对方突然亲近的举动,也许也跟这有关。
她伸出手想捂着躁动乱跳的胸口,见祁钟钰转身上了床,她原本想说,今日就不用去院子里散步了吗?
可祁钟钰周身的气氛不太对劲,她便识趣的没有多提,将烛火吹熄后,也跟着爬上了床。
她今日走了两段路,着实有些疲惫,所以睡得比平日更早。
她睡着后,倒是又翻身黏在了祁钟钰身上。
祁钟钰抓着她的手指揉捏着,对方也没有醒来,倒是睡的一日比一日更沉了。
对方软软轻轻的唿吸落在她胳膊上,衣衫很薄,她能感受到喷洒出来的淡淡热气。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也或许什么都没想,只记得一个念头。
成亲娶妻的确是人生一件大事,让她跟以往不太一样了。
她闭上眼睛,又拢了拢衣襟,抓着陆冬芙温热的手指睡了过去。
第二日清晨,二人吃过早饭后,便动身前往隔壁的临溪村探望大姐陆大丫。
陆冬芙在回村之后,只去过汜原县,从未去过临溪村。
若是她一个人过去,说不得还会在山里迷路,好在她身边跟着知道路的祁钟钰,一路上乖乖跟着她走即可。
祁钟钰在决定在岳河村定居之前,就曾经将整片汜原县境内都走了一遍。
那时她隐姓埋名,遮掩形容,扮做一个普通的路人,也并未引起他人注意。
直到确定整个汜原县辖下,没有特殊的门派,甚至是只手遮天的势力后,她才真正做下了决定,并假冒祁长贵儿子的身份,与岳河村村长祁长乐相认,获得了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
想她当初会来到岳河村,只是想将当年自己迫于无奈,仓促掩埋的祁长贵一家三口的骸骨,埋葬在故土的深山之中。
虽然祁长贵临死之前从未说过此事,可她知道对方也是想回去的,人老了就会想叶落归根,异世界的古人更是如此。
她将这可怜的一家三口埋葬后,反倒被这深山和村落安逸宁静的气氛所感染。
原本
只是匆匆来此一趟,她便要继续浪迹天下,可她当时真的累了,在经过了那么多事情之后,她想要找个跟小时候居住过的村落一样的山水田园安顿隐居下来。
岳河村是个不错的选择,有山有水,民风淳朴,是个安居乐业的好地方。
她借用了祁长贵之子的身份,得以在岳河村正式安家落户,便打定主意在山里为祁长贵这个义父守一年坟。
这便是她这一年来的经历。
往事不必多提,她还清楚地记得临溪村的风土人情,虽然是岳河村的隔壁村落,却是个更具宗姓制度的村落。
村子里多半人家都姓周,平日里极为排外,对出现在村子里的陌生人十足警惕,只有极少数人家,是以前灾荒年间逃难来此安家的,彭家便是其中之一。
第24章
彭家现在的当家人, 是大姐夫彭安的爷爷彭甫,乃是一个医术还算高明的大夫。
自古以来有本事的医生和老师就不愁工作问题,当年,彭甫拖家带口逃难来到临溪村,很快就凭借着医术在极为排外的临溪村站稳了脚跟。
并且培养出了几个医术更为精湛的后人,加上他们祖传的炮制药材的手艺, 倒是很快就成为临溪村的富户。
十年前淮南道发生蝗灾时, 临溪村因为处于深山之中,四面环山, 仅有山间小径通往外面, 所以受灾情况并不严重, 故而附近不少临近村落的村民,都想去临溪村讨一口饭吃。
张氏也是听说了岳河村有人将女儿送去,给临溪村村民当童养媳,才带着大女儿陆大丫去碰碰运气。
不得不说, 张氏和陆北虽然是两个极品, 却生育了四个好儿女,不光是三个闺女继承了陆北的好相貌,就连陆成材都长得人模狗样,称得上斯文俊秀。
所以彭家一眼就瞧上了五官出挑的陆大丫, 将其认作彭安的童养媳。
彭安在第三代中非嫡非长, 年仅八岁却养个童养媳,这是比他大的同辈哥哥们都没有的待遇,说起来也有原因的。
彭安是彭甫四儿子的遗腹子, 彭甫一生中总计生育了四男三女,四儿子在家排行第六,是彭甫的老来子,跟三女儿是一对双胞胎。
在大齐国,双胞胎是吉兆的象征,所以这一对儿女,自打出生起,就备受爹娘和兄姐的宠爱。
然而,孕育双胞胎也极其困难,他们又是彭甫娘子曹氏四十多岁时生下的,所以生下来时,情况便不大好,即便有彭甫细心照顾,也常年体弱多病,日常与药膳相伴。
女儿勉强活到八岁,就熬不下去凋零了。
儿子也病怏怏的,好不容易长大成人,彭甫娘子曹氏给儿子物色了一门好亲事,他虽然病弱,身子却还算争气,娘子周氏进门没多久,就怀上了身孕。